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片战场,卡姆兰之丘。zuowenbolan
“您应该已经能够确认了吧, 亚瑟王陛下, ”身披十二只羽翼的堕天使说, 用于教堂中宣告主的神迹的庄严姿态, “我们现在所处的时代就是千年前,亚瑟王朝的余晖即将燃尽之时, 我们脚下的土地属于古不列颠, 这是由圣杯重置时光后展现在您面前的独一无二的奇迹。”
“”
金发的王者立于战场的残阳中,缓缓举目望去。被火光染红半面的天空下, 残破的王旗在山丘上被风撕扯着猎猎作响, 堆满人类残骸的战场只余下萧索和死亡的气息, 悬挂在山丘尽头的落日无可奈何地坠向大地,像一个王朝的最后落幕。
圆桌的分崩离析, 卡美洛的消亡, 他无尽噩梦的开始。
“您难道不想改变这一切吗”堕天使张开手臂, 向他展示这片被战火肆虐得一片狼藉的土地, “没能救济的故国,不该开始的内战, 直到终末都没能和解挽救的幼子您是被这片土地所眷顾的王, 这个您曾经犯下的错误, 您难道不想亲手纠正它吗”
“如果觉得现在太晚了, 圣杯甚至可以将时间继续往前推, 回到兰斯洛特叛逃之前, 回到圆桌骑士团仍在巅峰之时, 那些美好的记忆,您不打算取回来吗”
年轻的王者在夕阳中沉默,穿过战场的风徐徐拨动他金色的发丝,天空中涌动的云层投下大片的影子,圣剑的光芒好像都被掩盖在了阴影下。
望着亚瑟王仿佛陷入沉思的表情,堕天使缓缓笑了,她放柔了声音,轻得恍若呢喃,“看看这片被灾难笼罩的土地,这是您的故国,您出生的家园。亚瑟王殿下,它现在需要您向圣杯许愿吧,只要您开口,您的一切愿望它都可以为您达”
“我说啊,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叽叽歪歪地插在我和父王中间,说些乱七八糟听不懂的话,你这家伙就没有一点自己很碍眼的自觉吗”
剑光飞起,堕天使的影子被劈山裂石一般劈成两半,连带着她未说完的话也被一剑劈散。
萨麦尔刻意营造的氛围被打断,眼看着亚瑟王似乎也被这个动静干扰惊醒,没能达成目的的堕天使恼怒地向出剑之人投以了冰冷得宛若在看死人的目光。
“莫德雷德”
“哟,终于看到我了啊。”提着魔剑的骑士冷冷挑唇,“我还以为你的眼睛里只看得到父王呢。”
任务扰的地狱君主愤怒地立刻就想干掉他。
然而不行,因为正确来说他们还并不属于同一时空。
虽然的的确确站在了千年前的不列颠土地上,但他们和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还隔了一层,只有亚瑟王许下愿望之后他们在这个世界的存在才能真正固定下来。
现在对这个世界来说,暂时只是将形象投影过来的他和亚瑟王就如同没有实体的幽灵,就算她现在出手,她的力量也没办法穿梭回千年之前打在莫德雷德身上,把这只烦人的虫孑按死。
虽然说莫德雷德的攻击也无法到达她的本体,但他手中持有的武器是魔剑克拉伦特,虽然打不到她但能干扰她在这个世界的存在。
发现自己居然拿面前的莫德雷德没办法的恶魔深吸一口气,决定暂时忍气吞声,连着莫德雷德一起忽悠。
“你难道不希望挽救这个国家吗”堕天使看起来神色庄严地说,“这里也是你出生的地方,你难道希望这个国家就此没落走向灭亡吗”
“你在说笑话吗”莫德雷德看傻子似的看向她,“我要是这么有大局观我还会在这个时候叛乱吗”
萨麦尔“”
你对自己的认知还真是意外的深刻啊,亚瑟王都教出了个什么玩意儿
堕天使深吸一口气,“那你父王呢你难道不希望他回来吗”
“哈”
“不要以为有什么能瞒过恶魔的眼睛,我看得出来,其实你一直深深敬爱他吧因为自己不被崇敬的人承认所以才如此愤怒吧难道你不想要重来的机会,不想改变”
一道凛冽剑光如泼洒而出的水银,携着无边煞气将堕天使的影子绞得粉碎。
“闭嘴”莫德雷德冰冷地说,周身蓬勃的杀气宛如沸腾的汪洋大海,“我和父王之间的事不需要其他人插嘴。”
暴跳如雷的萨麦尔重新出现时,抬头就对上了骑士冷得摄人带着刺骨杀意的眼神。
“不要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是个什么东西,你之前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只是在迷惑父王而已吧,我可没有父王那么好糊弄说什么能重来一遍,人生这种东西要是能够这么简单就反悔的话我也不会走到这一步了既然都走到这里了,谁要走回头路啊”
“莫德雷德。”
一声悠长的叹息落在辽远的旷野中,手持魔剑的骑士身体一僵,不甘又愤懑,但身体却仿佛有自我意识一般垂下了手中的长剑。
“父王。”
亚瑟王只淡淡出了一声之后就不再看他,视线转向旁边的恶魔。
“这里真的是千年前的不列颠”
“没错。”恶魔迅速收敛怒火,脸上再次摆出了真诚的表情,肯定颔首道,“受到不列颠祝福的您应该可以自行判断,即便您不相信我,这片土地的灵也绝不会向您说谎,您应该已经向它们确认过了吧”
“是,这里是卡姆兰之丘,几天前从罗马帝国归来的我和率领反叛势力的莫德雷德在此开战,它们是这样告诉我的。”
亚瑟王的目光逡巡过这片被血染红的土地,最后落向圣城卡美洛的方向,“所以,这里是真的是圣杯把我们带来这里的吗”
“圣杯回应了您的愿望。”萨麦尔恭敬地俯首,“不列颠的王啊,您是这场圣杯战争最后的获胜者,圣杯已经带您重回这个时代,您可以在这里重新拿回您的一切。”
“是吗这样我就放心了。”
得到这近乎肯定一般的暗示,恶魔俯下的脸庞上,饱满的红唇倏然勾起,明丽的眼眸微眯,闪过一抹看到猎物即将落入网中后志得意满的红芒。
没错,就是这样,许愿吧。
只要向圣杯许下愿望,他们的契约就算达成,眼前这个光辉明亮的灵魂就是她的了
“父王”
莫德雷德愕然的喊声中,一抹比阳光耀眼百倍的剑光在夕阳中绽放,鲜血飞溅给这美丽的画面增添了几分艳丽的底色。
萨麦尔眼前的视野天旋地转,晃过长满杂草的土地,曳至地面的华丽衣摆,飞溅在空气中的血珠,最后看到了一个身披羽翼的没有头的身体在原地晃了两晃,轰然倒地。
那是她
“既然真的把我送回了千年之前,说明圣杯的大部分力量都用在我身上了吧,这样我就放心了,aster那边一定能够轻松多了。”
“为什么”
头颅滚落地上的恶魔沿着寒光凛冽的剑锋,视线不甘地往上攀援,看向那个毫不犹豫斩落圣剑的王者。
“为什么要拒绝圣杯为什么”
亚瑟王在夕阳中逆光而立,修长的身影在地上落下一道长长的影子,手中的圣剑滚落最后一滴血珠,滴在了他脚下草叶叶尖上。
他表情淡然地开口。
“因为我已经不需要圣杯了。”
“为什么你没有愿望了吗你没有执念了吗你放弃挽救你的国家了吗”
“不列颠不需要我挽救,我终于明白了。”
年轻的王手持圣剑站在恶魔的尸骸前,被风拨动的金发像燃烧的金辉。
“我对梅林说过的话没有错,不列颠不会灭亡。在这场战争中倒下的只有亚瑟潘德拉贡,这场战争唯一结束的只有亚瑟王的统治,而不是不列颠,不是这里的人民。”
“卡美洛消亡了,但生活在这片土地的人类会建立起新的秩序。”
“在千年后,我看到了卡美洛的血脉依旧在新的国家中延续。”
“以逝去的卡美洛为养分,这片土地上的人们会发展出更加辉煌璀璨的文明。如果注定我和卡美洛都会成为人类繁荣昌盛的基石,如果人类的历史需要用卡美洛燃烧的光辉来照亮,那么作为卡美洛的王,我接受这个结局。”
“国王更替,国家更换,王朝更迭,但不列颠是永存的。”
地狱之门。
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风卷起地面的焦土,一成不变的昏暗天色下,暗红的法阵徐徐转动,金色的圣杯在阵法中心流转过瑰丽的光。
大阴阳师漫不经心地听着契约那头越来越急迫的催促,手中却不紧不慢持着笔,在地上新添的阵法上写上最后一行符咒。
笔尖拖出最后一道长长墨痕的瞬间,他脑海中的催促骤然中断,随即一声响彻云霄的凄厉惨叫以圣杯为中心爆发,那无形的声浪仿佛具有攻击力一般,附近空间的毒虫被一扫而空,平地激起一圈扩散的烟尘。
“嗯”
安倍晴明淡定地解除了早有预料设下的隔音结界,周围声音恢复的瞬间,听到耳畔落下“咔嚓”一声轻响。
大阴阳师抬起头,看到几步之外的圣杯光滑的表面上裂开一条长长的裂纹。
“比预料的还有早一点啊,姬君动作真快。”大阴阳师随手扔了笔,从袖中摸出几张符咒,轻笑道,“幸好我这边也提前完成了。”
他将手中的符咒信手往前一抛,重紫色的符咒具有自我意识般自觉地飞往以圣杯为中心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将自己贴在半空。
地面上的阵纹亮起淡淡的光辉,和悬在空中的符咒遥相呼应。
下一秒,“咔嚓”一声更加清晰的脆响在空气中响起,地狱黑红的天空下,圣杯猛地炸成了碎片。
周围的光线好像刹那间黯淡下来,最开始供应圣杯运转的血色法则蓦地熄灭,只剩下安倍晴明设下的阵法还在散发着浅浅的光辉。
大阴阳师抬头往天空中看去,只见原先地上的圣杯对应的位置,一个黑漆漆的黑洞正在逐渐成型。
“来了啊。”
“什么”那边的弘树看不到现场的情况,闻言更加紧张道,“我发现你们那边的灵子密度在快速上升,晴明大人,发生了什么弥他们怎么样了”
“没什么,”含着浅浅的笑意,大阴阳师云淡风轻地说,“只不过是姬君把圣杯砸了而已。”
弘树“”
你管这叫没什么
晴明话音方落,天空中忽然雨点般落下几滴黑泥,紧接着,黑洞周围的红光倏然一凝,更多的黑泥宛如洪水倾泻一般砸落下来。
“简直是,宛如世界毁灭一般的光景呢。”
一袭白衣的大阴阳师站在法阵的边缘,遥遥望着不断倾吐黑泥的黑洞。黑漆漆的洞口边缘,一抹金色的光芒忽然一闪而过。两道顶着结界的身影从黑泥里冲了出来,眨眼间穿过阵法在他身旁落地。
安倍晴明早有预料般回首浅笑,“欢迎回来,姬君。”
从结界中走出来的泽田弥眨了眨眼睛,她旁边的今剑懒洋洋地把从圣杯里扛出来的那株松树随手扔到了地上。
“我回来啦,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