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偏差值 第1章 女朋友

四月初，南城的樱花早已开遍了，风一吹，淡粉的花瓣便随风飘着，落在无数行人的身上。

南城大学是个以文科出名的学校,所以电子信息工程专业的学生要完成金工实习的课程,只能到另一个区的理工大学去。新奇的事物总是令人激动,少年人地生活也离不开荷尔蒙的气味。于是喧闹的交谈声中有着对实习的期待,也掺杂着对理工大学中有无帅哥的攀谈。

"理工大学的帅哥肯定比我们学校多,早知道南城大学文科专业好,美女会多,但也没想到一个帅哥都没有啊,害得我单身到了现在!"李怡卓蹲在宿舍的地上,抱着手机埋怨道。

"嗯呐。"

"拜托,许宁,你还能在敷衍点吗？你咋了，下课回来后就跟丢了魂一样，总不能是高数课吸干了的你的精气吧！”

“没有。”许宁坐在宿舍的桌上，两脚踩在椅子上，眼睛盯着手机未动，只低低地应着。

她长得不算出众,眼睛不大,肿眼泡，戴一副银粉框眼镜,但胜在鹅蛋形的小脸精致流畅,鼻梁高度适中,圆润小巧的鼻头给她添了几分娇憨。唇形柔和，嘴角总微微上抿，带着些许含蓄与温柔。

天暗了少许，伴着轻微的疾风声......

“曾哲向我表白了，高数课下给我发的微信。”许宁盯着手机，轻轻地吐出这句话来。

雷声开始滚了！紧接着，大雨倾泻下来，窗外脚步声与雨点声混杂着，令人焦躁......

“靠，真哒！那你回了吗”

“没，我没想好。”

“害，这有什么，处处看呗，大不了不合适再分。从上大学到现在都快一年了，你一共才和几个异性说过话呀，从他对你那积极性，能看出来是挺喜欢你的，而且你不是挺吃他的颜吗。”

“这不一样，我再想想吧。”

窗户没有关紧，风顺着缝隙摸了进来，将窗帘布与阳台上的衣服卷到了一块，李怡卓”靠“了一声后，急忙忙的去收衣服。许宁低下头，盯着微信页面良久，然后退了出来，翻出感冒药，咽了颗后爬上床睡了。

此时，才晚上7点不到。

夜很长，很慢。或许是感冒的缘故，许宁很不舒服，心很郁，很紧。她睡得很不踏实，脑里画面断断续续的，似梦非梦，像破碎的镜子，割裂的让人感觉到密密麻麻的疼。

雨下了一夜，直到凌晨五六点才停了。

七点，宿舍的闹钟响了起来，拖着昏沉的脑袋，许宁慢慢的爬下床，闭眼洗漱着，眼底青黑明显。收拾好后，咬着酸奶的吸管，出了宿舍门。

今天是实习的第一天，七点半电子专业的学生一起乘坐大巴车去理工大学。

“宁宁”平时清朗的，透着藏不住的笑意的少年音在今天多了些许颓丧。

是曾哲。

他大跨步往许宁处赶，将一个纸袋递到她怀里。

“早餐。”

许宁有些许发愣，望着怀里的东西好几秒后才缓过神来，轻轻道了声谢后，又将纸袋递还到曾哲面前。

“我刚吃过了，这份你留着吃吧。”

许宁始终没有抬头看他，她还没回应曾哲，面对他的好，她除了愧疚，给不出任何情绪。

“宁宁，我，我不急着要你的回复，你好好想想，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几声打趣声盖过去了。

“哟，我说怎么起那么早呢，原来是去找女朋友了呀。”

“还给买了早饭呢，啧啧啧，咋没记得给你兄弟我买一份呀！”

是曾哲的舍友。他们话中的调侃意味太浓，使得本就有些尴尬的曾哲的脸刷的就红了，还没说完的话戛然而止，带着些被打断的气恼的意味，曾哲指了一记他的几个“狐朋狗友”后，再回过身来，许宁已经上了车。

半小时的路程，车内很静很静。连着一周二十七八度的高温被昨夜一场雨冲散了，樱花了落了一地，花香混着泥土味在清晨的微凉空气中淡淡飘着，偶有几只鸟掠过，叫声很脆很响。

车停了，天也全晴了。

大家领了实习工服，换上后，课就开始了

比起枯燥的书本知识，新鲜的实操确实更有意思。上午的课是“煅热”，过的挺快的，课下后，许宁的心也稍静了点。

午饭也是要在理工大学吃的。

曾哲和许宁的学号只隔了三个人，上午虽然分在了一个组，二人却并无什么交谈。直到下课后，曾哲才走到她旁边。他是来为早上舍友的冒犯道歉的。

他眼神中的关切很热烈，灼的许宁的的心又紧了。

“一起吃饭吗？理工大学的食堂好像口味还不错。”

许宁抬头望着曾哲，笑着说道。

“你这算是，对我的回复吗？”

许宁没有给出正面回答。

曾哲愣了会儿，试探性的牵起许宁的手，手指挠过她的掌心，她没拒绝。

“吃！”

曾哲笑了，他笑得很好看，嘴角有着浅浅的酒窝，这给他添了几分迷人。许宁确实很吃他的颜。

他们课下的比大多数理工大学的本校生要早，吃完饭后，食堂的人才逐渐多了起来。曾哲去超市买水了，许宁坐在超市门口的木椅上等他。吃饭时他的话很多，有讲昨晚到许宁回应他那一刻前的焦虑与害怕，许宁听着，望着他泛红的耳尖，发自内心的笑了，“或许，有他，我的生活会不那么单调了。”许宁在心里想着。

许宁手撑着脸，百无聊赖地刷着微博，眼睛看的有些累，关了手机，揉了揉眼，再睁眼时，她有些愣住了。

超市前，凋谢着满地樱花地路上站立着一人。他头发被风吹的稍显凌乱，额上挂着汗珠，红色球服贴在身上，电话被举着搁在耳旁，嘴微动，好像在讲些什么。

“是他么？”许宁喃喃说着，身体不自觉想上前确认，但被手心地温热唤醒了，是曾哲牵住了她的手。

“买好了！走吧，宁宁。”

“好。”

回教室的路上，曾哲的话还是很多，但许宁没听进去多少，那个红色球服的身影始终在脑中挥之不去。不可能是他，怎么可能是他呢！她的心很乱很乱，像是埋藏在深海中的，沉睡了许久的巨兽醒了过来，搅得海面波浪肆起。可这个想法在下午得到了验证。

上下午的课程中间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吃完饭后两人就回到教室了。曾哲去和他的舍友聊天了，大概是去分享喜悦了。许宁回来就趴在桌子上，头埋在臂弯中，闭眼小憩。但她没有睡着，她始终静不下来，以至于课前整个人垂头丧气的，十分没有精神的样子。

许宁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回来时李怡卓靠在她的身上，满脸堆笑的说着“恭喜宝宝脱单”，活像个看见自家闺女终于嫁得好人家的老妈妈。许宁嫌弃的推开她，却在抬头准备与李怡卓battle的一瞬间，眼中忽地撞进了一人。

越过数个或摆弄手机，或调笑打闹的人，许宁一动不动的，与刚进门口的他对视着，心有一刻的狂跳。

是他。

“今天下午CAM原教学老师临时出差了，我是他的学生，姓段，比你们大一届，今天帮忙带下课。”

段景俞微微向面前的学生颔首，算是打招呼，眼神则仍对着怔住的许宁，清浅笑着。比起许宁的震惊，他的脸上显得挺平静，像是事先就知道她在这，也像是根本没认出来她。可他的眼神很热，清楚昭示着答案，是前者。

是许宁先别开脸的。

“你们依照学号，每两人一组，在我讲解完Mastercam编程方法后，你们合作完成你们桌面左上角书中16页和17页的数控加工编程，本课程的成绩会根据你们所完成的情况进行评定。”

话落，伴着刷刷的翻页声，段景俞打开多媒体，开始讲Mastercam的基本使用操作。他讲的很慢，很细，声音中带着些倦和懒，却又有着足够威压，震得底下一帮大学生找到了点高中时的样子。

半个小时左右，讲解结束，大家便开始照着书上的模型编程。与许宁组队的是个不怎么熟悉的男生，他算是个吊儿郎当的主，从上课开始，手机就没离过手，所以几乎全是许宁在弄，这组算是白分了。第一个模型的编程还算简单，许宁完成的还算轻松，但第二个就没那么容易了。所给模型的数据较为混乱，需要自己计算。如果两人分工合作，还算好些，可旁边的人就跟瞎子似的，一眼都不往电脑上瞧。

很气。但没法子，许宁只能一个人弄。听着别的组陆续地喊段景俞去检查，旁边的男生开始着急了，止不住地催，抱怨声吵得人心烦。许宁懒得理会，但速度确实又慢了点，她有些被难住了，下一步是怎么来着？她有点忘了。

许宁焦急地翻着书，满腹气愤和委屈快掩不住了，呼吸都有些紧。

曾哲弄好后，便一直盯着许宁的情况，在听到那个男生的抱怨开始俞演俞甚后，他走到许宁的身旁，狠推了把那人，眼中戾气很重。

那人还未反应过来就已经摔在了地上，动静不小，引来了正在检查其他组的段景俞。段景俞眼神扫过来时 ，曾哲已经拿过许宁手里的鼠标，开始帮她弄接下来的步骤了。那时，那男生刚从地上爬起来，就在那呆呆看着，好像被吓傻了。

被吓着的还有许宁，以至于鼠标被曾哲拿走她都没什么反应，她是在段景俞走到面前时意识才回笼的。

“那个刚从地上爬起来的男生去最后一台电脑那单独弄，其余人回自己的位置。”声音狠厉，让人心颤。

那男生本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人，拿起自己的背包，灰溜溜走了。

可曾哲没走。许宁跟他说自己可以，想拿回鼠标的主控权，但没成功。

“段学长，许宁没队友了，我再和她组个队成吗？”

“她自己可以，你先回位置。”这话没什么温度，段景俞的面色很冷。

“段学长，你就让我帮帮我女朋友吧！”听起来卖乖的话语，却没什么温度。

“女朋友？实习的目的就是锻炼你们的实操能力，你帮了她，你练了你的男友力，你让她练什么？娇妻感吗？”

话很重，本就情绪低到极致的许宁瞬间红了眼，她极力压制着才没掉下泪来，在这么多人面前哭，会很丢脸。

许宁抬头望了曾哲一眼，勉强的笑了笑，示意他先回去。

这次曾哲走了，但走时带了点不服气的意味，没什么表情的撂了段景俞一眼，对上了同样没什么表情的他。

“不懂得可以问我。”曾哲回去后，段景俞又落下这一句。

他没再去检查其他组的，说最后统一检查。他就守在许宁旁边，看着许宁将刚刚曾哲做的部分删后，就主动给她讲了下她剩下的部分。这次的声音不凶了，刚上课时的倦也没了，是真的很温柔了，步步引导，却又不直接点明，是很熟悉的感觉。

其实，许宁握着鼠标的手有点抖，好容易弄完了，手心已经汗津津的了。她还是没有抬头，在心里反复复盘刚才的场景。

段景俞是在许宁在心中至少祈祷了五十次后才被其他同学叫走的，之前，他就站在许宁的电脑旁摆弄着手机。他走后，许宁长舒了一口气，拿起手机，发现多了几条微信消息。点进去，是曾哲，他问她还好吗？

许宁能感觉到，曾哲的目光从走后就离过她，炽热的让她生出些羞愧，像自己做坏事被抓包了一样。

许宁回了个没事的表情包后，才发现多了条好友验证。

“我是段景俞，许同学，能把我加回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