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雾按之前流程处理完王满山的后事。
很多参加完郝淑芹葬礼的同事知道王满山也出事后,全是一阵唏嘘。大家除了唏嘘,也有不少人羡慕林雾继承了一处房子,不过羡慕归羡慕,大家还是感觉两家人太惨了。
葬礼结束后,有不少人想跟林雾攀关系,林雾简单应酬后没有多聊。他这些年比高中时期温和了,但骨子里还是不合群,只是他年少时是无法融入到集体里面,现在则是不喜欢任何人靠近。
“家里忙的怎么样了?要是事情多,可以晚点儿再回学校。”八月三十一,林雾找人把王满山家里打扫了一遍,期间接到了学校领导的电话。
“葬礼的事情处理完了,还有一些私事。”林雾口中的私事是拆迁手续的事情,现在三区房子已经确定拆迁,但涉及一些房屋测量,签订补偿协议之类的事情,大概还需要半个月才能忙完。
“你前几年的年假还没休完,不着急回学校,什么时候忙完了什么时候回!”校领导笑呵呵的道。林雾负责的高温超导项目刚在学术圈里大放异彩,现在对方是学校里的香饽饽,他打这通电话不是催人回来,是真的关心林雾的生活。
“谢谢。”林雾笑了笑。
挂断电话后,家政人员整理出一大堆杂物:“林先生,这些东西是留着还是扔了?”这些都是一些衣服摆件之类的杂物,非常有生活气息。
林雾认真看了看道:“衣服摆件都留着,青菜豆芽这些容易腐烂的都扔了。”
“好嘞!”林雾开的家政价格高,大家做起来非常用心。
一小时后,王满山家里焕然一新,衣服被整整齐齐的叠在衣柜里,其他东西用收纳箱收着,屋子里干净亮堂的看不到一点凌乱。
“林先生,现在盖上?”这时家政人员拿出一叠防尘布问。
“盖上吧。”林雾吩咐道。
防尘布刷的一下打开,把屋子里的沙发柜子全罩上了。王满山把房子留给了自己,林雾舍不得租出去,也没有卖房子的想法,他想来想去,打算以后再考虑房子的安排。
林雾离开王满山家后,来到了三区家属院,这里的房子是八零年建好的,一梯两户,两户人家共用一个厕所。林雾顺着记忆来到了自家楼下,他家是26号楼1单元3楼,楼道很黑很暗,有一种年代太长产生的霉味儿,现在钢厂的老住户都搬走了,楼里住的是一些进城打工的外乡人。
林雾很快来到了三楼,掏出钥匙开门。
生锈的铁门嘎吱一下打开,他看到了里面场景:一个五平米左右的过道,过道上放着一些杂物厨具,尽头连接着两间屋子,这两间屋子一间自己住,一间父母住,房子所有面积36平,是自己出生到高中一直生活的地方。
屋子里味道太大,林雾打开了过道窗户。
他高中毕业后其实回来过几次,只是家里没人,他的学业和人际关系都在外地,后面回来的越来越少,即使路过徐湖也都是探望一下郝淑芹就走,仔细算算,他已经七年没回来了。
林雾打开所有窗户,之后接到了拆迁办电话。
“我现在在房子里,可以过来,嗯,26号楼1单元……”
现在小区已经开始预约测量,林雾之前约的是27号,后来王满山出事,才调整到了今天。
现在下午三点,林雾挂断电话后就在屋子里等着,三点二十,测量队的来了。
“我们刚才在七号楼,量的时间有点长了。”测量队来了三个人,他们跟林雾约的下午三点,因此一进来就非常抱歉道。
“没事,我也刚到。”林雾打开一旁的塑料袋,从里面拿出三瓶矿泉水,这是他过来路上的买的。
“谢谢!”三人对林雾买水的举动有些意外,不过他们忙了一天,确实口渴了。三人囹囵吞枣的喝完,开始拿着测量仪测量。他们说是测量,其实三区的房子都是统一规格,还有房本卡着,基本只是走个流程。
“现房价降了,不过三区和一是一个家属院的,应该能拿到一区一样的价格……”测量间隙,测量负责人跟林雾闲聊道。
“咱们政府还挺好的。”林雾笑着道,他话虽这么说,但对拆迁款多少并不在意,按照流程走就行。
两人聊了一会儿,这时另一间卧室传来声音:“这里有个箱子,我看着挺好的,像个古董……”
“什么箱子?”林雾和测量负责人走了过去。
“这个!”测量员从床底拿出一个长三十宽三十的正方木盒——这间屋子有十五平左右,因屋内面积太小,床是贴墙放着,他刚才要去里面测量下具体数据,把床移了一下,这才在床底缝隙里发现了这个盒子。
“这是红木的吧?”测量队长接过,来回打量后递给林雾。
“应该是……”林雾愣了一下,看着盒子上的花纹,认出这是罗晓蓉的收纳盒。
罗晓蓉,林雾的‘精神病’母亲。
“这个盒子保存的还挺好,得好好收起来,说不定能卖不少钱。”他们这段时间见不少人捯饬出以前的老物件,有的值钱有的不值钱,很多都是时代的回忆。
“谢谢,要不是你们,我还找不到这个盒子。”林雾收起盒子,真情实意道——他之前打扫过这间房子,可能掉的太深,他根本没找到这个盒子。
“谢什么啊,就算没我们,你们拆迁前也得收拾一遍。”测量队长摆了摆手,根本不给自己贴金。
测量队离开后,林雾打开盒子。
罗晓蓉患有智力障碍,智商相当于3~7岁的孩童水平,在世时喜欢纸星星,洋娃娃这些东西,林雾打开盒子,发现里面有一些纸叠的纸星星,一张折起来的美术纸,一部手机和充电器。
林雾打开美术纸。
美术纸上画着三个火柴人,火柴人是两个大人拉着一个小孩儿,三人笑眯眯的,身后是彩笔画的树,还有一个红红的太阳。这张画的非常幼稚,但看起来非常温馨。
林雾看向美术纸的右下角:雾雾生日快乐!
这行字歪三扭四,看起来像是照着什么东西描的。
林雾愣住了,他拿起手机,发现手机背面贴着一张‘生日快乐’的贴纸。
罗晓蓉出事时间是零四年的十二月十五日,林雾生日是十二月二十三日,这是罗晓蓉给自己准备的生日礼物。
林雾开机,这部手机里有一张手机卡,手机尾号为1223。
这不是什么稀有数字,是自己的生日尾号。恍然间,林雾想起罗晓蓉出事前,经常抱着一大盆珠子回家穿珠子。这是小区门口门帘店的珠子,他以前以为罗晓蓉闹着玩儿,现在回想,对方是在攒钱给自己买手机。
晚上七点,林雾心事重重的回到酒店,怀里抱着老房子带回的盒子。
他刚才试过,手机还能正常使用,手机卡已经停机了——这是非常正常的事情,毕竟二十年过去,这张卡显然不能用了,期间说不定换过了多任机主。
林雾给手机充上电后,发呆的躺在床上。
2004年的手机已经开始流行,他不知道罗晓蓉为什么给自己买手机,也无法想象一个智力障碍者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攒钱,然后一家家的挑选手机号码……
林雾闭目,他发现自己已经无法清楚记得罗晓蓉的样子了。
在接下来的一周里,林雾除了处理拆迁的事情,剩下的时间都是在徐湖闲逛。徐湖是一个十八线城市,这些年经过城市化发展,已经拥有不少高楼大厦,很多记忆里的建筑都改变了。
林雾走遍徐湖的大街小巷,记忆里的城市也离他越来越远。
九月五日晚,电闪雷鸣,林雾在酒店里整理工作上的资料。现在拆迁手续办的差不多了,再签两个补偿文件就可以回去。他这两天联系过江河的同事,现在学校里一切正常,没有什么操心的。
就在林雾想着买几号车票时,房间里突然想起一道突兀的声音——
叮叮。
这个声音非常有年代感,像手机刚普及时的短信声音。
林雾环顾四周,这才发现酒店的床头插座上插着一部手机——这是他从老房子里带过来的手机,因用不到这个插座,他这几天都没管。
现在手机的黑白屏亮着,林雾疑惑的走了过去。
手机打开。
林雾看到了一条未读短信:【岳阳路恒星网吧,帮我占两台机器,十点三十到!】
一道闪电划过,短信上的信息非常清晰。
林雾愣神的看向短信发出时间:2004年9月5日22:12分。
……
2004年9月5日晚10点15分,徐湖市立德中学南墙角,胡伟像一只矫捷的猴子从三米高的围墙上翻下来。他一米八的个子,只有一百二十斤,身体像一根麻杆一样,因此被很多同学起外号为胡猴儿。
胡伟跳下,摔了一身灰后,笑嘻嘻的看向墙角的秦卫东:“秦哥,机子订好了吗?我这几天一直练瞄准,一会儿绝对能大杀特杀!”
秦卫东十七岁,一米八.九,比胡伟还高一头。他宽肩窄腰五官硬朗,此时正在玩俄罗斯方块,他听到后皱眉的返回短信界面:“ 电话打不通,发短信也没回,你确定是网管电话?”
“确定啊,之前小刘都找他订的机子。”胡伟和秦卫东都是立德高中的高三住校生。他们学校位于徐湖市东区,这附近有两所普高一所职业高中,现在网吧刚刚流行,很多学生都会趁着周六日和通宵上网。
今天周三,他们计划一起去附近的恒星网吧打CS。
“没回。”秦卫东是立德高中的扛把子,刚开学就跟附近的职高打了两场群架,他下午刚被班主任批评,一点也不想上网。
“估计现在上网的人多,他没看见,我们直接过去就行!”胡伟看出秦卫东眼底的不耐烦,生怕对方直接开口回去。
“走吧!”秦卫东确实不想去,不来出都出来了,他也不想扫兴。
“咱们打车还是走过去?”胡伟立即狗腿子的问。从这里到恒星网吧六块钱,他偏向于省六块买成饮料。
“打车吧。”秦卫东直接招手拦了辆出租车。他是住宿生,但每个月生活费一万,还有一张五十万的信用卡,这在高中生里属于巨款了。
“谢谢老大!”胡伟知道秦卫东家里是开矿的,具体有多少钱不知道,但他家里有司机,一看就跟普通人不是一个阶层的。
两人坐上了出租车后排,秦卫东再次摸了摸手机,现在短信界面空白,没有任何消息。
就在秦卫东看手机的同时,2024年的徐湖酒店里,林雾同样皱眉的看着手机。
现在手机界面还停留在刚才的短信上面。他看完后有两个反应。第一,这部手机还能收短信?第二,岳阳路恒星网吧已经在二十年前因大火倒闭了。
林雾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他当正在相隔两条街的高中读高三。
恒星网吧大火共造成二十二人死亡,三十九人严重烧伤。这件事在当地引起了不少轰动,他们当时连开了一个月的消防讲座。当时的火灾时间为2004年9月5号23点25分。
林雾看着手机短信,感觉有点奇怪。他用老款手机拨打对方电话,自己和对方手机都是停机。
林雾看着短信上的时间:2004年9月5号22:12分。
所以,这是一个已停机的手机号给另一个已停机的手机号发短信了?
林雾感觉玄幻了。
林雾攻,秦卫东受,之前设定是秦卫东身高192,想到是2004年,修改为了189。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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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