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匠之女路漫漫 第13章 另一个催婚人

桥上之人正是赵青的表妹，正经该称呼赵青母亲“姨娘”的赵家母亲外甥女秦红叶。

秦红叶一直偷偷盯着柳倾雪打量。

这就是被姨娘撕了婚书还有心情四处闲逛的柳家女？

她一看到柳倾雪，心放下了一半。

这柳家女一身中性打扮，发髻只用一根墨色发带简单束起，什么头饰都没有，若是远远看过去，连男女都有些分不清。

果真是小户人家上不得台面的女子。

之前听母亲和姨娘说娶她只是个幌子，看来这话是千真万确了。

赵夫人早和自己妹妹通过气，让秦红叶将来做赵青的房里人，秦红叶心里也清楚知道这一点。

秦红叶的娘亲和赵家母一样，都是穷苦人家的女儿，但秦红叶的娘没有她姐姐运气好，从通房抬到姨娘再到如今靠死赵家大夫人。这妹妹嫁的是个早逝的渔夫，因后来家境太过贫困，秦红叶娘亲便丢下渔夫老母亲一家，带着秦红叶一并常住在姐姐姐夫的赵家家宅里。

秦红叶娘亲跟赵家母说，这是亲上加亲，外甥女还可以作为姨娘管家的好帮手。

之前秦红叶听说赵家给赵青定下了柳倾雪，她一直惦记这事，毕竟她将来可是要和赵青的正妻相处的。

柳家女的外表令秦红叶完全妒忌不起来，她也就对柳倾雪感到十分满意，若是换了哪家狐媚子脸的女子，把赵青迷个颠三倒四，她倒要天天赌气。

对秦红叶来说，这柳家女给赵青做妻再合适不过。

但柳倾雪的外貌普通，不能说明什么。能让眼高于顶的姨娘挑中，即便是幌子也不那么容易。

赵家家主就更不用说心有多高，赵老爷一心想让赵青也像已故大夫人留下的赵家大少爷赵晟那样留在京城，娶妻生子。因到本朝科举政策放宽，不限制商人三代之后的子弟入仕，可奈何赵青是个笔墨不通的，根本考不上任何东西。

赵晟虽同样考不上，但好歹能行商贾之道，京城的那间赵家店面就是大少爷一家在打理。

赵家母带着赵青在京城混过一阵日子，无论哪方面的功夫都使了，赵青始终是站不住脚，这才灰溜溜回来。

赵老爷也断了念想，觉得这小儿子始终是不行，赶不上大儿子。

但赵家母同赵老爷提秦红叶的时候，赵老爷还是撂下了这番话：“红叶这孩子细心体贴，是挺不错的，给青儿收了做房里人也算合适。”说白了，赵老爷到底不甘，只同意秦红叶这样家世的女儿给赵青做妾。但换了柳倾雪，他就立刻同意了。

赵家老爷的态度，加上刚才那些女人们的样子，秦红叶暗暗纳罕，看来柳倾雪她家的那条山路真的很值钱。

据说还是要当官路用的！

赵老爷统共就这么两个儿子，象蚁村虽地理位置偏僻，但赵家商铺在这里的收入比京城那家店还多。

秦红叶心里盘算，如果赵青真能拿下柳家这条官山路，不仅名利双收，还会在赵家老爷心里的份量加重，到时候赵老爷说不定就把象蚁村的商铺交给赵青掌管，这也是赵家母心之所向。

而她，早已经做了赵青房里人，有赵家母和娘亲的撑腰，将来不怕吃不开。

河边方才的谈话她听得一清二楚，见到柳倾雪拒绝众人的说法，秦红叶不以为然，一个同她一样未出阁的姑娘家去修山路，说出去谁信？她以己推之，觉得柳倾雪定然是还有别的选择，才能如此漠视赵家的婚事。要是让其他人家抢了先，那山路就彻底泡汤了。

思及此处，秦红叶决定说什么也要想办法帮着赵家母继续促成这门婚事。

秦红叶认为她是见过世面，有些本事的。

想当初她跟着娘亲和赵家母在京城里，借着赵家生意的缘故，也硬挤进过一些高档宴会。她极其巴望着能遇见一个京城公子攀上高枝，不惜用尽全力打扮得花枝招展。可是京城里有权有势的人太多了，这些人家里的女儿是比她不知高了多少层身份的大家闺秀，随便找一个出来都是吓死人的身份家世，京城的少爷们也是不蠢的，少爷后面的长辈更是精明得不行，谁都想结识势力更大的亲家。像秦红叶这种十八线小山村来京城送货的人家家里出来的女儿，在这种宴会里吊车尾都吊不上。

秦红叶母女俩费尽心思也是一无所获，这才把目光转向了赵青，刚好赵青和赵家母那边在京城里也是碰了一鼻子灰，又念着是亲妹妹的孩子，赵家母也就默许了。

虽然秦红叶在京城吃不开，但她认为她在宴会上学到的东西是这象蚁山人永远接触不到的，尤其是柳倾雪这种从小没有娘亲连打扮都不会的野丫头，在其面前随便展示点儿京城名媛身上学来的交际手段，还不把她的心抓得死死的。

到时候秦红叶再以闺中密友的身份适当劝慰一下柳倾雪的婚事，赵姨娘预备付给媒婆的钱恐怕都要双手奉上送给她了！

秦红叶得意地冷笑一声，转身走了。

柳倾雪和小梨这会儿已经到了柳宅。

柳倾雪未料到还有人在暗暗打算给她催婚，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工钱，刚迈进门就冲里面喊：“妈妈，他们回来了没有？”

李工已经应声迎出门来，几人坐在大厅里，柳倾雪忙忙地问：“事情怎么样，找到了没有？”

“大小姐你先不要急，听我慢慢说。”

原来一上午李工和大力跑遍了象蚁村所有的钱庄，都没有找到柳父的其他户头。

柳倾雪心下一沉，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李工又说：“我当时也挺着急的，以为没希望了，可能就是没有别的户头了。”

“但我后来又想，大小姐你说的对，不可能在工钱不够的情况下，东家还硬撑着不要官府提前支付的工程款。东家做事稳妥，从不干这么没计划的事儿。”

“所以我就又打听了一下惠人钱庄。”

惠人钱庄？

柳倾雪脑子里的记忆又出现了，以前柳父带她也去过这个钱庄。当时这钱庄刚开业不久，正在修门面，店面不大但极其精巧。当时的掌柜还说他也不是东家，说惠人钱庄在象蚁山的店面只是一个分店。这钱庄其实非常之大，总店在京城里，分店遍布各地，但不管是县城还是小山村都有。柳父说过，这样的大钱庄的银票是全国流通的，方便得很。

柳父果然把钱放在惠人钱庄了吗？

柳倾雪眉头舒展开来：“应该是这里，以前爹爹带我去过。”

“是啊，我在惠人钱庄特意这么说的，问他们掌柜的，让帮着给查一下东家的钱。”李工继续说：“可是，没想到，这个钱庄办事极其繁琐，不像别的钱庄，你说一句就给你查。”

惠人钱庄是要存钱的本人来，或者家人带着说明来，病重、亡故、失踪等情况。

“大小姐，恐怕得劳累你亲自去一趟了！”李工苦笑，“否则，他们什么也不会说。”不光不说有没有钱，连是否开过户头的事情也不说。

柳倾雪点头：“那好办，我去一趟就是了。”她轻手利脚，胳膊的伤根本不算什么。

李工说：“嗯，我同惠人钱庄的掌柜说了我们家大小姐会亲自来。他告诉我，像咱们东家这种情况，需要去县城的大分店处理。”

“哦？还要去县城？”

“是啊，但是今天去县城的马车已经错过了，明早咱们在一块儿去一趟吧。”

象蚁山到县城走平路需要赶上起早的马车，一天就这一趟车，小半上午的路程，下午还有返回的马车，傍晚返回象蚁村。

“这么麻烦，不能翻山去吗？咱们就想尽快确认一下到底有没有这笔钱！”柳倾雪是个急性子，尤其是碰到这种事，见不得一点拖沓。

“哎呀，大小姐。”李工赶紧劝道，“现在已经晌午，就算咱们立刻动身，翻山脚程也快一点，可等到县城的时候也是下午了，办完事往回走，恐怕天就黑了，夜路不安全，而且万一咱们耽搁点什么一时半会儿办不成事，还得在县城住一夜，倒不如明天稳稳当当地去。我已经打听了惠人钱庄的掌柜，人家说中午他们分店都不休息，下午却是刚到申时就关门的，因为不是自家买卖，到了申时肯定不再给处理任何事。”

“这样啊。”柳倾雪无奈。

只能等着明天早上了，家里的钱本来就紧巴巴的，再搭上一夜的住宿费......

“算了，先吃饭吧。”柳倾雪无声地叹口气。“上午辛苦你们了。”她跟李工和大力致谢。

李工摆手笑道：“大小姐怎么总是这样客套，谢来谢去，我都不习惯呢。”

“我也是，大小姐，你怎么这阵子对待我们忽然像外人一样，这都是咱们份内的事情。”大力在旁说。

柳倾雪笑了笑，没说什么。

她在心里暗告诫自己道，以往说谢说习惯了，不能让他们感觉出奇怪才行。

张妈端上了午饭，几人一起围坐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