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这么大带上狗子去走走 第12章 再启航

时光转瞬而逝，不知不觉间距离这件称得上荒唐的事已经过去了两百年。

原本'克莱因'以为可以就这样一直隐瞒下去，悄悄的，永远不被人知晓，一直到他献上最后一丝可供庄园维持存在的能量后陷入长眠。

西向的风吹了过来，将庄园外几里的玫瑰香味带过来，空气裹挟着冷意，时间有一瞬间的停滞。

终于，一切事情都摆在了眼前，被搬上了台面。

这一刻，所有人都回归了自己原本的位置。

……

“你现在能量还剩多少？”知道了一切真相后的克莱因问道。

“还能撑一段时间。”克莱伊说。

“我把你的那份能量还给你。”

“不！”克莱伊眼里闪过什么，“能量一旦转换，就无法收回。”

“我会想到办法的。”克莱因垂下眸子，“两百年前你一意孤行，现在你没资格再说这种话。”

“能量转出被你吸收后，已经成为你身体的一部分了。这种能量转换区别于其他的转换方式，是不可逆的。”

“一旦你强行运出，能量就会失衡，这是违背常理的。”

“留着吧……克莱伊看着他的眼睛，开口了，声音很轻，“总有一天，你会用得上的。”

“那你呢？”

“我活得够久了。”克莱伊说。

克莱因：“……”

赵伐：“……”

活得够久了？

赵伐怎么也想不明白，他明明才诞生出来一百五十年而已！

这时间对于赛博高墙内的人们来说甚至都不是什么很漫长的时间，更别提平均寿命普遍高于人类的类人了。

对比活了几百个世纪的克莱因，更是不值一提！

【拥有情感的类人比真实的人更像人了。】赵伐想。

赵伐的目光越过克莱因看向他身后的庄园，问道：“你现在可以放了我的同伴们了吧？”

然而令赵伐惊讶的是，克莱因竟然摇了摇头。

赵伐握紧手里的枪械：“为什么？你不是知道了前因后果？还想和我们敌对吗？”

克莱因却再次摇了摇头。

“我说了你无权干涉我们的想法，你更无权限制我们的自由！”

“妈妈也不想让克莱因庄园变成囚笼吧？”

听到赵伐提起赵聆，克莱因的眼神才有了波动。

良久，他开口：“我不会再开启对敌系统了，我没有想过要伤你们……我的程序从我出生起就是设定好的，我不会伤害人类。我也不会和你们敌对，请你放心……”

赵伐闻言抱臂看着他：“所以呢？”

“……”克莱因低下了头，再次沉默起来。

赵伐放下手臂了：“……可以告诉我原因吗？除了你觉得下一个时空位点很危险外……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原因，导致我们不能离开？”

“……”克莱因欲言又止，神情变得很奇怪。

但当他对上赵伐的视线时他又愣住了。

那是一双纯黑的眼睛，注视着这样一双眼睛，应该是给人很大压迫感的。

然而赵伐的眼里流动着的是一种略带仁慈的光辉，使得她并不是那么不近人情。

克莱因望进去，仿佛陷入了一片墨色的汪洋，却不感到窒息。

好像又回到了很久以前，曾经也有个人这么注视着他。

他突然不受控地脱口而出：“就算无关下一个锚点，你们也确实不能走！”

赵伐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鼓励他继续。

克莱因：“……”

克莱因的五官纠结在了一起，半晌，他泄气般地说：“我快要控制不了克莱因系统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赵伐问。

“大概两百年前，克莱因系统就隐隐脱离了我的控制……但那时的我却没有注意到，我的心思全用在了检查每天有没有陷入时空逆流进入庄园的人，后来我不甘寂寞又花了很大的心思在我的同源零件基础上分裂出了新的机械因子……然后，克莱伊诞生了。”

“之后我陷入休眠，克莱因系统交由克莱伊掌管——这就是为什么他能这么轻易利用系统侵入我的神经中枢，从而抹去我的记忆。”

“从休眠中醒来后，我回收系统时才发现，我对克莱因系统的控制权限被限制了。”

“我现在越来越难以控制它了，并且能量不支持我强行运作它。”

“会造成什么……你们会有什么影响？”赵伐也有点紧张起来了。

“……是庄园，”克莱因痛苦地闭了闭眼睛，“庄园的本源就是克莱因系统，一旦系统失控……”

“庄园会在刹那间分崩离析！”

“庄园是母亲的心血，我不能让它在我手里湮灭……”

“妈妈……”赵伐喃喃。

“对不起……”克莱因惭愧地说，“你们携带着同源零件，那是一块未被发掘的，从来没有透支过能量的新零件！”

“系统已经自动绑定了你们，你们若离开，系统将会失控！”

“到那时……将没有挽回的余地……对不起，对不起……”

克莱因的胸膛中突然有什么东西渐渐出现了裂纹，这让克莱因心绞痛到几乎下一刻就要死去。

他猛地攥紧胸前的衣领，踉跄着站不稳。

这一变故发生得太过突然，赵伐想都没想，手快于脑子率先做出了反应！

“……谢谢。”

赵伐及时扶住了他，克莱因缓了片刻，慢慢站直了身体。

“……是同源零件出现了问题？”另一旁，克莱伊同样捂着心脏，问他。

“零件出现了裂纹……”克莱因苍白着脸说。

“我控制不了系统了……”克莱因小声说着什么。

“求求你……”克莱因眼里竟然现出了泪花，“你们留下吧……”

“……”

“我知道同源零件在谁身上。”

赵伐说。

脑中闪过两个字，一个名字几乎欲脱口而出……但最终赵伐没有说出口，而是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一定要所有人都留下来吗？”

克莱因愣住了：“你……”

*

“吕游……”

在克莱因将吕游等人放了之后的一个小时内，赵伐找到了吕游。

“能不能将同源零件给我……当然我不白拿！”赵伐急忙补充说，“作为交换，我给你一样东西……”

赵伐递给了吕游一张对折好的、皱皱巴巴的纸。

赵伐：“这是在庄园实验室的实验台下找到的，那是我母亲的实验室……我想去寻找母亲生平的痕迹，却意外发现了它。”

吕游接过，打开了这张纸……

“好，我和你换！”很快，吕游就接受了这个提议。

而此时在另一边，玫瑰花海中。

克莱因紧闭着双眼，似乎陷入了沉睡。

克莱伊悲痛地看着他：“为什么……你仍然还是这种结局？”

玫瑰花香浓郁，在漫天花香的熏陶中，克莱伊做出了一个决定。

……

“你对我来说多么重要，我愿意为你，抛弃自由。”——克莱伊/赵伐

“再见了，克莱因。”克莱伊说，“你已经活了几千年了，你还应该活得更长，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了无生息地躺在这里。”

克莱伊躺在了他的旁边，把额头轻轻贴在克莱因的额头上：“再见了，哥哥……”

一阵白光自克莱伊的脑袋中弹出，涌入了克莱因体内，那股能量渐渐修复了同源零件上的裂痕。

克莱伊安心地闭上了眼睛，玫瑰花将他环绕，他似乎已经睡着了……

人生总要面临着无数的选择，这是我的选择，我从始至终不会后悔。

——克莱伊

……

距离同源零件修补好后过了两天，克莱因才幽幽转醒。

他醒来时，克莱伊已经不在他的身边了。

然而他像是已经预感到了什么……渐渐地，有什么清亮的液体汇成了一股，沿着克莱因的脸庞流下……

滴——嗒——

“机器人是不会哭的……”曾经赵聆是这么说的。

不！

机器人是会哭的！

拥有情感的机器，当感到极致的悲痛时，是会流泪的！

对赵聆的时候，他哭了，现在，他又哭了，为了一个离他远去的'人'……

克莱因将头埋进臂弯里，不久他感觉到了有人将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他抬头，是赵伐。

赵伐在他旁边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别难过啦……”

“我又是单独一个人了……”克莱因说。

“谁说的？”赵伐托着下巴，注视远方，“难道我不是人？”

“你决定留下来了？！”

“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妈妈的心血付之东流吧……”赵伐似乎笑了一下，“我留下来比较好，我是最适合的人选……不是吗？”

“我相信，”

太阳逐渐升起了，赵伐抬手挡了挡刺眼的阳光，“我们一定会很好地完成妈妈未尽心愿的！”

“当再有人类迷失时空时，克莱因庄园的大门将随时为他打开。”

赵伐眼里波光粼粼：“我来当这个守门人。”

——远处——

钟尹愁容满面：“真的把她留下来吗？”

他快哭了。

“这是她自己的决定，”枫筱说，“我们无权干涉别人的选择。”

“尊重队员的选择，这是我们旅游团的情怀。”

“和她道别吧。”枫筱转身，朝着那台巨大的机器走去。

阳光洒下，逆流旅游团仍然踏上了既定旅程，只不过，从此旅游团中少了一个叫做“赵伐”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