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是个试验场 第2章 虚拟与现实

楠楠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孩子，在六岁的时候被一对膝下无子的夫妻收养。

而齐磊是楠楠的高中同学。此时的齐磊并不是一个外向的孩子，不怎么与班上的同学来往。但他的功课门门都得第一，因此深受各科老师的喜爱。同学们对他的标签是自闭天才。

齐磊有个秘密，那就是暗恋班上的小太阳楠楠，优秀又活泼的楠楠自然有不少追求者。

对楠楠喜欢让他感到不安，就好像小时候很喜欢但却买不起的娃娃，他就表现出一副毫不在意的神情，高超的演技不会让人发现他时不时投去渴望的目光。

第一次见到楠楠时那双清澈的眼睛让他想到天使，在他的想象中，天使应该就是这样笑的，而在他的眼中自己则是令人讨厌的小恶魔，永远与光明隔着一道鸿沟。

骄傲而自卑的他并不打算向楠楠告白。

齐磊喜欢收集标本，对楠楠的喜欢就像冷藏的一团火，还未燃烧就已冻住，像他保存完好的植物标本，那是它最美的时刻。

那份浓烈的爱意呢，会让他在眼神交汇间心生暗喜，但很快，这份波动就会被他压制下去，直到水面再也泛不起一丝波澜。

楠楠和齐磊高中时期两人并未有太多交集，而缘分让他们考入同一所大学，又同为戏剧社的成员。

在自我介绍环节，楠楠才知道原来齐磊是医学院的学生。而楠楠自己则是文学院的一名大一新生。

大学时的齐磊仍像高中时总是自己独自一人，但他不再自我封闭，而是开始与人交往合作，也参加了一些比赛。

此时的楠楠因养父染上了赌博，家境窘迫到要申请助学金维持学业，养母和养父经常因为钱吵得不可开交。

为了减轻负担，楠楠参加了由戏剧社主办的舞台剧比赛，参赛队伍的成员可以获得五千元的奖金。

这次比赛在参加前完全保密，参赛者并不知道自己的剧本是什么。

在此之前只告诉这场比赛得男女各一名组队，结为暂时的情侣，为了贴合剧本，演出的更加逼真，最好是真实的情侣参赛。

由于只要参赛就有奖金拿，报名的人很多。

这场舞台剧是各校联合举办的，每个学校的戏剧社都要派人参加，全国的学校的队伍加起来数不胜数。

最后被选上进入决赛的一共十七组。其中就有齐磊和楠楠组。

比赛当天，剧本剧情公布：一对恩爱的情侣参加了一项高科技实验，用超现实技术体验剧本。

在扮演剧本前，剧本扮演者和活动的各个举办方、投资大亨签订保密协议，在剧本结束后公布，获胜者和获胜集团将瓜分高达十亿的奖金。

楠楠觉得这个剧本还挺有意思的，因为正好和他们的境遇相像，只不过他们的比赛奖金只有五千元，而剧本中的男女主瓜分的却是十亿元奖金。

在实验开始之前，女方收到一条匿名短信，短信内容是：“你真的认为现在的世界是真实的吗？”

女方只把这条短信当做一条垃圾信息。可是紧接着又收到了一条，好像在有意提醒：

“现在不着急回答，这个问题我还会再问你，只有最后一次的回答才是有效的。”

当剧本阅读到这里时楠楠立马反应过来，原来她早上收到的信息是举办方发的。

为了贴合这里的人设，举办方才模仿实验组发的这两条短信吗。

剧情真的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楠楠看过很多这种言论，说世界不是真实的，还讲了自己的亲身经历来证明。

这种帖子看的多了，她也会觉得恍惚，可是当看见父母的脸的那一刻，她立马就回到了现实世界。

当然了，没有什么比身边的人更真实了。

楠楠打算继续往下读的，可是接下来的剧本却是空白的。

举办方说由于楠楠扮演的女主在这场实验中失忆了，只记得搭档是自己的男朋友。

所以接下来的剧本中的楠楠也就是女主角要完全按照自己在生活中的性格来演。

没错，对于楠楠来说这是一场无剧本的真人秀，也是以生活为原型，未公布结束时间的一场实验。

接下来，进入下一轮比赛的条件之一是继续以情侣的身份生活三年。

楠楠问举办人员：“十七组队伍，最后只能有一组获胜吗？”

“是的小姐。每组队伍压的筹码都不一样。”

“筹码?我没有押筹码啊。”

“不，您押了。只是您忘了。请在接下来的比赛中慢慢回忆吧。”

“好吧。”

楠楠意识到比赛现在就已经开始了，自己现在就应该进入角色了。她所扮演的角色拿到的是一个失忆者。

“那这个剧本名字叫什么呢？”楠楠问。

“《虚拟与现实》。”

在舞台剧告一段落之后，齐磊不再隐藏自己的心意，而是向楠楠表白了，他将自己青春时对楠楠的暗恋化作一句句动人心扉的文字，对齐磊也有好感的楠楠答应了交往的请求。

但在楠楠的视角里，自己答应齐磊更多是因为他们要扮演三年的情侣，是节目组的示意。而自己对齐磊的真实心意她自己也不明了。

接下来的生活他们像普通情侣一样一起压马路、吃棉花糖、去游乐园、玩密室逃脱。度过了一段幸福甜蜜的日子。

大学生活很快过去，两人步入了工作生涯，久到楠楠几乎快要忘记那场真人秀，久到她慢慢地爱上了这个即使工作很忙，回家已经凌晨也会蹑手蹑脚地上床帮她掖被子的男孩。

在此期间，节目组像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有联系过她，可是这一切对于楠楠来说都那么不真实，因为她总觉得，爱人也是因为节目组的安排才向她表白的，只是为了更好代入情侣的角色。

尽管问了很多遍齐磊，你爱不爱我，都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她也没有打消自己的顾虑。

直到有一天，楠楠又收到了节目组的短信。

短信讲了一个故事，故事的大概内容是：

“爱拉是幸福女神身边的女祭司。一天，一个受伤的男人来到神庙里，奄奄一息。

男人是城邦里的英雄，战胜了劲敌，可是自己也命不久矣，临死前，男人向女神的祈祷，只要救下他，他将答应女神的一切要求。

幸福女神前去旧友那里赴宴了，女祭司爱拉见男人英俊潇洒，气势非凡，动了心，就擅自救下了男人。两人产生了不可收拾的爱情。

男人要带着爱拉离开，爱拉担任神职，不能离开神庙，而且爱拉知道，不管他们逃到哪里，如果不得到女神的祝福，他们是不会幸福的。

于是爱拉便和男人一同跪在神庙里，等着女神回来，祈求得到宽恕。

女神知情后大怒，但念在两人真心相爱，且态度虔诚的份上，允许男人带着爱拉离开：她交给爱拉一颗宝石，上面赋予了幸福女神给予的祝福。

可是爱的魔法的前提是两人相爱，如果两人中有一方变了心，爱的魔法将变成恨的诅咒，给国家带去厄运。

最后，国王带着女祭司离开，可是很快，爱情褪去，国王爱上了别的女人，女祭司愤然离开，国家自此瘟疫不断。

爱拉独自在荒野中流浪，被背叛的她心中满是痛苦和怨恨。

手中曾经代表祝福和幸福的宝石如今变成了厄运和不幸的源头。

曾经身任神职，受到百姓爱戴的她无法心安地放任瘟疫漫延，于是她又回到神庙祈求女神的原谅，恳求女神收回对这个国家的诅咒。

女神念在爱拉曾侍奉过自己，原谅并收留了爱拉。但是她也无法收回诅咒。

化解诅咒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曾经许下爱情的两人亲手杀死对方，并将宝石浸泡在两人的血液中七七四十九天就可以破解诅咒。

艾拉重新回到宫廷，见到了国王。

这时国王也染上了瘟疫，见到病弱的国王，爱拉终是不忍心下手，因为看着爱人的眼睛，她回忆起两人相爱的日子。

国王让爱拉求求女神救救他，爱拉说国家的瘟疫是两个人种的因，他们应该自食恶果。而那么多的百姓是无辜的。

爱拉告诉了国王破解诅咒的方法，说只要国王愿意陪自己一起死，国家的瘟疫就能消散。国王只好答应。”

故事的结尾是国家的瘟疫慢慢消散，百姓逐渐恢复了正常的生活。

在短信末尾，节目组问了这样的问题：“如果你知道你们的爱情注定悲剧，你还会选择救那个受伤的国王吗？”

楠楠觉得故事里的男主背叛了两人的承诺，让那么多无辜的人遭受痛对苦。

而这让她想到了齐磊，自己和齐磊之间的感情担忧也更深了一层，她害怕自己就像故事里的爱拉，最终被抛弃，也不想自己的爱情也会给周围的人带来厄运。

节目组的问题让她想起小时候看过美人鱼的故事，她总觉得像某种宿命，这个故事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就像来自前世的记忆。

“在那浩渺无垠的大海深处，住着海王一家。海王的小女儿，宛如一颗最璀璨的明珠，她有着超越姐姐们的美貌，更有着纯净善良的心灵和美妙的嗓音。

岁月流转，小美人鱼终至十五岁，得以浮上海面。那是命运的一次奇妙转折，她邂逅了船上正举办生辰庆典的王子。

刹那间，爱情的种子悄然种下，如同深海中最神秘的暗流。

然而，风雨骤起，大船倾没，小美人鱼不顾危险托起王子，将他送至岸边。可王子苏醒后，错认了救命恩人。

小美人鱼怀着炽热的爱，决然求助海巫婆。她以美妙声音为代价，换得鱼尾化腿的魔药，每一步都似踩在刀尖之上，忍着剧痛走向未知。她无法言语，却用舞蹈诉说深情。王子喜爱她，却心系他人。

当王子选定邻国公主为妻，小美人鱼的爱情梦碎。

她的姐姐们以秀发为代价求来匕首，可小美人鱼望着梦中念着他人名字的王子，终究不忍下手。

她抛却了最后一丝生的希望，跃入大海，化为海上那一片凄美而纯净的泡沫，只留无尽的爱与哀伤在海风中飘荡。”

与齐磊相处的这几年，她深刻的领会到什么是让人望其项背的天才。

在F大毕业后齐磊又考上了顶级学府A大的医学博士，不仅如此，齐磊在闲余时间还因开发创新软件而小有名气。

他总能很快发现问题的关键所在，学习新东西也游刃有余。

楠楠需要花费一个月才能破解的难题，齐磊三天就可以完成。

这样的齐磊让她很仰慕。

不过这位天才的唯一弱点就是不善交际，他喜欢独自一个人捣鼓喜欢的领域，而不是与人合作。

这一点楠楠正好相反，她有一群玩的来的小姐妹。

她常常觉得齐磊很孤独，疏离感很强的他笼罩着神秘的气息。

傲娇而内敛的他对她的爱要恰到好处才能使他心安，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地刚刚好，说到点上要画上一个句号。

他的曾经是怎样的他只字未提，但她仍能从只言片语里感受他酸涩、孤单的青春。

楠楠还记得一开始在人群里看见落魄的齐磊。

那是一次社团合作，齐磊找不到人一起组队，这样的他引起她额外的关注，没想到接触下来从好奇到一步步沦陷，她最终成了齐磊的女朋友。

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很恩爱，也偶尔冷战。只是每次都以楠楠的妥协告终。

齐磊说自己的内心是一片荒芜，自己很遗憾没有爱人的能力，当楠楠质疑两人之间的感情是否只是一场剧本时他也曾提出过分手。

可是楠楠说，她不觉得那里是一片荒原，即便曾经是，她也愿意在那里安营扎寨，她有大把的时间学习如何翻土怎样驱虫，她相信靠着她的一双手那里一定会变成美丽的绿洲。

最让楠楠印象深刻的是曾向她告白的易芥，他们是同事，因为齐磊读研期间常常在实验室做实验到很晚。

即使不顺路的易芥总是送楠楠下班。知道此事的齐磊特意跟导师将实验提前到早上很早去做。

后来不知道齐磊用了什么手段，一向对楠楠热情的易芥逐渐疏远了楠楠。齐磊就像一个不动声色的棋手，每一颗棋子都应该在掌控之中。

脱离掌控的事情会让他焦虑和不安，他害怕失去掌握之外的东西，如果注定离开，他会选择一开始就不去拥有，这也是他高中时期压抑自己想法的原因。

如果不是节目组的顺水推舟，他想他这辈子跟楠楠也不过是不相熟的同学关系。

她记得他们冷战最久的一次时间长达三个月，让她想起童年不归家的那个夜晚母亲的担忧。

那时，她藏在布满蜘蛛网的废弃老屋，独自等待时间的流逝，小小的心脏像被拳头握住砰砰砰地直跳，想赢得游戏的胜利就不能被找到。

就像都不肯低头的他们可以与孤独和黑暗和平共处。可是看不见齐磊的她多想将胜利拱手相让，告诉他，请你出来吧，你赢了。

那个问题楠楠也有了答案，她的回答是肯定的，即使注定失败，至少她有孤注一掷的勇气。

她最不相信的就是人的命运是注定的，她会用自己的双手去敲开一扇心门，即使门后的人总是装作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