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之妇 第7章 第七章

吃完午饭，周子正拎着水囊去厨房装水。

“装木盆里的水。”于江绾见他要去舀缸里的水，出声拦住。

她早上煮了一锅开水，倒在木盆里晾凉，渴了就从木盆里舀着喝。

周子正看着木盆里的水没动。

于江绾解释道：“这木盆里的水，早上煮沸过。”说完又接着道：“水煮沸再喝，不容易生病。”

为了加深这话的可信度，又接着道：“我阿弟小时候总是生病，大夫交待水煮沸入口能少生病，家里人本不信，试了后阿弟果然不怎么生病，省了不少银钱。”

这这个时候的水大多是井水，也有人去河里挑水喝，河里井里蛇虫很常见，一想到水里可能有虫卵，昨天喝了一天没煮沸的水，于江绾头皮发麻。

周子正不语，没有去舀木盆李放凉的水，转身去舀水缸里的水。

于江绾见他没说不让自己烧，感觉有戏，接着道：“我一天只能煮一锅，你要是想喝，就从木盆里舀。”

烧水费柴火，家里的柴火都是周子正去山上砍下来，一担担挑下山，她现在要喝煮开的水，无形之中给他增加了砍柴的工作量，她不烧多，只烧够日常喝的水。

等她身体好些，她就自己去砍柴，不给他添负担。

周子正将水囊装满，转身往外走。

于江绾望着男人的背影，他这是同意了？

“我和你一起下地。”她去拔草，他能少干些活，补他多砍柴的功夫。

周子正想到昨晚屋里响了一夜的鼾声：“不用，申时来田里送趟水。”

于江绾：“我在家也是闲着。”家里周子正收拾的很干净，没有什么需要她做的。

周子正见她不领情，睨了她一眼，“饼多做些。”

于江绾见他又冷起了脸，这人真的是喜欢挨累，不再坚持：“好，还有其他要带的吗。”

“没了。”周子正这次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出远门。

厨房打扫干净，于江绾想到昨晚盖的狼毯上，回屋里拿出来晾在绳子上晾晒，手里的活干完后，她朝着蹲在院子里周春芽招手。

周春芽见嫂嫂终于忙完，朝她跑了过去。

“我们出去走走。”

周子正他们住在豫州城外，进城步行需要一个多小时，这一片人很多，巷子也是错综复杂，她来这出去过两回，每一次走的路都不一样，只记得去田里的那条路。

“嫂嫂，我们走。”周春芽对他们住的地方十分熟悉，拉着她往往外走，给嫂嫂说他们这的情况。

这一片住了有七八百户人家，十几条巷子，巷子外是大片的田地，周子正住在这一片最左边的巷子中间，周父周母住在最右边下方的巷子里，两家呈对角线，中间隔了一个集市，步行要走上二十分钟才能到。

两人一条巷子一条巷子的走。

周春芽蹦蹦跳跳的走在前面，指着巷子前面的路：“三嫂，走出这条巷子，穿过一座桥，一直走就到家里了。”

这条路到家里最近，她每次都走这条近道，要是走集市，就要多走上一段路。

于江绾看着这条路，当时周子正好像带她走的不是这条路，她印象中没有过桥。

“你带我去看看那桥。”

周春芽朝着跑着带路，路上遇见认识的叔叔婶婶主动打招呼，遇到那些不认识于江绾的人还会主动介绍，这是她三嫂。

身后的于江绾跟着周春芽，和不少人打了招呼。

两人走了到了河边，眼前的河直径有五六米宽，河上耸立着一座石桥，桥面很窄，只能两三个人通过，也没有石拦。

这要是一个不注意脚滑掉进河里....。

于江绾不敢接着往下想，侧身问着身边的周春芽：“平时都是你一个人过河？”

周春芽点头，家里只有三叔住这里，大哥二哥他们平时要跟着爹去田里没时间来，有的时候大牛会和她一起来。

于江绾一听真的是她一个人，心里又惊又怕：“下次没人陪着你，就走集市那条路，不许一个人走这条路过河，这桥没有石拦，容易掉下去。”

周春芽昂头回道：“嫂嫂，这桥我走了许多回，不会掉下去。”

这桥她每日都要走上一回，每次都是走中间，不走桥边。

于江绾见她丝毫不怕，耐心道：“走了许多回不代表不会掉下去，你要是掉下去，就再也见不到爹娘和你三哥了，你要是想走，等你大些了再一个人走这桥。”

她这么小，一旦掉下去，根本爬不上来。

周春芽手抓着嫂嫂的手，有些犹豫，这河边的芦苇里有时会有野鸭来，不从这走，以后就再也捡不到鸭蛋了。

于江绾见周春芽迟迟不答应，蹲下身和她平视：“你要是下次不一个人走这桥，等你三哥买肉回来，我给你包油渣包子吃。”

肥肉熬油剩下的油炸切碎和萝卜鸡蛋一起炒，味道十分的好。

周春芽听到油渣包子，两眼放光，瞬间将鸭蛋抛到了脑后：“嫂嫂，我不走这桥了。”

于江绾见她答应的这么快，笑了笑，伸手rua了把她的脸，真是个大馋丫头。

“走吧，我们回去给你三哥送水。”

两人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到家已经三点，于江绾先给水囊装满水，想到周子正干的力气活，这个点应该饿了。

她洗干净手，将萝卜饼的馅调好，煎了几个萝卜饼放在盘子里给周春芽吃，又煎了几个放进篮子里。

于江绾想到巷子里的灰，找了块布盖在篮子上：“我去给你三哥送水。”

周春芽手里捧着比脸还大的萝卜饼边点头。

于江绾关上门，拎着篮子往前走，走过几条巷子，正拐弯时，一条大狗，狂吠着冲了上来。

于江绾一惊，往后躲，踩到一个小坑，脚一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中的篮子掉落在地，篮子里的饼滚了出来，正附身呲牙狂吠的大黄看见地上的饼，低头叼住离自己最近的饼转身跑开。

事情太过突然，于江绾直愣愣的坐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昨天见到的那只叫大黄的狗，叼着饼跑了。

经过巷子里的李婶见到这一幕，赶紧上前将于江绾扶了起来，又将地上的饼捡到篮子里递过去。

于江绾见是早上见过的那个妇人，赶紧道谢，伸手接过篮子。

李婶：“这狗应该是闻到你篮子里的饼香才扑过来，你下次走其它巷子绕过去。”

这大黄狗是赵家养的，这赵家平时不怎么给狗吃食，这狗平时见到人有吃的就跟上讨食，只是没想到这次大黄这么凶猛。

于江绾点头：“好，谢谢婶。”想到那只狗呲着牙朝她冲过来的样子，她还有些后怕。

李婶见于江绾脸上还带着惧意，开了其它的话头：“这是给三郎送水和吃食？”

于江绾点头，将那点子后怕压了下去，眼前的李婶今天帮了两次忙，篮子里的萝卜饼沾了灰，不好送人：“晌午做了些萝卜饼，味道还行，篮子里的饼沾了灰，就不给婶子尝了，等回去拿些干净的给婶子尝尝味。”

三郎这媳妇廋的皮包骨，李婶哪里好要他们的饼子吃：“今个日头毒，快些去田里，早些去，早些回。”

于江绾又朝着李婶道了次谢，等人先走，掀来篮子，篮子里的萝卜饼每个上都沾了些黄灰，吹了吹，好在没下雨，只是沾了些浮灰。

田里干活的人远远的看见于江绾，朝着不远处的弯腰拔草的周子正喊道：“三郎，你家媳妇来了。”

周子正抬头朝路边看去，于江绾正拎着篮子往这边走，将手里的草扔到田边，起身去河边洗手。

于江绾人刚到路边就看见了正弯腰拔草的周子正，顺着田埂走到他面前。

她掀开盖在篮子上的布，将水囊递了过去，没动篮子里的饼：“我做了几块萝卜饼，来的路上摔了跤，掉在地上沾了灰，你先喝些水吧。”

周子正伸手拿过篮子，篮子里的饼第一眼看去并没有她说的有灰，拿到手里才发现有几处的确沾了细细的黄灰，伸手将那几处的皮撕了，张嘴咬了口，是晌午吃的那个味道，一口吃完又咬了口。

一块饼下肚，喝了几口水，又拿了块吃了起来。

一旁田里的男人们看着坐在田埂上吃饼的三郎，打心底里羡慕，之前三郎没娶媳妇，带的水喝完就忍着，渴急了就喝河里的水，现在有了媳妇，渴了饿了，媳妇直接给送来，看的几人也动了娶妻的念头。

于江绾看周子一口气带来的几块饼吃的干干净净，没有一丝嫌弃，微微侧头看他。

“回去吧。”周子正起身接着去拔地里的草。

于江绾想到那条大黄狗，心里还是有些怕，不敢一个人走那条巷子，怕它蹿出来咬她。

周子正拔了会见田埂上的人没动，回头看她。

“我等你一起回去。”于江绾说完朝他笑了笑。

周子正：“不用等我。”田里还剩的草一时半会拔不完。

于江绾见他坚持让自己回去，于是将自己如何摔倒的原因说给他听。

“赵家的大黄？没看错。”周子正问。

于江绾点头：“没看错。”

那条大黄狗昨天第一次见她就朝她叫，今天朝她叫的比昨天还凶。

周子正每日当值经过巷口，赵家的大黄狗见到他，每次都会摇着尾巴将他送到集市，从未对他大声叫过。

“我和你一起拔，一会一会回去。”于江绾从田埂上起身，弯腰去拔草。

周子正没再拦着，蹲下身拔着田里的草。

这块田拔完，周子正让于江绾收拾东西回去，剩下的他明天再拔。

两人一前一后的往回走，快到巷子时，于江绾几步走到周子正身侧，警惕的看四周。

走了没几步，那只大黄狗蹿了出来，于江绾立即紧张的挨着周子正。

“就是它朝我叫。”她说完就见那只大黄狗摇着尾巴凑到周子正腿边用头去蹭他的裤脚，边蹭边张嘴吐着舌头，一脸的谄媚。

于江绾：“......”

这狗竟然有两幅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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