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蛇好像受了伤,扑腾了两下翅膀,发出“吱——”、“吱——”的叫声。
而后竟忽然下起倾盆大雨,豌豆大的雨滴穿过屋顶的缝隙,砸在外表脆弱的小蛇身上。
小蛇蜷缩在地上的水坑里,翅膀遮住了脸,只露出一双蓝宝石似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北熠。
北熠静静地看了小蛇半晌。他莫名感觉小蛇的眼神冷漠凶狠,但他并不在意。
他抬起自己被打得发颤的双腿,走向小蛇,在小蛇面前蹲下,伸出手,想把小蛇带出水坑。
可小蛇眼中猛然显露杀意,瞬间躲开他的手,如出膛的子弹般撞向他的膝盖,一口咬下去!
小蛇疯狂啜饮他的鲜血,尖牙离开他的膝盖时,还撕下了一层皮。
北熠很痛。但他没有表露出情绪,只是无声地看着小蛇。
小蛇缩回了水坑,随时保持发起进攻的姿势,冰寒的眼神紧跟北熠。
北熠在小蛇面前蹲了很久,久到天彻底黑下来,才颤抖地站起身,步履蹒跚地回到床上。
睡梦中,北熠感觉到,有人打开灰暗的电灯,猛地掀开他的被子,攥住他的胳膊,将他狠狠扔下床。
“狗娘养的,还没睡够吗?”扔他的瘦子不耐烦地朝他脸上啐了口唾沫。
北熠早已习惯了这种生活。但他爬起来以后,极具攻击性的眼神直逼瘦子,犹如野性难驯的小兽的眼神。
瘦子又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妈的,看什么看!今晚没偷到价值一万的东西,小心我打死你!”
北熠继续爬起来面对瘦子,右手悄悄摸向自己绑在后腰的匕首,那是他昨天偷的。他要等瘦子毫无防备的时候,一刀结果了他。
但现在还不到时机。北熠垂下头,无言地走向门口。
突然,他想起了什么,迅速回头,果然看见瘦子眼中贪婪的精光,落在水坑里的小蛇身上!
瘦子摩拳擦掌,惊喜欲狂:“这是......这是......这可是好东西啊!”
他快步走去,伸出魔爪就要抓住小蛇!
北熠猛然掏出后腰的匕首,盯住瘦子的脖子。趁瘦子毫无防备地背对他弯下腰,悄无声息地接近瘦子。
不料,小蛇似乎感觉到了瘦子的**和不怀好意,眸中凶光毕露,风驰电掣般飞至瘦子的脖子上,张嘴便朝他颈部的血管狠咬一口!
鲜血如开闸的洪水般从瘦子的脖颈喷涌而出。瘦子惊恐惨叫、剧烈挣扎,但挣扎无果,很快便失血过多,眼球凸出,倒地不起。
小蛇继续撕咬,咬断了瘦子的整条脖子,尖牙野蛮地撕扯他的血肉,犹如饿狼扑食。
但只过了一会儿,小蛇就把瘦子的血肉吐了出来,动作傲慢地回到水坑里,像是嫌弃刚才吃到的鬼东西又臭又脏。
北熠目睹了这一切,举着匕首愣愣地站着。
他没有因为害怕小蛇吃人而逃跑,只是沉思,小蛇是不是和他一样,表现出来的冷漠和攻击性,其实是出于内心深处的恐惧?
北熠和小蛇的目光,在这个并不平静的夜晚,静静地交汇,融合。
唯一一个管理小偷训练营这一块的人被小蛇咬死了,这边的小孩并不知道这件事。
北熠找了几个嘴巴严实的小孩,一个个威逼利诱,成功让他们和他一起,拖起瘦子的尸首,顺着瘦子教他们找的一条没有监控、便于盗窃的小道,把瘦子的尸首丢进了树林里。
北熠又回去处理了小屋里的血和碎肉。在清扫小蛇身旁的血时,小蛇见他靠近,猝然咬向他的手。
北熠没有动弹,只是安静地看着手上的小蛇。
小蛇在他的眼神注视下,似乎渐渐觉得无趣,松开了他的手,看向别处。
接着,小蛇飞到他的床上,霸占了这个最干净的地方。
北熠想回床上睡觉,刚对着床迈出一步,便发现床上的小蛇眼神骤冷。他知道小蛇又有攻击他的趋势了。
北熠只能在地上将就着睡了很多天。他发现,他一靠近,小蛇就会误以为他要对她发起进攻。他觉得小蛇是因为害怕才攻击他。
北熠不再靠近,只是远远地看着小蛇。小蛇果然不再咬他。他觉得这样真好,他有了一个和他一样冷漠、具有攻击性的朋友。他不再孤独了。
可接下来的一天,北熠半夜在地上醒来,下意识看向床上,却没有看见小蛇。
他陡然间清醒,噌地站起来,打开灯四处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小蛇的踪影。
小蛇离开了?
北熠呆呆地望着床,回想起奶奶曾经躺在床上,病痛难忍之时,拉着他的手,眸中含泪对他说:
“没有任何人事物会永远陪着你,北熠,你要习惯他们的离开。”
习惯吗?北熠摸了摸胸口,只觉得伤心。
奶奶,小蛇,她们都不打一声招呼闯进他的生命,为什么又要猝不及防地离开?
北熠蜷缩在床上,呜咽了许久才再次睡着。
破晓时分,北熠睁开干涩的双眼,朦胧地瞥见熹微的晨光中,小蛇乖乖地趴在他身旁,可爱的小脑袋无意间蹭着他的手指。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眨了眨眼睛,小蛇仍安静地在他面前酣睡。
那一瞬间北熠欣喜不已。他小心地、轻轻地用一根手指摸了摸小蛇的脑袋,脸上的笑容清澈无比。
小蛇睁开眼,迷茫地看着他。
北熠笑着对小蛇说:“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你吱吱地叫,我就叫你吱吱好不好?”
吱吱的眼神愈渐清明,可那双蓝玛瑙一样的眸子,在北熠的回忆里愈渐远去。
北熠沉在湖底,昏昏沉沉地回想起后来,他和吱吱快乐地生活了两年,可就在那个电闪雷鸣的夜晚,就在那场变故中......他把他的吱吱,弄丢了。
北熠心口疼痛,久久不能平息。
湖底幽绿森冷,暗流涌动。北熠仿佛陷入了梦魇之中,眉头紧锁,动弹不得。
就连庞然大物靠近,他看上去也浑然不觉。
来到他身体上方的夔牛不确定他会不会突然清醒,不敢像上次那样贸然前进。
等了好一会儿。北熠手中的长剑滑落,紧锁的眉头松开,脸色苍白得不像正常活人的脸色。
夔牛这才火速变大了身体,骤然压向北熠,试图用巨石般的兽躯将北熠一举压成肉泥!
而看似昏迷已久的北熠,就在此时,飞速往旁边一滚!
北熠为了骗过夔牛,冒险靠近闪电,虽未被真正劈中,但也失明失聪了一阵,脑中一片混沌。
现在北熠因为迅速逼近的危险,头脑前所未有地清醒。他的身体已经出现了严重的溺水症状,而夔牛下一刻必定会疾速闪开,北熠只能抓住这一刻的机会!
只见北熠眨眼间握住方才沉落到湖底的长剑的剑柄,身体在湖水中迅速翻转躲闪夔牛压来的兽躯。
翻转到某一个位置时,北熠左手撑在湖底的石头上,右手蓄力,以破竹之势,一剑刺向夔牛的心脏!
夔牛身上竟骤然放射出日月般耀眼的光辉。那光辉刺得北熠睁不开眼,手中的剑没入夔牛硕大的兽躯,却无法确定剑尖有没有刺中夔牛的心脏!
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北熠使力用剑刃割破夔牛的大块肚皮,但夔牛飞速躲闪开来,身上放出的光芒消失,又一次无影无踪。
北熠找不到夔牛。因为溺水,脱了力气,眼皮越来越沉,终于昏迷过去。
就在刚才,月落栀看见了夔牛在湖心放出的刺目的白光,急忙朝这里赶过来。
她没有见到夔牛逃走的影子,只见到北熠双目紧闭,沉入湖心。
月落栀急忙抱住他,把他带到湖岸上,采取溺水急救措施,想把他腹内的水排出来。
这时一辆飞行汽车停在不远处,月落栀抬头一看,竟然看见华牧晚和驾驶员跳下飞行汽车跑过来。
华牧晚说:“我来给他做急救!”
月落栀抱着北熠不肯松手,蹙眉看着华牧晚,眼中充满敌意。
华牧晚知道月落栀以为他心怀不轨,停在月落栀一米外,焦急地解释:
“我不会伤害少将,只是你控水的动作不太对,很难排出他腹内的水。我们军人受过专业训练,你相信我。”
驾驶员也急得不行:“是啊妹子,之前真的对不住,现在我们保证不害你,你让华队来救少将,华队会做这些,你不会......”
月落栀发现她确实还没有让北熠吐出水来,只好松了手,让华牧晚接过北熠。
她紧盯华牧晚,手中摸着口袋里还没有打开的剑,心想,一旦华牧晚哪里做得不对,她就宰了他。
华牧晚一腿跪地,另一腿屈膝,把北熠的腹部横置在他屈膝的大腿上,让北熠的上半身和脸垂下,然后拍打北熠的后背。
华牧晚的动作比月落栀的专业很多。很快,北熠被拍得吐出了腹内的水。
华牧晚又把北熠翻过来躺在地上,伸手探了探他的呼吸。
发现北熠呼吸微弱,华牧晚一手捏住北熠的鼻子,另一手托着北熠的下颚,深吸一口气,低下头便要给北熠做人工呼吸。
月落栀跪坐在他们身旁,看见华牧晚的这个动作,她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就在华牧晚低头的瞬间,月落栀眼疾手快地一把推开华牧晚的头,这才制止华牧晚亲到北熠的嘴。
华牧晚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月落栀刚一推开他便立马深吸一口气,俯身对准北熠的嘴就要亲下去!
那一刻月落栀心中不可避免地激动起来,她马上就要亲到北熠了!
冷静!冷静!
然而,就在她和北熠的鼻尖碰撞在一起,和他的唇距离只有几毫米的时候,北熠忽地睁开眼。
他什么都没有看清,便反射性推开距离他太近的人。
被飞快推开的月落栀反应过来,双手交叉挡在胸前,光速后退,脸色爆红。
北熠渐渐意识到自己刚刚摸到了什么,手心发烫,一边咳出肺部的水,一边坐起身,白中带紫的脸色变红了一点,看向月落栀。
“你......你没事吧?”月落栀的双手仍挡在胸前没有放下,对上北熠的视线,话都说不利索。
北熠还在咳嗽,没有回答。月落栀羞赧不已,忐忑不安,便开始狡辩:“刚才是......是华牧晚让我给你做人工呼吸的!不是我要亲你!”
华牧晚:“......?”
见他们全都一动不动地盯着她,月落栀眼神闪躲,转移话题:
“华牧晚刚才说军人都受过专业训练,知道溺水该怎么急救,你呢?北熠,你给人做过人工呼吸吗?”
这话一说出口,月落栀简直想打自己的嘴巴,她这是问的什么问题?
她的司马昭之心,这下路人皆知了!
果然,华牧晚神色奇怪地盯了她一阵,视线缓缓转移到她身上属于北熠的军装外套上,接着又悄悄看向耳朵红透的北熠。
华牧晚了然地朝月落栀笑笑:“没有的,北熠少将不需要经历我们这样的训练。”
月落栀不敢开口了,生怕自己在紧张状态下,又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她看向华牧晚和驾驶员,智商终于在线:“金狗贼让你们来这里干嘛?真是西门庆请武大郎——没安好心!”
1.猜猜吱吱还会再次出现吗?嘿嘿~
2.夔牛不在月落栀进的那个洞里,是因为漫画中夔牛从洞里出现的时间,和月落栀他们来这里的时间不一致。夔牛有时在洞里,有时在湖面,有时在山里(它在山里的时候就不会刮风下雨,只有出入水中才会刮风下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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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