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末日也要吃好喝好 第20章 23

“先生们，女士们！请注意！”全城的广播齐齐作响，市长弗莱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一小时后，我们将在政府大楼前的中心广场举办颁奖仪式。以此感谢白鸽1女士及其同伴发现古代文明遗迹的巨大贡献！”

“这个伟大的发现对于特里斯城的文化与艺术有深远的影响。我们可以骄傲的说……”

“……最后，同样很重要的是：届时白鸽1女士会亲自到场。想一睹其风采的市民朋友们千万不要错过了……”

中心广场，14：00。

弗莱市长站在板凳上，一手掐着麦克风，一手在空中挥舞，正慷慨激昂地发表着给市民朋友们的演讲。

他说话的风格太像华云高中时的校长了，她已经自动代入运动会前听校长讲话了——怀着又困又怨又兴奋的心情，扭头跟朋友说悄悄话。

她目不斜视，手却偷偷戳了戳包潇然，“潇然，你有没有觉得市长和你们队长长得很像？”

“当然像啊，他们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弟。”

“是吗？”华云回忆了一下，瓦特·卢瑟夫和弗莱·怀特，“但是姓氏不一样。”

“嗯嗯，他们不是在一个家庭长大的。严格来讲，他们应该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你懂的，试管婴儿。”

“咦，那么早之前就有试管婴儿了？”

瓦特队长目测起码三十五了，弗莱市长更是看起来有四十小几。包潇然今年才二十，她是在人虫开战三十年后出生的。当时人口稀少，有试管婴儿也不足为奇。

据华云的了解，大陆上绝大多数城市其实都撑过了十年以上，就连通讯都是开战后接近三十年才断的。也就是说，刚开战的十年内大部分城市都还比较安定，按理说不会有太多试管婴儿出生。

“你小学的时候是不是没好好学历史？”包潇然鄙视道，“连我这么讨厌历史的人都知道。”

“自‘蒸腾年代’分子生物学技术突飞猛进后，自然出生的孩子就越来越少了。后来政府被迫开放基因改造技术和试管婴儿技术，人口才慢慢上升了一点。不过效果不怎么好，所以在‘蒸腾年代’末期，每个合法市民都要定期接受DNA检测，只要不是有非常严重的遗传病，根据职业和收入需要定期捐精、捐卵。这种现象被后来的历史学家称为基因税。”

“差不多就是开战之前那段时间，试管婴儿的数量达到了巅峰……有意思的是，战后人口越来越少，自然出生的孩子数量反而在逐年上涨。”

“你真的讨厌历史吗？”华云五体投地。

“讨厌啊。非常讨厌。”

“……你从哪知道这么多的？尤其是战后的孩子数量这些信息。”

“唔……我从队长那偷看来的。他很关注这些。”包潇然心虚地摸了摸脸，对不起了队长。

“哦～没想到他还对历史感兴趣啊。”这事有点刷新华云对瓦特的认知，她仔细想想倒又有些合理。这种稳重实干派，喜欢历史不是很正常吗？

包潇然用余光留意华云的各种微表情，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忍不住在心里给队长烧了根香。

华云想着想着，视线就不由自主地从弗莱市长身上挪到瓦特身上。瓦特和白歌一正站在临时搭起的颁奖台侧面，一人看天一人看地，没有一个认真听的。

大概是华云的目光太炽热了，很快瓦特就敏感地望向她。华云这才收回目光。

人群突然开始沸腾。

“快看，白女士上去领奖了！”包潇然尝试转移华云的注意力。

“嗯嗯……”华云说。

白鸽们在这个年代的人气有多高呢？白鸽1上台的时候，群众的呐喊声甚至能盖过最大声的音响。

这也难怪，毕竟他们堪比真人版的超级英雄，再加上政府的刻意宣传、动荡不安的战争年代……这么几个非常强的人简直太有安全感、太值得崇拜了。

白鸽1放任大伙呐喊了一分钟，觉得差不多够了（更可能是觉得太吵了），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停下，台下立刻变得鸦雀无声。

扯着嗓子对着麦克风喊了整整一分钟都没人理的市长弗莱·怀特：……

“哈哈哈！”还好他不怕尴尬。

瓦特端着一座金质奖杯走上台，弗莱接过奖杯，把它颁发给白歌一。

市长身旁，一个短发、中等身材的女人身穿利落的黑色战术服，手里捧着印有特里斯城logo的、鬼哭岩形状的奖杯，特意露出的整张脸面向镜头。

她整个人像出鞘的宝剑般凌厉。

就像报道上写的那样，“当你亲眼看见她那被反复晒伤后麦色的皮肤、脸颊上两道疤痕，又被那摄人的目光所凝视时，你会毫无疑问地相信：她切开任何事物都会像切开果冻一样轻松。”

这一幕被台下无数摄像机记录下来，有很多年都出现在未来的特里斯城的历史教材里。

包潇然似乎感应到这载入史册的一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们正在见证历史。她对自己说。

她从未讨厌过历史，相反，她深深沉迷于此。

被常诘收养前，包潇然甚至偷偷潜入过舍尔市政府大楼，就因为她听说舍尔市还保留有专门的史官。

大概是血脉原因吧，他们这一脉的人都不太正常。从那位到常诘，再到她，都有些过度的痴迷。

没人知道常诘为什么那么痴迷于虫族。他的故事在民间口口相传，只需在舍尔城的街头走上一圈，你就能得知他的一生：

孤儿，童年在舍尔市立孤儿院度过，从小就痴迷于虫族，高智商、孤僻、古怪足以概括他的全部。十六岁就以特招生的身份被最好的大学录取，背井离乡，只身前往黄铜要塞念书。二十二岁就拿下了博士学位，被政府录取，成为一位前线研究员。接下来的五年他销声匿迹，没人知道他在干什么，直到他二十七岁那年向全大陆公布他最新的研究成果——虫族的社会体系。这是一个轰动世界的研究，在此之前人们都认为虫族内部没有社会，它们是纯粹依靠本能的怪物。从此，他一跃成为虫族专家，整片大陆在这一领域没有比他更权威的存在。

也是在这一年，常诘衣锦还乡，在政府大楼重新录入DNA时意外得知自己是那位英雄的孩子，并因此获得一笔巨大的遗产。他即刻辞去工作，用所有积蓄购置了一辆备有最新、最全设备的装甲车，就这样一头扎进了沙地，继续做他的研究。只是他的研究不知道为什么从虫族本身转向了它们的味道……

直到后来黄铜要塞要撑不住了，他和他的车被充公，他只好在研究的同时载着一个大兵在前线晃悠。

他把自己的生活搞得一团糟，好好的天才过得比普通人还拮据。

包潇然见过他后突然就醒悟了。

想想她自己，她还没来得及走上极端。不过是读了太多遍导致背下了十几本通史，又夜闯了几次政府大楼还都被抓了。实际上她的人生还没开始，她讨厌他这种生活状态，所以她不能放任自己沉迷了。

她努力将自己抽离出来，却仍有些藕断丝连。

这时旁边的华云突然说话了，“啊，我忘了。”

“？”

“我应该让白歌一找市长要一些酱油和盐的。”华云苦恼道，“不知道颁完奖后还来不来得及。”

刚刚还连在包潇然身上的“藕丝”全部应声而断，她立刻从历史中回到现实，无语道：“小姐姐，你脑子里除了吃的还能装点啥？”

“哼哼，”华云讪讪一笑，“没办法，吃才是人生第一要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