始乱终弃世子后 第15章 第 15 章

在前引路的侍女停住脚步，她侧过身去，恭恭敬敬的将手中灯盏递给了周雪韶。

侍女温顺低首，“周姑娘，有人在那等你。”

周雪韶往她指引的方向看了眼，隐约猜到在此时会是谁，不曾犹豫，她从侍女手里提起了灯笼的手柄。

光线溢出，洒在路上。

沿着这条路走到尽头，是府苑内的一池水，远处有环绕在花树林木之内的灯景，微风涌动，则有流光颤颤。近处是池上一片花灯，盏盏漂浮流动，泛起轻盈流亮的光泽。

——和那个时候一样。

身旁来了人，又或者说他一直都在，只不过眼下见周雪韶来到，他才现身罢了。

“魏公子有心了。”周雪韶赏过面前一片耀目风景之后，向身旁来人说道。

魏襄唇角带着浅浅笑意，望向她时面上神情格外柔和。

“周姑娘称心就好。”他说。

称心就好，但绝不只是称心而已。周雪韶望了望池上泛光的清波，上面流置着的花灯和那时在惠江一样，灯蕊烛芯之下有一个小小的匣子。

魏襄撩起地上的竹竿，从池子里捞上来一只特别的灯。

周雪韶定睛看了看，发觉这盏花灯并非是以纺织制品描摹而成的莲花形状的灯盏，而是一朵自然盛开的粉色映红的莲花。

才初入夏，莲花尚未长成，能在此处见到如此鲜艳花色已是不易。魏襄是花了心思，才请她来这里看他布置的这一番悦目景象。

魏襄轻轻取下放置在莲花中央的小木匣，避免压断花茎，这小匣子用的是极轻薄的木材。

他将小匣子递交给周雪韶。

周雪韶会意，打开小匣子，里面正平稳置着一道双鱼佩，玉佩轮廓流畅，从中可以一分为二。

“送给周姑娘的礼物，喜欢么？”魏襄轻声。

周雪韶望了他一眼，见他眉目似水，似乎只要她稍有想法，他便能给出回应。

“劳烦魏公子了。”周雪韶客客气气地回复，这不是魏襄想要听到的答复，他没有心切，只耐心等待周雪韶继续往下说，“但我与魏公子，本不该……”

她欲言又止，终没将绵绵心思往下深说。

魏襄笑了一下。

“我心悦周姑娘，想时时讨着周姑娘，不知这个理由可还满意？”

周雪韶倏忽间望向他。

她没想过他会这般坦率，而思来想去，所见之他似乎本该就是这样的人。

魏襄向她示好，不是这一朝一夕的故事，周雪韶早该从那滕山之事上看出魏襄对她的心思。

就算那时她是真心迟钝，可后来更多次的接触，周雪韶也该明白魏襄是什么意图。

周雪韶心里生出难辨的情绪，她看着魏襄，却因他始终注视着她的目光而感到心颤。

“难道只是我一厢情愿么？”魏襄定定看着她，似是要将她看穿。

周雪韶很难去回答他这个问题。

她说过她有未婚夫，他也知道。哪怕魏珩不是她心中的如意郎君，但魏珩确实成为了她难以开口言说是否的阻碍。

而这对周雪韶来说是难以解决的阻碍，于魏襄而言却是轻而易举的可以解决——不过是向魏珩施压便能做到的事情，他可以去做。

但在此之前他就是要她承认，即便有婚约在身，她对他也有钟情之意。才不是他一个人动了心思，还是对未来兄嫂动了心思。

剥去这重还未定立的身份，一个国公府长女，一个云阳王世子。从初见周雪韶起，魏襄便觉得他们才是天生一对。

不是么？

“是我遇见周姑娘太晚，我只求一个心意，我不会强求与周姑娘有个结果。”才怪。

魏襄心口不一。

虽不知道会在何时何地，但魏襄确信他与她之间的结果一定会有。

而现在，魏襄要亲手将她的心从万千绫罗束缚中捧出来。

本是轻松甜蜜的氛围，因魏襄的这一两句话而在顷刻间变的紧张局促起来。

当所有的隐晦情绪被揭露，周雪韶被迫直面。

她觉得魏襄好像要撕碎她满身的绫罗，将她的端庄卸下，将她的从容打破，引.诱她在十数年循规蹈矩和一朝离经叛道之间做出抉择。

其实仔细想想。

十数年以来，周雪韶做过的唯一一件超乎“规矩”二字的事情，便是向魏珩提出退婚。可惜因为种种，连这唯一想要做的事也最终无果。

他说他不要结果，只问她心意如何。不求名，不求分，他没有要求她做什么，他只让她承认自己的心意。对她来说毫无负担，再轻松不过了。

仅是如此，周雪韶却迟迟不肯回复。

她斟酌再三，递出了手里的东西，将双鱼佩还给魏襄。

魏襄没有接过去。

“如果是我先遇到周姑娘……”魏襄顿住嗓音，没将下文说出。

未尽之情本也不在话中。

花灯微光的映照下，双鱼佩上有一重熠熠闪耀，更显玉质明净。池上微风，林道簌簌之声俱生，也在这时，周雪韶开口。

“抱歉。”周雪韶抬起眼眸，很认真的告诉他，“我不喜欢小鱼。”

一句落下，风也停歇。

池上花灯燃尽，残光一点一片，原本鲜活灵动的景象，随着时间流逝，犹被霜打雨摧。魏襄逐渐隐入黑暗，面上神情难辨。

周雪韶心想，到这里，便是结束了。

她转身过去，从来时的路回去，才俯身提起先前暂时放在地面的灯笼，身后的魏襄也在此时移动身形。

下一瞬，就被魏襄从身后拉住了手，周雪韶才拿起来的灯笼因这忽如其来一下，又“啪嗒”一声滚落在地，灯笼里面的烛芯也因此扑灭。

魏襄拉过她，动作不容抗拒。

“周姑娘，到底不喜欢什么？不喜欢玉佩，还是……”魏襄望着周雪韶，声音更低一些，“不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