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又和我两清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魏子霜终究还是闭关修炼了。

天气日复一日的闷热，许之遥懒得动，可是什么事也不做，又会止不住地想念。

有时候想魏子霜甚至会超过想家一点点，许之遥也疑惑起自己什么时候这么依恋她了，不太明白，只是很想见她，哪怕见面也没什么话说都好。

起先还能去琼玉那儿解解闷，后来琼玉也时常不在。

只能扒着手指在藏书阁熬着每一天，连本该一处做事的秋石都告了个假，回家看望亲人了。

孤单归孤单，符术却实打实地精进了很多。

有了自己的灵气后，画的符也有了质的变化，那些基础的符咒她早就相当熟练了，如今研习起更高阶的符，晦涩难懂，可她偏偏做起事来就会极为专注和投入，慢慢的竟也摸索出来了。

只有这时她才能忘掉一切。有时实在睡不着，甚至就留在藏书阁，挑灯夜读。

宗门宵禁一日比一日严，大概是先前的事让清仪山开始防备起魔修。不过这些与许之遥无关，她只是读自己的书，画自己的符。

这样过去许多天，许之遥也想开了，盼望着魏子霜出来之后自己也能变得有足够的力量去帮到她。

要说有什么不顺……许之遥能用的灵气实在太少了。

不知怎么的，她的内丹像是存不住内力似的，吸收的灵气根本无法沉淀下来，倘若硬是要吸收，便似火烧一般难受。

可除此之外，又没有什么其他的异常。

这样的身体注定她没法一次爆发出多强大的能量，于是只好变着法子的多画些符，把每天能用的灵气用掉，日后需要时，攒下的符多了，光凭数量也能弥补。

她的生活变得重复。忽然觉得这样和当场被关在三思房没什么区别了，清仪山是个更大的三思房，天地只有这小小的一片，哪也去不了。

这样想其实有些悲观，夏天毕竟是个生机无限的季节，清仪山花草鸟兽繁多，只要愿意去找点乐子，总不会觉得无聊的。

只是许之遥没那个心情，自己把自己给关起来了。

终于，不知道第几次在纸上写满了魏子霜的名字后，她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了。

这样平白无故思念起一个人，会不会太夸张？

不能这样想下去了——可是越这么不愿去想，越是止不住地更想，许之遥甚至觉得有些煎熬了。

叹了口气，就决定今天先到这里，她要去找琼玉讨一杯酒。

但愿琼玉今天会在画符堂。

先前去过几次，有时很奇怪地见不着人，又想不出会去哪里。

画符堂一如往常地宁静，没有什么来往的人。许之遥到那儿时，却见院门前摆放着一些符术的材料。

应该是外门弟子日常送来的，不过似乎是琼玉吩咐了放在外面就可以，许之遥忽然觉得自己还挺特殊的。

不过已经日近黄昏了，怎么还没有取进去呢？

心中估摸着琼玉这次可能又不在，总不能就这样放着，于是抱起材料，信步踏进了画符堂。

熟悉地羊肠小路，熟悉的一片竹林，本来不必多想什么，可是她走着走着，忽然顿住了。

仔细嗅了嗅，似乎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幽香。

她印象中没有闻到过这样好闻的味道，非要说的话，她很喜欢魏子霜身上的香气，可这里的气息和魏子霜身上的不一样，浓郁芬芳，似乎是什么独特的灵气。

要不是环境很眼熟，她几乎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

怀着几分好奇，她小心翼翼地继续朝前走去。

可走着走着，许之遥总感觉自己在原地打转。

这儿被布下了阵法，符术和阵术有共通之处，所以很容易就能看出来。

不过，为什么要在画符堂布下这种阵法呢？许之遥心中疑惑，唤了两声琼玉，却没人应声。

现在离开肯定是不甘心的，她干脆摸索着看看能不能破解此阵。

和符术一样，布阵也是带着枷锁跳舞的术法。每种阵术都有基本的框架和定式，这些是阵的“骨”，但“皮肉”部分却要靠布阵者各展其能，看起来完全不相似本质上却是同一种阵的情况数不胜数。

高超的阵术师是善于借助环境来隐藏阵术本身的。

即便借着解阵符，在地上找到了一块定阵的灵石，按理许之遥也是没法窥其全貌的。

可是，阵法与符术是互通的。

许之遥摹过琼玉太多符，画的多了，闭上眼也能猜出下一笔会落在何处，了解一个符术师的画符习惯是破解她符术的最好手段。

尝试性地又走了两步，果然在此处又发现一个定阵灵石。

许之遥现在可以肯定这道阵是琼玉布下的了。

摸清楚阵是怎么布下的之后，破阵也会变得相当简单，甚至根本无需找到阵眼。

不过她想，琼玉布下此阵肯定事出有因，总不好直接破阵。此时她并不着急，又觉得解阵的过程颇有乐趣，所以也不紧不慢起来。

越是靠近阵眼，幽香越是浓郁。许之遥逐渐有了些猜测，只是仍旧专心解着阵。

终于，月上竹梢之时，她来到了那片空旷之处。

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些，周围升腾起银白色的氤氲之息，和月光交汇在一起，整个竹林化作了仙境一般。

许之遥不敢出声，心中的猜测却越来越清晰了起来。定睛细看，果然在阵法中央看见一个纤细的人影盘坐在那儿，这奇异的灵气也由此而起。

琼玉并非凡人之躯，而是一株绮幽玉魄棠修炼化成了人形，是名副其实的妖。

这个世界没有独立的妖道，大部分的妖因为不被凡人和修士容纳，而选择入了魔。她却选择了留在正道。

即便什么坏事也不做，大多数人也会排斥妖，所以她从不会在清仪山使用灵气，而选择继承了江长安的符术，自此在画符堂深入简出。

若不是很久很久之后为了保全魏子霜的清名，她大概是能在清仪山安安稳稳过完一生的。

五月，是棠花的花期。

每年这个时候，琼玉的灵气会格外强盛，以至于她自己都会控制不住，所以会在这时候选择闭关修炼。

先前，许之遥将这事忘掉了。想了想，还是决定先留下，也算为她护法。见她周围几张凝气符已经有些黯淡了，便轻手轻脚地换了几张新的。

把抱进来的材料收拾好，夜色已经深了，有宵禁在，现在赶不回去，闲着也是闲着，于是顺便试着加固了一下阵法。

画符堂内灵气周转不息，幽香浓郁，许之遥不敢随意乱动这里的东西，只好趴在桌子上，两手撑着下巴，乖乖等琼玉结束修炼。

即使是修炼时，她脸上的神情也是温和善意的，眉眼清秀，容态可亲，灵气没有一丝的戾气，纯厚而内敛。

许之遥受过琼玉许多照顾，打心底地喜爱她，虽然她总是把自己当成教人不太放心的小姑娘。

这种感觉并不讨厌，老实说，要是自己有个姐姐，她但愿是琼玉这样的。

正因为如此，才不能放任一切都按原剧情走。她忽然不再疑心改动魏子霜拜师一事的正确性了，她不能让魏子霜走上无故受难的老路，就像她绝不能让琼玉莫名摊上凄凉的结局。

什么天道不天道的，许之遥不惮于违逆这些，固然想要回家，但她不觉得让别人受尽折磨才是她回家的唯一途径。

于是，除了帮助魏子霜完成天命之外，许之遥心底也升起绝不能让这些在意的人落入水火的小小愿望。

办法一定是比困难多一点的。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想出来，就渐渐有了些困意，没强撑多久，就合上眼，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睡过去了。

琼玉没有注意到这一切，显然压制灵气就已经占用了她全部的精力。

功法是师父江长安传给她的，这么些年来，她已经相当熟练了。

江长安明知她是妖，却一副全然不在乎的模样，领她拜入了清仪山，甚至收她做了亲传弟子。

这是她的命，也是她所幸。只是，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能持续多久。

吸收掉最后一点溢出的灵气，清早的阳光落下，有露珠滴在脸上，她重新睁开了眼。

起身准备解除阵法，却忽然敏锐地察觉到哪里好像不太对劲。

琼玉心头一沉，下意识环顾了一下四周，竟看见案上伏着一个还没有醒来的人。

“许、许师妹？”她不知道许之遥怎么会在这里，又在这里呆了多久。

“唔……”许之遥像是被叫醒了，迷迷糊糊地揉着眼坐了起来，看样子睡得不太好。

“你……你为何会来这里？”琼玉不知怎么问是好，虽然素知许之遥常常会来，却没料到仅仅一晚上她便能解开自己的阵。

许之遥兀自迷茫了一会儿，终于想起了自己身在何处，见琼玉结束了修炼，立马精神了起来：“琼玉师姐，你好啦。”

琼玉看见她脸上与平常并没有什么两样的笑，不知怎么的，竟也不那么惊慌了，点了点头，道：“你在这里留了一夜？”

“对呀。”许之遥倒不觉得有什么好隐瞒的，只是被这么一问，还真又打了个哈欠，“我看见这些材料堆在外面，就帮琼玉师姐拿进来了。”

她省略了太多细节，反倒教琼玉不知从何问起了，只好顺着她的话：“谢谢许师妹了。”

许之遥是个心思敏感的，似乎也从琼玉脸上看出了一些迟疑，如果琼玉不想说，她也不会急着追问，于是弯着眼笑起来：“小事而已，不过我能讨两杯酒吗？”

琼玉顿了好一会儿，终于也无奈地笑了笑：“自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