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水迎头浇下,许之遥狠狠呛了几口,剧烈的咳嗽带出一股血,浑身疼痛难耐,她也终于清醒了过来。
入眼的是一片黑暗,起初还以为是周围无光的缘故,慢慢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看不见了。
淋了一身的冷水,忍不住发起抖来,自知情况不对,只能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可是下一刻呼吸一滞,一只手扼住她的咽喉,脑勺重重撞在身后的墙上,不住地头昏,连痛呼声也无法发出。
“醒了?”幽玄影又加重了手上的力度,几乎将人硬生生举起来。
许之遥挣扎不过,窒息感更是让她格外痛苦,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混杂着脸上的血渍落在幽玄影手上,后者眯着眼看了许久,才把她整个人甩开。
终于得以呼吸,许之遥复又咳嗽了半天,想再起来之时,手却被恶狠狠地践踏在脚底。
“伤了我经脉和内丹,我废你两只手,合理吧?”幽玄影似是怒极了,话里竟然带着点笑意。
锥心的痛袭来,许之遥忍不住惨叫了一声,然而这惨叫不仅没让对方抬起脚,换来的却是更放肆的蹂躏。
求生欲让许之遥再顾不了那么多,心下发了狠,猛地扑了过去,拼命一般咬在幽玄影的小腿上。
幽玄影又惊又痛,怒从中起,一脚将其踹开。
许之遥的小半边脸和嘴角很快红肿起来,强压下被痛意带出的眼泪,抱着自己失去了知觉的手缩在角落,黑暗加剧了她的恐惧,可她咬着唇一声不吭。
“喜欢咬人?”幽玄影阴冷冷地发话了,“来人,把她的牙给我敲下来,一颗也不要留。”
许之遥浑身一颤,终于控制不住地害怕起来,下意识想逃跑,可脚上的镣铐死死拖拽住她,没有办法,只能愈发把自己缩紧,埋着头蜷在墙根。
两个浑身带着血腥味的狱卒走了过来,她哪里扭得过,硬是又吃了一顿拳脚,身子早已虚弱不堪,一边呕着血,一边轻易被扼住了下颚。
失去了所有办法,泪珠大滴大滴地滚下,嘴很快也被冷冷的铁器翘开,脑袋中最后一根绷着的弦也终于彻底断了,许之遥再没了半点意气,心似死灰。
“慢着。”
牢狱外走进的人打断了狱卒的动作,幽玄影也冷着眼看了过去。
郁惊雁扫了一眼狱中场面,笑了笑,问道,“为何动刑?”
“你有什么资格问我?”幽玄影蓄着眸子紧盯着她,“怎么动刑是我的事,不要多管闲事。”
郁惊雁并不真的畏惧他,可也不便顶嘴,只好睨了一眼重新缩成一团、神志涣散不清的许之遥,继续道:“万一她受不住,一头撞死了怎么办?不找七魄阵了?”
“呵,这有何难,”幽玄影冷笑起来,“牙敲光了后把手脚也折了,教她寻死无门。”
“不行。”郁惊雁同样笑眯眯的否决了,“小教主再有半点残缺,我怎么跟我师父交代?”
听她这么说,幽玄影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一回身,扼住了她修长的脖颈,眼神阴鸷:“跟死人要什么交代,你威胁我?”
“不敢。”郁惊雁举着手,没反抗,可眼底笑意不曾消散。
幽玄影牙根都要被咬碎了,目眦欲裂,却只能松开手,转问道:“我要的人呢?”
“你不是也看到了吗,那个修士内力古怪,我又一打二,能跑回来就很不错了。”郁惊雁替自己喊冤,言辞真切。
幽玄影不回话,只是死死盯着她,许久才又冷冷一笑道:“若让我发现你有叛念,定会将你碎尸万段。”
“遵命。”郁惊雁笑着答应,却没有半点惧怕的样子。
幽玄影心头怒意愈盛,又有所忌惮,干脆拿缩在那里哆嗦的许之遥开刀,一脚踹起一桶水,泼在她身上,后者一点反应也没有给,失了神似的瑟瑟发抖。
“少教主,”幽玄影蹲下了身,勾起许之遥的下巴,原本阴狠冷鸷的声音像是温和了许多,“这么久没见,也该把七魄阵的位置告诉我了吧?”
“你爹逼问了那么多年,不也什么都没问出来?”郁惊雁挑了挑眉,轻笑了一声。
幽玄影最恨郁惊雁提起前教主妄齐,次恨的就是她提起他父亲幽灭,再看许之遥,果然仍是没有半点反应。
“你说不说?!”他一把将人掐起来。
许之遥又受了惊,慢慢缓过神,不住地发着抖,却紧抿着嘴,痛苦地闭上眼睛,一言不发。
郁惊雁饶有兴致地看着许之遥,总觉得她果然好像哪里和以前不一样了。
“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多久。”幽玄影冷笑了一声,把人甩开,吩咐起狱卒,“知道该怎么做吧?”
“属、属下知道。”狱卒连忙跪在了地上。
“你还不走?”幽玄影又扫了一眼郁惊雁。
郁惊雁取出一丸药,笑道:“我把这药喂给小教主,可以吧?”
幽玄影只是冷嗤,示意狱卒来喂,那狱卒连头也不敢抬,慌忙接过药,给许之遥喂去,后者却拼命扭头躲过。
“废物。”幽玄影把狱卒踹开,亲自钳住许之遥,生生将药给她灌了进去,等她终于咽下,才起身看向郁惊雁。
郁惊雁见许之遥挣扎无果,反倒因此被呛了两口,脸色灰败地瘫在地上咳个不停,知道这幽玄影是把对自己的怨气撒在许之遥身上了,于是笑道:“也好,我走就是了。”
幽玄影盯着郁惊雁离开,眼中闪过一丝阴鸷,终于还是对狱卒道:“吊起来。”
等狱卒领命把许之遥吊起来后,他冷哼了一声,也转身离开了狱牢。
等到一切重归于寂静,许之遥又缩回角落里颤抖,浑身一点温度也存不住,眼睛里除了黑暗还是黑暗,除了好久才能听见一次的滴水声,她几乎感受不到自己是否还活着,连身上的痛都逐渐麻木了。
高烧烧得她昏昏沉沉,思绪混乱起来,她开始担心魏子霜和琼玉的处境,可担心又有什么用,何况自己也许已经让她们失望极了。
许之遥一会儿觉得自己自作自受,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并没有真的做错什么。妄无心残存的记忆和她原有的记忆稀里糊涂地混杂在一起,她已经分不清,忽而开始想家。
但很快没有了想家的余力。
幽玄影答应了郁惊雁不给她留下什么残缺,可心中的憎恨哪是这么容易消除的,于是变着法子折磨起人。
许之遥半昏半醒之间,已经数日滴水未进,加上发烧烧得厉害,又常常吐血,如今气息奄奄。
连昏过去睡一会的权利都被彻底剥夺了,每当阖上眼,就会被看守的狱卒打上两鞭踢上几脚,再不醒,就是一桶冷水劈头浇下来。
身体和精神的两重折磨下,她已经半点倔强不存,起先只能哭,后来连哭的力气也没有了,眼神黯淡了下来,呼吸也极其微弱。
就这样暗无天日地不知过了多久,幽玄影终于失去了耐心,他不像他那死去的爹,而做事向来急而快,免得夜长梦多。
他庆幸幽灭死得活该,给他造就了一个成为魔界——甚至天下至尊的机会。
他的野心比他父亲大得多。也正因为如此,才更迫切地需要得到那七座七魄阵的位置。
幽玄影乐于看人痛苦受罪,但没耐心一直等下去。狱卒见了他,连忙给他开了牢门。
许之遥额角上的血已经干了,看起来还是很惹眼,应该是被狱卒动手打出来的。衣服被血和水染透,又晾干,再染透,反复几次之后,浑身早就没一处干净了。
蓄目看了眼已经昏迷过去的许之遥,幽玄影阴冷地瞥了一眼狱卒,道:“我不是说了不许她睡吗?”
狱卒吓得浑身一抖,急忙跪下求饶:“卑职知错,请教主恕罪。”
这声“教主”瞬间消去了幽玄影大半的怒意,他没有直接夸奖这眼力见还不错的小卒,只是阴沉沉笑了一声:“把人放下来。”
那狱卒哪敢怠慢,爬过去开了束缚住许之遥手腕的铁锁,许之遥便顺势摔在地上,悬着整个身子吊了一夜,两条手臂早就断了,她连一点挣扎也没有,气息游离。
幽玄影一脚踢翻旁边的一桶水,桶撞在许之遥头上,水悉数泼了出来,可她只是微微抽动了一下,仍陷在深深的昏迷中。
他顿时感到自己被违逆了,神色晦暗不明,拎起了许之遥。
许之遥已经睁开了眼,可早就因为毒而失了明的双目此刻一点光泽也没有,她根本就没清醒过来。
幽玄影隐隐生起怒意,提过水桶,强硬地将她的头按了进去。
这招确实有效,原本如旱死之鱼的人重新挣扎起来,只是因为气力不足,哪里有用。
这副模样让幽玄影满意了许多,笑着又加重了些按压的力度,也不怕被水溅湿了衣袍,而只乐于观察着许之遥挣扎得越来越凶,甚至前些天那张紧抿着的嘴也开始含糊不清地说起胡话。
“你说什么?”幽玄影饶有兴致地把人拎起,盼望着能听到几句绝望求饶的话。
可许之遥神志混乱,什么也想不了,只是不住地重复着一个人的名字。
幽玄影冷嗤一声,见她仍是不打算说出七魄阵的位置,重新将人按回水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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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四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