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结束，是开始 第3章 您知道搞装修的吧

周兮再往回走时，心酸的情绪稍微压了点下去。把水递到大爷手中，在大爷身边坐了下来。拧开矿泉水瓶盖喝猛了几口。看老人也喝完，周兮问：“大爷，您今年高寿？”

到不是因为这个老人有着太过明显的苍老，才判断老人年龄应该很大了。很多常年做苦活的人，也有着超过实际年龄的外貌。眼前这个老人眼眸灰白，眼睑和额头上有不少褐黑色的斑，这不是60、70岁的人的特征。

“84咯。”说着，用手还比划了一下八和三。

“您一个人呐？”

“还有个孙儿。”

提到孙子，老人露出了今天第一个微笑。很慈祥。周兮想，他和孙子的感情应该很好的，至少，令老人提起就自豪的孙儿，一定不是让人操心，不懂事的后辈。

“也在景圳吗？”

“在北京上大学呢。中国人民公安大学嘛。”这一次，就连眼睛里都笑出了光彩。

“哇！”有点出乎周兮意料了。“好厉害啊！大爷，这真的很厉害啊！”

老人虽然人老了，但真夸奖还是假奉承还是听得出来，看得明白的。

“丫头哇。我这个孙儿和我一样，出身苦。”

周兮听着，老人接下来说的话，更是出乎她的意料。

“我嘛也没什么，那个年代都是这样的嘛。我这个孙儿，是我59岁那年收养的。你说嘛，好好的一个男娃娃，这家里头是有几艰难才把孩子扔了嘛。我老伴一辈子就念着没有生出个娃娃，喜欢得不行啰，我们把娃娃就养起来了嘛。前几年，他奶奶先走咯，走的那天晚上就是来回跟我说啊，没看到孙儿考大学…看不到…”

老人说这些的时候很平和。

“…我也帮不了孙儿啥嘛，能多活一年就多看他一年。我现在还能动一动，生活上自己能管饱，就够了。你说是吧，丫头。”

周兮转回一直看着老人讲话的视线，微微低了身子，轻轻点了点头。

……

“要不您再多争取争取，活到99，看看您孙子给娶个什么样的孙媳妇回来？您今年84嘛，给他15年的时间找媳妇，总够了吧，说不准重孙都大了，您说是嘛！”

老人这次笑得眼睛都弯了。

“大爷，您住得远不？”周兮问。

“不远，就住这个园子外面那排楼里。”老人似乎想指一指地儿，可能想到了在这里看不到，抬了一半的手重新放回到瘦削的腿上。

“大爷，您要不要去我们公司做点清洁的活儿？”

老人愣了一下。随即摆摆手：“不了不了丫头，不能跟你找事呐。我年纪大了，搞不好哪天歪倒嘛，我屋里人讲道理不闹事，也不能给别个做生意的人添麻烦讨嫌嘛。我孙儿说学校已经给安排了，他明年就回来这边公安局工作咯。他回来了我也就不出来找活儿了嘛。”

周兮一时没说话，老人怕落了这个陪了自己许久的姑娘的好意。不住的道谢，“真是谢谢你啊丫头。你父母真是养出了个好姑娘啊！”

“大爷……”周兮实际在想怎么说服老人。

“这样嘛大爷，您每天十点来做卫生，公司中午包饭的，做到下午4点回去。嗯……也不怕给别人找麻烦，公司是我和我朋友一起开的。您看那儿、9楼。”周兮扬了扬下巴，示意就在这栋高楼上面。想想又加了一句，“我朋友也是个好姑娘。”

老人的表情仍是不愿添麻烦，周兮接着说。

“我总是要请人的嘛，您身子又硬朗，而且您也说了啊，明年孙儿回来您就不做事了。先干着嘛？”

老人不说话，“……”

“您以为您这么大年纪每天一个人在外头做什么，您孙子不担着心？”

老人看着周兮，清明的一双眼里并不浑浊。

“在我那儿，最起码，他知道您每天这个时间人在哪儿、没有风吹日晒、在做什么，对吧？万一他有什么急事找您，总能知道在哪儿找吧？！”

早上10点到下午4点，这个时间周兮是有考虑的。老人早上就算起得早，习惯出去干点啥，外面也没那么热。中午包餐，至少老人中午能准点吃饭。4点以后走也不算太热。回去忙点家里的事也不赶。

“一个月3500，上两天休一天，可以吗？有急事随时请假。说一声就行！”

老人不糊涂，话到这份上哪能不明白周兮是坚决在帮他。发现钱不见的时候，老人委屈，怎么人老了老了就到了这么没用的地步？能获得帮忙，找到钱就很好了，不想这丫头竟没走，陪着说会儿话的功夫就把后头的安排做好了。老人原本肯定是拒绝的，可周兮话戳到了老人心里最在意的地方。是的啊……老想着不给孙儿添负担，怎么就想不到孙儿也会担着他的心？从小就懂事，明白报喜不报忧的聪明孩子，难道长大了会不知道做爷爷的也瞒着他辛苦？

“丫头啊…”老人有点说不下去。

“我叫周兮。”周兮笑着说出自己的名字。

“咱们把这儿清理一下，我带您上去看看，熟悉熟悉环境吧，啊？！”

老人点点头，想起什么：“丫头，我姓严，严谨的严。全名叫严白方。”

“…好的！严爷爷。”

趁着老人去整理车库外堆砌物这个时间，周兮给罗娜打了电话，只在电话里简短说了一下情况，然后叮嘱，待会带老人上楼来了，只露出你美丽热情微笑的表情就行了，其它的晚上回去再细说。

帮着把东西归类好，周兮带着大爷走进大厦。周兮本想去前台给老人做个门禁卡，想想，自己后面来这里的时间并不多，现在基本和这栋楼的保安也面熟了，偶尔来，刷个脸也能进。算了，把自己卡给严爷爷用吧。

周兮把门禁卡给到严大爷手上，等电梯的间隙跟他说好，以后拿这个卡上下楼，进闸门的时候，把卡对着机子贴一下就行，卡的背面有自己的手机号码。

严大爷听着，小心的攥紧手里的磁卡。

上到九楼，罗娜在前厅等着，看周兮带老人上来了，一路微笑的走到两人身边，礼貌的先跟老人问了声好。周兮突然大咧咧地来了一句：“严爷爷，这个就是我跟您说的好姑娘呐。”

罗娜原本撑着的尽量使自己看起来放松的微笑，周兮的一句话，瞬间让她破功。

“啊？…啥呢？…”浓厚的北方口音一出来，反倒让气氛轻松了不少。

“走啦走啦，带严爷爷逛一圈。”

严大爷被周兮挽着往前走，刚出电梯时，打眼看到这个高级又陌生的安静环境，老人有些拘谨。周兮交代罗娜保持轻松的微笑，奈何这心实的女同志维持微笑的时间太长反而显得过于职业。

“严爷爷，我们是做设计的公司…唔…您知道搞装修的吧？”

罗娜：“！！”

……

设计兮与那兮时，周兮是很费了些心思的，整整一层楼的空间，2600平。动笔前，周兮先做了设计分析。景圳的设计行业这几年已经发展起来了，几个香港有名的设计师在景圳也开有分公司。这个城市的豪宅样板间多数和香港设计师合作，地产的样板间都是先置的，就不说已成名的设计师在设计圈的地位，想从这些已有名气和成功案例的设计公司手上抢点地产板块的业务，实在非常难。自媒体式的网络宣传现在还没出现，要在这个基本从零做起的城市，争取到长期有效的业务量，自己先得有个好的门脸。并且，把公司做为设计成品宣传，投稿给各大家居杂志，多少也能获得一点储备的名气。

这个时期，简约不简单的口号吹得很响。很大一部分年轻客户是很认可看起来简单利落的港式风格的。只是他们并不清楚，实际上这句话已经告诉了他们，港式风格只是看起来简约，实际不简单还烧钱。

景圳潮汕籍的生意人也是很多，他们大部分更偏向展现财力的欧式描24K金风格。周兮回国前买来投资，同时也自住的朗山一号，开发商就做得很…雨露均沾。豪宅自身就有很强的名片属性，朗山一号的运营请了三家不同但都非常有名的设计公司，来分别完成三种不同风格的样板间做楼盘加持，除了非常豪气，迎合市场主力购买人群的姿态是很值得借鉴的。周兮重生前，设计行业已经发展到特别讲究空间统一感的阶段。当然审美进步没什么不好的，只是不统一就不美了吗？毕竟自己是要做个对外的门脸，面对的群体不单一……周兮把想法大致与罗娜商讨后便确定混搭。

混搭最怕乱混。入口电梯大厅及室内行走通道包括人员办公区域，以利落的意式简约风格为主型贯通。其中视野最好的位置留给设计部。公司内部主穿行路线沿窗，行径过程是伴着窗外的活风景。罗娜第一次看平面布局时，就非常赞成周兮这么处理设计，同样认为如果把好的窗外风景，隔到不来人就基本空置的客户谈单区里太浪费了。

周兮就像做剧场一样，将分隔出来的五个客户接待室，根据切出的不同形态、面积及不同的进入方式，营造出各有各主题的场景。而不同的风格演绎，让整个大框架里的每个独立空间，生出了不少趣味性和可看性。周兮在五个风格里植入了两种这个时期还没有出现的设计方式。客户能不能接受再说吧，周兮隐秘的想找一点熟悉感。

为了足够保证做出来的效果，周兮让毛叔调了两个施工班组过来景圳，日夜交替的施工。有靠谱的现场管理，完工比排表预计的时间提前了半个多月。周兮安排了一周的景圳周边游，犒劳这群远道而来踏实做活的师傅们。

兮与那兮最终呈现的设计效果好到有一天周兮来公司，从罗娜办公室出来后碰到刚入职没多久的帅气大男孩搭讪，“你好呀。你是来应聘的吗？”

“啊？！”周兮面向正神采奕奕对着自己搭话的男孩子。

“我们公司漂亮吧！我来面试的当天就被这里的设计震到了…这才是设计公司嘛。对吧。”男孩的表达，热情里有激动。

“……嗯！”周兮嘴角小幅度上扬。

“你面试没有？好好面试啊。咱们这儿虽然是新开的公司，也不好进的！”

“不好进？”

“你刚刚见了罗总吧？她好年轻啊。但她问的问题都很专业很难的！”

“那你都答出来了吧？”

“答是答出来了，就也不知道为什么面试那会儿比平时紧张，我还以为罗总会当场撵我走。”说到这里，男孩有点惭愧又有点自豪。

“既然没有撵你走，就好好干，啊~加油！”周兮顺手拍了男孩肩膀一掌。像个老领导。“你叫啥？”

准备走时周兮还是问了这个无意中拍对了老板彩虹屁的男生名字。

“哦哦，我叫陈思静，你咧？”

“你老板。”

……

（作者有话：写严白方这个老人时，我是哭着写的，并且后劲还很长。致敬白方礼老人。真的很难受。提前也告知读者吧。严白方老人这个人物虽然没有长寿到周兮当初和他打趣的年龄。但也是很高寿的年龄了。辛苦了一辈子，做了一辈子好人，一定要能享点儿福的。读者就不要担心了。同时，在老人的葬礼上，来了很多人，基本都是拖家带口来的。每一个家庭里，都有一个曾经受过老人资助上学的人……（具体故事就要番外见了，我给我自己先立个番外的小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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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您知道搞装修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