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 第13章 第 13 章

醒来是在医院，医生告诉他是失血过多，差点就休克至死了，不过好在抢救回来了，现在身体暂时没什么问题，就是有点虚弱，不过不能出院，需要在医院静养几天。

顾客支起身子，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说出了第一句话。

“林城南呢？”

“林城南？”医生有点疑惑，“是你姐姐吗？她去给你交医药费了，大概过了一会就回来了。你要是现在就想看见他，我现在去给他打电话。”

“不用了。”顾客拒绝了医生的好意，医生给他开完药，又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

顾客躺在床上，想着林城南现在在哪。

他没有受伤，自然是不在医院。

那他为什么在医院？是林城南叫的救护车吗？

林城南会叫救护车吗？

顾客正看着天花板发呆，一个走路带风的女子就从冲进来了，直奔着他，修长的手指使劲戳着他的脑门，恨不得戳进去，她气急败坏的骂道：“你这小子说到底背着你姐干了点什么？和我们说出去长见识，长在这种邪门歪道的地方了！要不是我一时兴起想去看看你，你就死了你知道吗？死了都没有人给你收尸！”

“你真是气死你姐我了！”

顾客根本没有把顾美的话听进去，而是问道：“姐，林城南呢？”

“什么林城南！”顾美嚷嚷道。

顾客想了一个好点的表达方式：“就是你来那天站在我旁边的人。”

“你还好意思说他！？”顾美火气更大了，“就是他差点把你杀了你知不知道！”

顾客低下头：“我知道。”

顾美有着敏锐的女人的第六感，直觉到这小子和他弟弟之间关系匪浅，她收了嘴，没有点破，还是有些恼火地把林城南的情况告诉了顾客：

“你说那小子？他被警察送去戒毒所了，你跟一个吸毒的人住在一起，你要姐姐夸你禁得住诱惑力呢，还是骂你是个傻包。要不是那天有人举报你们，警察及时赶到，你就被那小子杀了你知道吗？”

“奶奶？”

“我没跟奶奶说，不然奶奶她受不了。奶奶天天等着抱孙子，你就搞着出？”

“我想见见林城南。”

“你看你现在能下床吗？”如果不是这小子卧病在床，顾美现在特别想给他几个嘴巴子，“等你好了还有警察抓你去笔录，你知道你惹了多大事吗，小子？”

顾客大概知道。

出院那天，他直接就被警察带走了。

做笔录那天，顾客一五一十地交代了所有经过，他私□□品，他给林城南喂食毒品，他知情不报。

这每一项，都是大罪。

顾客心里清楚。

“林城南他怎么样了？”顾客只想知道这个，他看见人就会问这个，他知道他见不到林城南，所以他只能不断打听。

他从一开始就错了，错的彻彻底底。

林鹏是举报他们的人，那天他在阳台上通过望远镜看见了这一幕，然后他报了警，又正巧那天是重要节日，他趁着这机会溜了出去。

顾客是在开庭那天才看见林城南的，彼时的林城南眼睛里没有了光，他看见顾客暂停了一下，然后从他的身边经过。

可能林城南在恨他。

顾客叹了一口气，觉得一切都世事无常。

外面的阳光明明很明媚，却并不是很美好，结果出来的很快，顾客很安静的接受了这个事实，他扭头看了林城南一眼，林城南也看着他，他对林城南笑了笑，用唇语对他说道——要开心。

林城南看着他，迎着太阳，眼角有闪光。

顾客回过头，跟着他们走了。

林城南看着顾客的背影，旁边也有人催他走了，林城南站起来，问道：“我多久，能出来。”

“这个要看你表现，你戒得快，出来的就快。”

林城南点点头。

他什么都明白，却什么都不明白。

很久以后，在监狱里面的顾客没等到出来来探望他的林城南，他等到了一封信和一个消息

——林城南去世了。

“戒毒对他来说是精神上的折磨，他很想戒毒，我看的出来，但是他熬不过也是真的，在加上他本来内心就很脆弱，他没有熬过去。很抱歉告诉你这个残酷的消息，节哀。”

送信的人这样对他说的。

这是顾客第一次看见林城南写的字，很苍劲有力，很漂亮。

信封上写着“顾客收”三个大字。

顾客觉得世界很安静。

我不知道你会以什么形式看到这封信，我会以什么形式出现在你的信里，或许活着，或许死了，又或许半死不活。

这个世界太残酷，我很难接受这一切。我的内心很脆弱，我很难接受那些事物，所以你选择了隐瞒，这些我知道，所以从来没有恨过你对我所有的隐瞒，你走到现在这一步也是因为我。如果你当时没有遇见我，你可能还是和从前一样，没心没肺的快乐。

你姐姐来找过我，她跟我说了很多以前的你。

我们两个就是相反的，你内心强大到微笑着面对一切，有时间我也想这样，但是我做不到，那么久，还是做不到。戒毒真的很难，每次发病的时候感觉很多虫子在咬我的内脏，真的痛苦的受不了，我感觉我快撑不下去了，可是我真的很想再见到你，就特别想。

和你在一起真的很开心，所以这就是我喜欢上你的理由，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喜欢上我，我从来没有想明白过，你根本不值得为我去做这些，害了你自己。

我记得你第一次见我说我很怪，但还是一步步靠近了我，你带我去游乐园，带我去各种好玩的地方，带我看到了这个世界那么美好的一面，感觉真的无比的开心，我真的很高兴遇见你。

……

信没有写完，戛然而止的感觉，信中的字体并不统一，有大有小，是不同的时间段写的。

林城南没有熬到写完它。

顾客静静地看完了这封信，他没有哭，他把信还了回去。

前几天他进入了林城南的梦境，他听见林城南和他说再见了。

只不过，这次的再见是永别。

顾客垂下眼眸，我为什么会喜欢你？

可是喜欢是没有理由的……

顾客不知不觉想起他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的那部电影，顾客斩钉截铁地对着林城南说：“离开了就是不爱了！”

并不是的。

离开或许不是不爱。

也许是更爱。

（尾声）

顾客晚释放了几年，起因是在五年后，逍遥法外的林鹏终于被警方抓捕归案了，顾客在监狱中和他相遇，没有忍住，把他摁在墙上，痛痛快快地揍了他一顿，林鹏被打的鼻青脸肿，朝着顾客毫无尊严的跪下磕头。

看着林鹏这幅样子，顾客虽然觉得爽，却没有感觉到开心。

很久以后，顾客踏出监狱的大门，久违地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

他走过繁华的街道，路过欢乐的乐园，经过静谧的公园……

那么多年过去了，这些地方早已被改造的物是人非。

顾客最终还是走回了那间屋子——那间他和林城南相知相熟相爱的屋子。

林城南死后把钥匙一起留给了顾客。

顾客打开门，里面依旧是十多年前的那晚的样子，满地的狼藉，斑驳的血迹，顾客把屋子打扫干净。

最后他在林城南的房间门口驻足了好一会，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沉重的灰尘瞬间飞扬，呛得他喘不过气，还有很多生活痕迹的遗留，比如没合上的书本，在椅子上挂着的衣服。

所有一切都在和顾客述说从前的故事，林城南真实存在过……

林城南的冷漠，林城南的微笑，林城南的哭泣，林城南的诉苦，林城南抱着被子每日准时准点来到他的房屋门口，说自己失眠请求和他一起，林城南……

顾客终于没忍住，大哭了起来。

他们都说。

——顾客和城市的关系，是路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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