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姚慢慢的起身,说:“无妨,我也去瞧瞧。”
于是两人走到库房边,却见公孙陇在与众人嚷骂,"狗东西!我是上卿的儿子,先君的孙子!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这不过是我常吃常用的!你们瞪着狗眼珠子就心疼上了?"
众侍卫除了伐柯,脸上都是一副气愤模样,燕客冷冷的说:“这是为着少主将来补身的!孟郎与女人抢,还有什么脸面提先君?!”
这话说中了公孙陇的心病,他跳起来就要打燕客,雨姚呵斥了一声,走上前,问燕客:“这是怎回事?”
公孙陇见雨姚来了,心里有些理亏,抱着膀子看天。
燕客忍着气,说:“少主容禀,属下在九皋集镇寻的好山参,原是预备着少主生产时补身,收在库房之中,由楼角看管,方才孟郎趁楼角在外头听吩咐,一人进了库房将山参偷吃了!”
这话说的公孙陇又跳了起来:“我是公孙!这儿什么东西受用不得!你敢说我偷?!我非给你个教训不可!”说罢,握着拳头就冲着燕客打去。
燕客退了一步,敏捷的握住他的拳头,再微微一吐劲儿,公孙陇身子本就虚,竟是被推的仰面摔倒了!
伐柯连忙把他扶起来,公孙陇站起身,推搡开伐柯:“去!”然后又冲上前要打燕客,燕客侧了身子,他就扑了个空,五体投地的趴在了地上!
这下伐柯也不敢扶他,他挣扎了半日才起身,看着雨姚和沉默的侍卫,除了伐柯外,每个人脸上皆是漠然与敌意,一丝儿恭敬也无。
他心里莫名泛起了一片寒意,这寒意很快又化作了羞恼,他把目光定在雨姚身上,脸红脖子粗的高声叫:“我奉君上之命,护卫少主到这穷山恶水的地方!少主就看着我这般受辱?"
雨姚冷冷道:“孟郎若是问而后取,何来这一场羞辱?”
公孙陇气的紫涨了脸,高声叫:“一个山参,算的了什么!少主不容我便直说!我自不受这口软气!到哪儿没有逍遥日子!”说罢,径自推搡开侍卫们,往外跑掉了!
献芹气了个倒仰,对雨姚说:“这厮狂妄!若是按着内宫规矩,早也处死了!”
燕客也说:“外头兵荒马乱,只怕他跑出山林,被逆贼抓去,反而泄露了少主所在。”
雨姚冷笑:“这荒郊野外,又有歹人山匪,这样的公子哥儿精着呢!量他不敢走远!”
众人见她这样说,也就罢了,各自忙碌去了,过了一会儿,霜池等人拖着十几根手臂粗的竹竿儿回来,雨姚教他们用柴刀劈开竹子,做出许多二指宽二尺长的竹子刺儿。
到了下午,连牛等人也在篱笆外頭挖好了鸿沟,在五步远的地方堆起了土墙,土墙下宽上窄,取其稳当,果然留了一处两人宽的地方,正对着篱笆的口子,在鸿沟上铺了竹子,可供人出入。
燕客歇息了出来,见土墙没有门,于是又带人去砍了竹子回来,搓草绳将竹子捆在一起,做出竹排,在土墙和地上挖了凹槽,将竹排插上,就是极好的门了。
雨姚看了一回,让燕客安排每日值守的人爬到山洞前的桂树上,方便观察周遭动静,燕客便去吩咐了。
雨姚又让献芹等人将竹刺儿插满鸿沟底下,又虚虚的搭了许多枯枝败叶,瞧着与普通地面无差别。
做完这一切,已是到了黄昏时分了。
那公孙陇还没有回来,伐柯在周遭找寻,结果发现绕着山走不远,还有一处接着地面的小洞穴,两三米见方,恰容一人坐卧。
公孙陇正猫在里头生闷气呢,见了伐柯,公孙陇仿佛抓着了贼,又是让他洗衣裳,又是让他寻些软草来垫地上。
不过他好歹记得自己还在斋戒,故而也就没逼着伐柯去摸黑打猎,而是勒令他:“烤几个芋来!要外酥里嫩的!”
至于这芋从哪里来,公孙陇倒是不太关心。
伐柯只好去求雨姚,说了不到两句就抹眼泪:“孟郎一个人缩在石头缝儿里,可怜见儿,又没吃的......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君上那儿怎说呢?”
雨姚一愣,笑道:“亏他会找地方。”,伐柯自以为雨姚允了,跑到灶下捞了几块芋,用叶儿包了,一溜烟跑了。
玉帐正在上灶,冷不防被捞了几块芋,气咻咻的对雨姚说:"好奴才!荒郊野外的乱窜,到时候主子奴才一齐被黑瞎子舔几口才好呢!"
雨姚听她抱怨,笑道:“这山头没黑瞎子,要不众人也不能在这儿安营,你也是白许愿了。”
玉帐说:“没了黑瞎子,来个狐狸精受用,也好呢!”说罢,就给雨姚递鱼汤。
众人说笑一回,睡下了。
第二日一早,众人用过了早饭,伐柯又不见了,霜池叽叽咕咕:“我看见他揣着一块芋往后头走,必是摇尾巴去了!”
雨姚说:“不管他,随他去吧。”过了一会儿,伐柯穿着公孙陇的脏衣裳,灰头土脸的回来,玉帐笑话他:“哥哥儿,这脸色是受用了几条狐狸?”
伐柯不敢得罪玉帐,赔笑两句,跑到雨姚面前说:“孟郎已是悔过了,去林子里给少妃猎些新鲜猎物补身子,孟郎还说了,不走远,就在周遭转转,少妃放心!”
雨姚笑道:“他必是说弄些好猎物来给我开眼,免得我总惦记着那山参,是也不是?”
伐柯见她猜的准,也是无话可说,干笑了两声,去给公孙陇洗脏衣裳去了,献芹见状,也带着霜池等人去洗衣裳,雨姚闲来无事,走到篱笆边逗那只狍子。
这狍子如今是陵儿照料,就栓在篱笆上,与众人混的熟了,也就不怕人了,见了雨姚,它还眯着眼睛打盹儿呢。
雨姚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脑袋,笑道:“你这小东西,倒是过一日是一日舒服日子。”
狍子翻了个白眼,趴地上去了。
陵儿觑见她逗狍子,连忙扯了两把嫩草,走过来喂狍子,然后赔笑着和雨姚搭话儿,“少主,这小东西爱吃嫩草,我一日三顿的喂它,您看还成么?”
雨姚道:“你多有辛苦。”
陵儿满脸放光:“这是我份内的事儿。”
雨姚就没说什么了,陵儿喂了一会,心里盘算着再寻个话题。
冷不防瞧见伐柯拎着湿漉漉的衣裳走过去,灵机一动,说:“这也奇了,方才我拔草的时候瞧见孟郎在林子里游来荡去,这伐柯素日里巴的紧,今儿怎的不跟着?”
雨姚瞥了一眼伐柯,淡淡道:“大概孟郎吩咐他洗衣吧。”
陵儿语气不屑:“这个伐柯也是有眼无珠,那孟郎有什么本事,我看他荡了许久,连个兔儿都没捉着呢!”
雨姚说:“咱们这么多人在这儿,野物早跑远了。”
陵儿忙奉承:“还是少主见多识广,我就不知这些了。”
雨姚有些厌烦这样的没话找话,正想打发她走,地上的狍子却突然抖了抖耳朵站了起来,四只蹄子不住的踢着地,瞧着很是躁动不安。
雨姚皱眉,立刻四处张望,却见那公孙陇拎着个东西,大摇大摆的从外头走了进来。
伐柯也见了,连忙迎过来,大呼小叫,“孟郎!篱笆左右都有鸿沟,里头有刺儿,只对着口子走过来,莫要踩空了!”
公孙陇看着左右的土墙,啧啧了一声,走了进来,然后将手中的东西扔到地上,“请少主过来!我吃了她一根山参,自然还她个好东西!省的她大呼小叫,偏帮着贱种!”
话音落下,雨姚已是走了过来,见了地上的东西,她脸上的血色立刻褪了个干净。
地上是一只死去的幼熊!
胖乎乎的黑色身子,只有胸口处的皮毛是一弯儿白色月牙状的,这只幼熊伤在脑袋上,伤口还新鲜,淌着血。
这时,众人也都围了过来,燕客只看了一眼,便是脸色大变,高声问:“你从何处得来的?”
公孙陇趾高气昂:“自然是本公孙猎来的!”
雨姚几乎是尖叫了起来:“你在何处猎的!?”
公孙陇还以为雨姚佩服他呢,得意的说:“就在林子里头!这小东西还想跑呢!我一刀就......”话未说完,雨姚已是气急败坏的推开他走了出去。
公孙陇简直蒙了!一时间竟是反应不过来,雨姚却是疾步走出了土墙,边走边高声叫献芹等人的名儿!
燕客等人也立刻跟着高声叫,献芹等人在水边洗衣,听见雨姚的声音,连忙停下手里的活计站起身张望,雨姚也看见她们了,高声叫她们回来!
献芹等人虽莫名其妙,还是立刻拎着洗了一半的衣裳往回跑,刚跑到雨姚面前,还没来的及说话儿呢,就听见山林子里传来惊天动地的吼叫声!
这是熊的叫声!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林子里传来树木折断的声音,很快,一头黑色的母熊张牙舞爪的从林子里冲了出来!
这黑熊约有一人高,皮毛又黑又亮,胸口一块月牙状的白斑,此时,这黑熊明显狂躁的不得了,见着雨姚等人,立刻就有了目标,风驰电掣一般的冲了过来!
燕客连忙扶着雨姚进了土墙里头,其余人也跟着一齐进来了,连牛眼疾手快的扛起竹门,插在土墙的凹槽上!
说时迟那时快,转眼间,黑熊就扑到了土墙边,它闻到了幼崽的气味,更闻到了血腥味,愤怒和母兽的本能驱使它撞向竹门!
燕客做的竹门虽牢固,但在黑熊的面前简直就是个笑话,黑熊第一下就将竹门撞的松垮了!用不了几次,这竹门便要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