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花葳蕤（女尊） 第497章 总是输

没等用晚膳呢，董云飞就已经回来了，他悄悄地溜去自己的房间，把那身黑色的便装换了下来，又在高温汤泉中快速地浸了下来，还有意地往脸上拍了点汤泉水，让自己的小脸看上去红扑扑湿漉漉的，做出一下午都在浸汤泉的架势来，而后方才着了身银白色的宫装往前头起居室来。

董云飞如此小心，江澄自然不知道董云飞出外恐吓人的事，他只是觉得今晚的董嘉君格外的欢喜。整个人的唇角都是上扬的状态，一双桃花眼也格外的有神，顾盼神飞志得意满的样子。话也多了不少，一顿晚膳，一会儿让他用鳗鱼，一会儿让陈语易用板鸭。对待明帝，那就更热情了，抢着帮明帝盛汤添饭，把露儿的差事都抢光了。

董嘉君以往活泼归活泼，可是像这般热情，总让人觉得有些蹊跷。尤其是才出了暖阁伶人的事，这几天董云飞整个人都有点儿忧郁，薛恺悦正是怕董云飞多思多虑，才坚持要他把董云飞带到汤泉邑来的，说是男儿家神思恍惚的时候得有妻主照看着。

可是他们才来汤泉邑一天，虽说昨晚是董云飞承宠的，但明帝就算是个神医，疗效也不能这么立竿见影吧？

明帝却是全然没感觉出来董云飞有什么不对劲儿，毕竟董云飞在她跟前一直都很活泼，虽说平日里也不怎么做这些细事，但偶尔只有关系好的几个男儿在的时候，董云飞也是不吝于干活的。因而她不仅没有对董云飞起任何疑惑，反倒觉得江澄一个劲儿地盯着董云飞看，有点莫名的可爱，她忍不住笑着问江澄道：“澄儿，你一个劲儿地看云儿做什么呢？”

“臣侍看小云年轻活泼，心生喜爱呀。”江澄答得脸不红心不跳，撒谎的意味却很明显。他不是个擅长撒谎的，尤其对着明帝，更不想讲假话，但他此刻并不想把心头的疑惑讲出来，他准备过会儿得闲了，跟董云飞借一步说话。

明底微微一笑，她有些想岔了。她想着董云飞的确活泼可爱，也很讨人喜欢，安澜和薛恺悦都拿董云飞当弟弟看，江澄平时和董云飞的关系也很不错，但此刻江澄当着她的面说出来，怎么听都有一种酸酸的味道。

不过她很是体谅地想了想，这也可以理解，江澄在董云飞这个年龄的时候，还在外面漂泊呢，后来又过了好几年才被她收入宫中。眼下看到年轻的男儿，他多少是有些感慨的吧，毕竟，他的年轻时光，她全都错过了，虽然那些孤寂的岁月为他积累下了做宰相的地方经验与任职资历，可是从妻夫之情的角度看，他终究是受了委屈的。

哪个男儿不想在最美的年华与心爱的妻主两情相悦呢？

心中感慨，她便接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云儿是很活泼，不过朕也不是只喜欢活泼的，活泼有活泼的好，沉稳有沉稳的好。”

这话简直就差直接挑明说江澄方才那句话有醋意了，江澄唯恐董云飞多想，连忙往回掩饰：“以臣侍看年轻男儿还是活泼可爱点好，太沉稳了，就显得老气了。”

明帝被江澄堵得接不上来话，这才明白刚才那句话说的不大妥当，但看着眼前神情着急的清瘦男子，她忽然就不想改口了。

她若是改了话风，自然会让董云飞更加高兴，但是江澄多半会更加伤感。因而她坚定地笑了笑，坚持自己的观点，“那不是的，朕都喜欢的，沉稳的俏皮的，活泼的聪慧的，朕都爱的。”

她这话才一说完，坐在她对面的陈语易，就嗤地一下笑出声来。

明帝自然明白陈语易笑什么，但她不想改口，便神情悠闲地瞟了陈语易一眼。

“哇，陛下这会子是真疼澄哥啊，一点委屈都不想澄哥受的。”董云飞扫视了一下三个人，仗着年龄最小，十分率直地把话点透了。

江澄听得这话，立马便把头低下了，他不是个开不得玩笑的人，但也不是个在这些事上很放得开的人，不大习惯这样子的谈论。

明帝看江澄把头低下了，便笑着嗔了董云飞一眼：“就你调皮，让人拿木牌来，今个儿正好四个人，咱们玩会儿木牌。”

董云飞见状便知道明帝这是要把话岔过去，好让江澄自在一些，他本来对江澄也没什么意见，又很爱玩木牌，乐得有人陪他玩，当下立刻就站起来喊跳儿把木牌拿过来，还主动地给江澄和陈语易讲玩木牌的规则。

江澄对玩木牌没有什么兴趣，但他向来顺从明帝，此刻更加不会违逆明帝的意思，当下乖乖坐着，听董云飞给他讲规则。

陈语易则是真不想玩，他是个风雅的人，觉得玩木牌这样的事，跟下棋弹琴都不同，不是风雅男儿应当做的，他很想回去继续做画，但他前头才闹过一回，此刻不想让自己显得不合群，便也侧着耳朵听董云飞讲规则。

规则是极简单的，江澄和陈语易又都很聪明，很快就把规则领略明白了，于是四个人开始分组。

江澄和董云飞坐对面，他便自己要求和董云飞一组，他的理由很是光明正大，倒是他和陈语易都没怎么玩过，需要找个玩过的人带带他们。当然他的真正用意是以此表明他没生董云飞的气，同时和明帝拉开点距离，不让董陈两个过于介意他。

董云飞是个年纪虽小却对男儿间的事情看得很透彻的人，他立马就明白了江澄的意思，笑嘻嘻地答应他，“澄哥，今个儿咱哥俩好好玩一场，赢得多了，让陛下给咱们奖励。”

明帝倒是无所谓怎么分组，见江董两个自动变成一组，董云飞还把话说得这么满，她便笑呵呵地对坐她对面的陈语易道：“小语，朕今个儿带你大杀四方，让你体会一下所向披靡的快乐。”

陈语易再次笑出声来，他本来对这件事很不耐烦，此刻觉得这个晚上似乎会很有趣。

头一局，董云飞因为江澄是头一次玩，又且年长，便让江澄起牌，江澄毫不推辞，他在董云飞跟前，还是很乐意做个有担当的哥哥的。

因江澄是第一次玩，明帝和陈语易都盯着江澄的手，想看他起手抓个什么样的牌，江澄见明帝看了过来，便下手去拿牌，拿到手中一看是张二，这是十个数字中倒数第二小了，他笑着向明帝展示了一下，明帝微微一笑，二虽然看起来不怎么好，但是倒数第二小了，如果报小，胜率还是很大的，算起来是那种最好报大小的开局之一。

江澄也是这样想，他想着自己起手就抓了个二，那还能更小一点吗？他果断地报了个小。

董云飞看江澄报得很有路数，便知道他已经掌握规则了，笑着赞了他一句，“澄哥学得很快啊。”江澄冲董云飞挤了下眼睛，表示收到了夸奖。

之后便是明帝抓牌，明帝抓了个六，江澄一瞧明帝抓的是六，有些放心了，他的二比明帝的六小了四个数字呢，赢得可能还是很大的。明帝瞧见江澄看她，笑呵呵地对人道：“第一手输给澄儿，朕也没什么不乐意的。”

江澄看明帝都这么说，越发放下心来。然而董云飞第三个抓，董云飞抓了个七，这可就有点危险了，江澄虽然面不改色，可是不自觉地就看了一眼陈语易，想看陈语易抓的是多少。陈语易很是闲情逸致地把牌抓了起来，慢悠悠地举给他们看，是个二。

江澄和董云飞输了一手，董云飞毫不在意地言道，“才一手，不算什么，继续继续。”江澄也这么想，待跳儿洗过牌之后，他便抬手去拿牌，第二手还是他先抓牌并且先喊大小。这回他抓的是个八，他想都这么大的数字了，报个大总可以了吧，然而明帝抓的是个七，董云飞抓的是个五，陈语易抓的是个六。这一手是打平了。

明帝笑呵呵地道：“平局也算是有进一步，下一手多半就能赢了。”

江澄知道明帝这是有意安慰他和董云飞，但他觉得自己和董云飞还不需要这样的安慰，两手而已，这样的木牌，一局就要玩十手，且有的玩呢。

第三手还是江澄喊大小，这回他抓了个四，喊的是小，明帝抓的是个二，董云飞抓了个八，陈语易抓了个五，他和董云飞又输了。他心里头开始盘算，后面还剩七手，他和董云飞至少得赢五手，才能算赢。要在七手里面赢五手，可有点难度。

因江澄两个第三手输了，第四手还得由江澄喊大小。第四手江澄抓了个六，这回他喊大，明帝抓的是个八，董云飞再次抓了个五，陈语易再次抓了个六。江澄和董云飞又输了。

江澄心头琢磨，只剩六手了，他和董云飞两个必须赢五手，才能算赢，这就意味着，接下来的六手，几乎每一手都不能失败。

不能失败，就得花点心思。第五手江澄抓了个七，想着前面按常理推测喊大小，四回都输了，不如这一手就反着来，他报了个小。明帝瞧了他一眼，笑着提醒他道：“澄儿这牌还喊小啊？”江澄点点头，“七上面还有十、九、八呢，不能自大。”

明帝见他这么说，便由着他了，自己抬手抓牌，她抓的是个九，她笑着对江澄言道：“还真是个九，让澄儿说准了。”

董云飞听明帝这么说，立马也去拿牌，董云飞拿的是个四。江澄想只要陈语易拿的比二大，他就算赢了一手。然而陈语易慢悠悠地拿起第四张牌，却是个一。江澄呼了口气，什么都没说，继续开始第六手。

第六手，江澄抓了再次抓了个七，这可是最后一个七了，他默默地算了下，眼下才出去三个八，一张九，四个十连一个都没出现呢，这真是任何可能都会有，他决定赌一把，报了个大，明帝微笑着夸了他一句，“澄儿机灵了，上回一错，立马就调整了策略。”然而，这个调整很快就证明是错的。明帝拿到的是张五，董云飞拿到的是个一，陈语易拿到的是个四。董云飞一吐舌头，“胜败乃兵家常事，这不算什么。”

江澄也这么想，胜败乃兵家常事，头一回玩输了不算什么，可是六手没能赢一手，他心里头还是有些微的挫败感，默默地拿起了下一轮的牌。

第七手，江澄的是十，他报了个大，明帝拿的是个八，江澄心中暗道这局面，总不至于再输了吧？董云飞也这么想，他笑呵呵地看了看明帝和江澄手里的牌，很有一种胜券在握的感觉：“澄哥，我觉得这回咱俩要赢了。”然而话音刚落地，董云飞就抓了个三，陈语易气定神闲地抓了个八，江澄看着这瞬间翻转的牌局，笑了下，“再来，再来。”

第八手，江澄拿的是四，他报了个小，明帝再次拿的十，江澄和董云飞看见明帝的牌，两个便很有默契地对视而笑，这次差距是六，总不至于再输了吧，董云飞神情愉快地拿起了自己的牌，是个九。江澄瞧见董云飞拿的是九，就知道事情不大妙，但他想总归还是有一线希望的，然而陈语易仪态优雅地动了动手指，拿了个三，双方平局。平局虽说好过输，但终究不是赢。

江澄和董云飞都不怎么笑得出来了，虽然两个面上都很淡然，但心里头都是不由自主地就提了神。

明帝见两个都敛了笑意，便笑着安慰二人道：“只要一直玩总会赢的，没准下面两手就是你们俩赢呢。”

然而第九手，江澄拿的是九，他报了个大，明帝拿的也是九，董云飞却是个二，陈语易再次拿的三，江澄和董云飞又输了。

江澄呼了口气，这木牌的规则是如此的简单，可是他却一手都赢不了，他笑着看向董云飞道：“我们不会连一手都赢不了吧？”

董云飞一摆手，老神在在地答道：“怎么会？下一手我们必赢。”

第十手，江澄拿的是一，他报了个小，明帝拿的是三，董云飞拿的是十，陈语易也是个一，江澄和董云飞再输一局。

跳儿过来奏报战果，江澄和董云飞输了八次，平局两次，明帝和陈语易连升八级。

“我还就不信了，怎得会一手也赢不了？”没等江澄开口，董云飞就把宫装的袖子往上胳膊上一卷，对江澄言道：“澄哥，咱俩换换座位，这回换我来喊。”

江澄一听便知道董云飞这是不想认输，他笑着对董云飞道：“上一局多半是我没有经验，拖累了小云，这一局咱们换了位置多半就有所改观。”

陈语易听他俩这般说，笑着道了句，“那可未必，陛下是天纵奇才，不是你俩以人力可以相争的。”

陈语易不说这话还好，他这么一说，江澄和董云飞越发想要再玩一场，董云飞道：“今个儿可能是凑巧了，之前我和玉玉、小从子、皇后哥哥、小琼搭档，也同陛下玩过，没有输得这么惨过。”

江澄听了，越发认定是自己的问题，他笑着对董云飞道：“我就说是我拖累了你。”

明帝听江澄这么讲，恐怕他继续自责，她连忙宽慰他道：“澄儿第一次玩，不熟练也是有的，多玩两回就好了。”她说着话，抬手揉了揉董云飞毛茸茸的小脑袋：“云儿宝贝若是不服输，咱们就接着玩，横竖时辰还早。”

几个人继续玩，因董云飞同江澄换了个位置，头一手改由董云飞抓牌，董云飞抬手抓了个八，江澄瞧见了，由衷夸赞道：“这回果然运气不错，开局就很顺！”

因为起手拿到八的话很容易确定大小，董云飞也很欢喜，高声报了个大。

接下来便是明帝了，明帝抓了个九，董云飞不服输地看了一眼明帝：“怎的？臣侍拿了个八，陛下就要拿九，非要压臣侍一头啊？”

明帝也觉得这事情有一点点让人想不到，但是她已经拿到九了，总不能不承认呐，她笑着拍拍董云飞的肩膀，“云儿莫急，看澄儿和小语拿什么。”

江澄和陈语易听明帝这么说，也都不再说话，各自把自己的牌捡了起来，然而江澄拿的是个三，陈语易拿的是个四，很显然江澄和董云飞又输了。

两个抿了抿嘴唇，继续进行第二手。第二手，董云飞拿到了个六，明帝拿到了个五，董云飞这回报的还是大，见明帝拿到五就很开心，笑着看江澄，等着江澄有好运气，然而江澄拿到了个七，陈语易拿到了个八，双方打成平手。

开局又是一输一平，跟上次差不多，这让人很难高兴得起来。

董云飞鼓着腮帮，拿起第三手的牌，第三手还是董云飞喊大小，这次董云飞拿到了个三，他喊了个小，明帝拿到的是八，江澄拿到的是十，陈语易拿到的是二。董云飞和江澄又输一手。

江澄至此有些相信陈语易说的明帝是天选之女不可以人力与之相争的话。

第四手董云飞拿到了个二，他再次喊小，明帝拿到了一，江澄拿到了三，陈语易拿到了一。

这也太诡异了，董云飞看看江澄，“澄哥我们就一手也赢不了吗？”

江澄微笑着宽慰董嘉君，“陛下是什么样子的运气，岂是你我可以相争的？输于陛下不丢人。咱们继续。”

明帝看江澄说是不丢人，却要董云飞继续，便知道江澄也起了不服输的心。

男儿家不服输可不是好事，她笑着对二人道：“云儿，澄儿，咱们继续，朕今儿个让你俩输的心服口服。”

江澄听明帝这么说，心头微微一动，今天他头一次玩木牌，牌局就如此诡异，似乎在喻示着什么，他也想要看看姚天女神的意思究竟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