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后一个巫祝 第25章 小丑西门

“拍卖会正式开始。”

海伦向后退了半步。舞台中央的圆台慢慢上升，最后变成了一个透明展柜的模样。

“第一件展品是来自教会内部人员的作品。他是一位伟大的艺术家，在投入主的怀抱后不惜自瞎双目，灵魂心甘情愿坠入深渊，以生命为代价让我们窥到了主的真颜。”

展柜里是一副色彩非常暗的油画。说不出来那是什么东西，整幅画的色调阴郁狂乱，五光十色的背景中心有纯黑的一团，即像个生有骨翅的人形，又像个半趴在地上蠕动爬行的怪物。

周围的大屏幕瞬间亮起，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展示这副“伟大”的作品。

随着叫价的越来越高，马国超渐渐坐不住了。

“卧槽，这么值钱？”

他眯着眼睛仔细观察

“这又黑又丑的破肉块有什么吸引力？换我我也能来。”

沈醉没接他的话，他开囗问马国超

“视频录着吗？”

“必须的啊。”

青年自信的拍了拍胸口，眼睛紧盯舞台上安静伫立一旁的小丑

“…他看起来很好吃啊。”

他眼里红光闪烁，目不转睛的舔了舔唇。

奇怪的是马国超明明嘴上说着这种话，神情却没有丝毫**的模样。他脸上只有一种原始的野性，像豺狼紧盯猎物般专注。

“不行。”

沈醉重新坐回沙发上，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显然也对这无聊的拍卖会毫无兴趣。

“这个小丑留着有用，你不能动他。”

“行行行。”

青年无奈叹气，遗憾的别过了头。

沈醉怀疑他要是有两只兔子耳朵现在肯定耸拉下去了，于是勉强安慰道

“再等等。他们不是还涉及走私异种？到时候截下来，那批就是你的。”

“鬼信你。”

马国超嘟囔着别过了身

“视频上传给监查局，最后还不是归他们处理。”

“该上报上报，至于具体的东西…死人最能保守秘密不是吗？”

“什么？”

马国超闻言猛的转头看他，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东西。

沈醉则神情平淡，手里专注玩弄着淡青色茶盏，仿佛刚才那番的话不是他说的一样。

“沈醉，你别乱来。”青年不得不神情严肃的警告他“那群人和我们不一样，他们背后有…你知道。他们不会容忍手里一柄强大的刀刃割伤自己。”

沈醉则淡笑着给自己倒了杯茶

“小孩儿家家懂的还挺多。”他没有再和马国超谈论这个话题，而是突然话锋一转，突然问道“沈世安那边怎么样？和监查局。”

“挺好的。”马国超还想说些什么，但看着沈醉沉静的面容最终闭了嘴

“已经不需要你插手了，沈哥可以自己和他们交涉。”

“嗯。”

沈醉闻言垂下眼帘，从鼻腔里轻轻应了声。

“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他看了眼窗外正在如火如荼进行的拍卖会，撑着头把注意力转移到自己的手机上

“有想要的和我说，给你买。”

“不用。”

马国超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

“我…我没什么想要的，我不缺钱。最近跟在沈哥手下干事，他付我工资。”

“挺好。”

沈醉闻言点头，手上漫无目的的翻看着视频

“他身边没什么信得过的人，有你在用着也放心。”

两人一时没了话，空气里只剩清晰可闻的呼吸声。

“最后一个展品！”

片刻之后，小丑略带夸张的腔调成功引起了两人的注意力。

海伦将一个盖着黑布的铁笼推上舞台。寂静无声的环境里，铁笼中竟发出类人般的呜咽声。

“他是神迹降临于世的见证。此物幸得神明怜悯，被赐予了重生的机会。现在他身上还留有冶愈的力量，那么…谁想拥有他？”

说罢小丑轻笑一声，将黑布用力扯下，铁笼中的东西毫无遮掩暴露在众人面前。

“我操。”

马国超直起身体，看向舞台的眼神明显发生了变化。

这是一个纯金色的鸟笼，里面的装饰精美，喂食器，站杆样样不缺。

笼里坐着一个神色懵懂的男孩。他赤着脚，双手抱膝窝在角落里一言不发。

最令人震惊的是他的背后。这男孩瘦弱的背脊上竟生着一双纯白色的翅膀，简直就像西方童话里的天使般漂亮，圣洁又惹人怜爱。

“真是疯了，那…那好像是个正常人！”

马国超低骂一声，很快台上的小丑继续发话

“这是至今为止神最满意的作品。”他笑吟吟接过海伦手中的刀，在角落里男孩臂上划了一下。

男孩如受惊的鸟儿般扑腾着翅膀，鸟笼里瞬间细白绒毛满天飞扬。

“更重要的…他是可以自愈的。无论您食用他的肉，抽干他的血，甚至砍下他的头。三天，只需要三天时间，他就可以完好如初。”

小丑一语激起千层浪，台下众多人闻言都在窃窃私语，他却不为所动

“教会里还有很多这样美丽的生物。血腥，肉，欲，神欣赏我们与生俱来的能力，特意打造出这样的生物允许我们释放天性。今天的拍卖会即将结束，诸位玩的愉快。”

说罢他缓缓行了一礼，身影融入黑暗中消失了。

“那个小孩儿…”

马国超面色难看，咬牙切齿道

“不是视频里那个没了腿的孩子吗？他们对自己家的“神迹”就是这么个尊重法？”

“正常。”

沈醉理了理衣服，眼神紧盯舞台上神色慌张的男孩。他迷茫的站在那里，对台下豺狼虎豹般的目光一无所知。

“怪不得，他们就是用这种方式吸引教众的吧。”

他站起身，不再关注窗外的情况

“马国超，出去把那小孩儿救下来。”

青年闻言点了点头

“没问题。你呢？”

“我？”沈醉则只是微笑“今天我们可是座上宾，不留人在这儿接待主人怎么行？多不礼貌。”

“你一个人可以？”

“看不起谁呢。快滚，说不定等会儿被人带走了，到时候还得我出手。”

马国超闻言白了他一眼，没再多说些什么，起身离开了。

沈醉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火热竞价的人群，神色倦怠的打了个哈欠

“我困了，你呢？…嗯，处理干净就回去睡觉。”

他的一只眼睛闻言眨了眨，眼角微微弯起，像是笑了一下。

这时门突然被人敲响了。沈醉终于直起身，正色开口

“请进。”

来人推门而入。

他依旧穿着那件深色礼服，不过脸上面具早已摘下。

“初次见面，沈先生。久仰大名，鄙人西门。”

西门笑着。他脸上画了很重的油彩，眼角深色眼线长长往外拖，斯文的面容看起来诡异又妖冶。

“你好。”

沈醉笑着和他握手，向男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坐下谈，我也是久仰你的大名了。不知西门先生今天给我做这么大场面，是有什么别的深意？”

见他开门见山，西门也不再客气

“沈先生想必对我们的情况略有耳闻。你知道…我们有相同的目标。”他笑得胸有成竹“为什么不能互相帮衬一下？”

“相同的目标？”

沈醉半靠在沙发里，神情不置可否。

“我们所有的同类，不都是为了一个目标吗？只不过有的人自身强大能实现，而有的人缺少手段，沦为养料。”

西门微笑着看向沈醉，用类似和情人呢喃般的语气蛊惑道

“沈先生足够强大，有与我们同行的能力。为什么不合作呢？”

“那个孩子呢？”

沈醉没有接他的话，反而突然问了个牛马不相及的问题

“是什么来头？”

“只是个人类幼体罢了。”

西门听到他的问题有些失望，无所谓的回答

“一个被蛊惑人类的孩子。留着没什么用，倒不如发挥他最后的价值，为我们的目标出份力。”

“他父母呢？”

西门不傻，察觉到他的态度只是叹气

“以沈先生的能力，和我们合作是您最好的选择了。为什么要在乎这些没用的事情呢？”

沈醉不答，只是锲而不舍的继续追问道

“医院背后的人是你吧，那种能隐藏气息的材料从哪里来的？”

“沈先生。”

西门看着他的目光已经从热切彻底变成了失望

“如果您没有加入我们的想法，那这种东西就不必知晓了吧？”

“不告诉我？行。”

沈醉不知从何时开始就对西门的话失了兴趣，彻底再没有想和他沟通的可能。见状他只是自问自答的点了点头，末了朝他锋利一笑

“那我自己去你脑子里找。”

一瞬间他的背后蔓延出无数深色触手，眼看就要朝西门的脑袋扎去。

“沈先生这就不礼貌了。”

西门站起身，眼中突然如湖面荡漾般波动起来。在沈醉触手即将触碰他的最后一刻，他的头突然爆开了。

难以描述那是怎样的一个东西。像乌贼张开的触手，但它身上却并没有吸盘。取而代之的是鲜红的牙龈和密密麻麻的锯齿，无数硬币大小的呼吸孔像有生命般一张一合。

两人相对而立，面上风平浪静，而身后触手却纷纷张牙舞爪的嘶咬着，打的难舍难分。

“…怎么是这么个丑东西。”

沈醉嫌弃的打量他片刻，触手慢慢缠上这家伙身体。

西门很快显了劣势，身体正一点点被无数触手蚕食着。

“呵。”

空气里突破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

“嗯？不对。”

沈醉见状停下动作，刚准备把那具身体拎到眼前细细察看，电光火石间却突然感觉到什么一样脸色一变，迅速塞入了自己的身体里。

“唔！”

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少许绿色的液体

“挺黑啊，玩阴的。”

片刻后，沈醉直起身冷冷一笑。他身形一闪，竟然直接从那面透明的玻璃里穿了出去。

“你在哪儿？”

沈醉在人群里无声的穿梭着，四处寻找那诡笑着藏匿于黑暗中的小丑。

与此同时，舞台的幕后。

在哪儿？

马国超无声无息的从台下钻进后台，试图找到任何工作人员或者鸟笼存在的蛛丝马迹。

屋里没开灯，他出于谨慎也没有发出过多动静，警惕的环顾着四周。

后台并没有人，空荡荡的空间里连针落地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奇怪，为什么总有种心底发寒的感觉？总认为下一秒似乎就有人……

“！”

马国超迅速抬头，在生与死的最后一秒极限拉扯，幸运的躲过了致命一击。

“你是…”

他眯着眼观察片刻，才认出这浓墨重彩的人正是不久前台上激情表演的小丑。

“躲过了呢。”

男人微笑着把肉肢缩回眼中，歪着头朝马国超笑

“被人庇护着的小异种，还算机警。我很好奇，被人打的半死不活时…会哭着去找爸爸告状吗？”

青年的脸彻底冷了下来。他紧紧盯着天花板上趴着的人形，犬齿咬下皮质黑手套，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唇角

“这可是你自己找上门的。要是不小心弄死，沈醉总不能怨我了。”

话音未落他的半边身体迅速充血变红，皮肤肿胀起来，无数蠕动着的血色长虫破体而出。

西门伸出左手，在马国超的注视下迅速暴涨，很快变成了一条密密麻麻长满气孔的鲜红肉肢。

蠕虫见缝插针，顺着硬币大小的孔洞钻入肉肢内，蚂蚁般蚕食这难得的美味。

西门面色不变，随意挥了挥手，如抖落只苍蝇一样轻松随意

“爱咬人的小老鼠。不陪你玩了，准备成为我的养料吧。”

说罢他便将鲜红肉肢朝青年甩去。马国超见状矮身钻到桌下，把身前的桌椅用力朝后扳倒。

操，怎么回事？麟虫进了那男人的身体后就没了反应，甚至连感知都感知不到，和在医院时的情况出如一辙。

他咬牙躲闪片刻，最终下定了决心。随着能量的不断消耗，马国超身体里涌出源源不断的血色蠕虫。这些蠕虫纠缠着，堆积着，最终聚合伸长，迅急的朝西门冲去。

“还算有两下。”

无数蠕动着的长虫将肉肢包裹，口器狠狠刺入坚硬的表皮里，顽强的不断蚕食着。

马国超趁此机会一跃而起，手里的美工刀眼看就要捅进西门的眼睛。

“…唔！”

男人的半边身体迅速扭曲涨大，眼睛融化着流下身体，变成了巨大肿胀的肉块，甩动着无数细小触手。

他半张脸浓墨重彩，半边身体却融化着往下淌，有种两个世界的物种被生生拼接在一起的荒诞感。

马国超这一击用了全身的力气，临近西门时根本刹不住车，身体竟随着惯性活生生陷进了那团蠕动的肉块里。

顿时剧痛从身体里传来，好似有无数小虫啃食着。这鬼东西居然已经在吃他了。

马国超试图挣扎着起身，却于事无补，只能慢慢感受着生命力从体内流失的绝望。

追逐很快结束了，屋里一时只剩下怪物吞食时发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嘎吱”声。

“嗯？骨头？”

西门突然停下了动作，把青年活生生从肉团里拔出来，仅剩的一只眼睛看向他白森森的小腿骨。

“你不是异种吗？”

他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玩具般把马国超翻来覆去

“这就是你的最终形态？半人半怪物，奇怪。”

“啊。”

他意识到了什么，看着马国超的眼神怪异又兴奋

“你是混血？但混血不是生下来就会夭折吗？肮脏的人类承受不住我们高贵的基因。…我知道了，是沈醉？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