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之海 第6章 夏夜

当手机的震动伴随着窗外的喧嚣，再美好的梦也将被此打断，以至于在睁开眼的第一时间，R先生便将手机按下，一股脑儿塞进了枕头下。

只要速度够快，没准还能赶回梦里。

这么想着，他也确实这样做了，甚至为了避免外在的干扰，他还将被子蒙在了头上。于是空调的嗡鸣，人群的嬉闹，亦或是夏日聒噪的蝉声，都在此间隔绝。

只可惜总有那么些人，是读不懂空气的。

“嗡嗡——”

熟悉的震颤与细微的嗡嗡声同时响起，又因传播介质的更改而变得格外清晰。

换言之就是，他的觉彻底醒了。

R先生：......

这显然是件极为过分的事，毕竟在梦里，自家

R先生捞出手机，看也不看便按下了接通。

“我是R。”R先生疲惫道。

那场梦看来是无法继续了。

......

虽说被临时的小组会打扰到难得的美梦，R先生还是本着责任心的态度前往了图书馆。

八楼的小自习室是各项目组习惯性的开会地点，而在这个项目开启的关键阶段，自然也成为了炙手可热的东西。因此这次的负责人能提前预约到这里，显然是下了点功夫的。

“怎么这么没精神，不舒服吗？”一位成员探过头，略带担心地说着。

“不是。”R先生摇头。

“肯定是因为Z同学不在。”平常总是太过活跃的组员猜测。

“不至于吧...”也有组员不太确定，探着脑袋打量着，“我知道了，是不是没睡好，看这黑眼圈都快比得上大熊猫了。”

“不会真是因为Z同学不在就睡不好吧～”

组员乐呵呵调侃着，其他人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不曾想只有R先生摆着张沮丧的脸，颇有分被戳中心事的感觉。

于是组员们面面相觑：“还真是啊？”

R先生撇撇嘴，大抵是因为和这个小组磨合的不错，在这个时候便多了几分随意。他拿出准备好的资料，一边叹气一边说出真相。

“Z去参加学术研讨会了。”

......

一场小组讨论因为不可抗力因素而变成了解决失眠大作战行动。

虽说对R先生而言，这场讨论可有可无，反正他已经用失眠的时间把未来几周得工作都做完了，但这不妨碍他顺着其他人的好奇心，没准大家还能给他出谋划策一番。

毕竟他已经连着好几天没有睡觉了。

“试试睡前喝一杯牛奶？”组内的一位女生提议，“我以前睡不好时就喝一杯牛奶，喝完再躺着就睡的好一些。”

R先生摇头：“试过了，还是睡不好。”

另一个组员拿着手机，念着上面的建议：“可以放舒缓的音乐，或者是做运动，一般睡不着都是体力没有消耗完的缘故。”

R先生回想了一下：“运动不行，越练越精神。”

“实在不行喝安眠药吧！绝对一夜无梦！”一个组员拍案而起，又被其他人按着脑袋压下。

“然后多喝几片一劳永逸是吗？”

“还是下去呆着吧你！”

见状R先生无奈，摸出手机翻看起自家恋人的朋友圈，因为怕打扰对方，他甚至忍住了不发消息，然而在此时此刻却格外想念对方，也格外的想看见对方。

只可惜对方仍旧忙于学术交流会，一个消息都没有发，更别提更新朋友圈了。

“唉...”自然而然的，R先生叹了口气。

然而就在这时，角落响起某个组员的声音。

“那个，我有一个想法，”虽然来参加了讨论，但一直没有开口的组员突然伸手，用极为无辜的语气道：“学长睡不着是不是因为心里惦记着人？”

这一下全场静默，不约而同看向了提出这个疑问的人，而后者则一脸茫然，东看看西看看，半天才开口道：“不是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只要不惦记了，不就可以好好睡觉了吗？”

“要不试试用替代物，比如和那个人有关的物品，”组员真诚地建议着，“大家觉得呢？”

R先生觉得这个建议实在是好极了。

......

可惜当晚R先生失眠了。

这是一件极为新奇的事，就好像水往高处流，太阳从西边升起一样让人难以置信，以至于当R先生拿起手机时，还在思考是不是他的错觉，或许此刻并非夜晚，而是已经到了白天。

只可惜屏幕上的数字无法作假，而窗帘缝中透出的浓郁的黑又伴随着过分寂静的声，明晃晃地显示着一件事——他真的失眠了。

这确实是一件极为新奇的事，毕竟像他这种没什么心思又没什么烦恼的人，想要体会到常人那种'身体想睡但大脑精神'的困扰状态是很有难度的，就算是在睡觉前灌上几杯浓缩咖啡，他也能在每日准点的时间开始犯困，不得不提前结束今日的行程。

难道真是因为旁边少了个人？

R先生思索，手不由自主摸向一旁，那里冰凉一片，但被压下的凹陷处又残留着那份触感，让R先生忍不住开始回想。

如果Z同学还在的话，对方大概会平躺着，极为规矩的将手放在小腹上，也有可能会侧过身，将手压在枕头下安心的睡，但无论对方是何种姿势，到了半夜都会慢慢靠过来，变为和自己相拥而眠的姿势。

当然就算对方不这么做，自己大概也会将对方抱入怀中，毕竟谁能苛求睡着的人能控制住自己的无意识动作呢。

反正他不行。

想到这R先生翻了个身，将胳膊伸在一旁，打算像往常一样模拟出有人存在的状态，只可惜无论他如何欺骗自己，睡意也没有到来——毕竟少了一人就是少了一人。

R先生又翻了个身，拿起先前抛在一旁的手机。现在是晚上十一点，一个既不算早又不算晚的日子，就算对于他们这类科研人来说昼夜并不分明，但难得早睡的夜还是很值得珍惜的。

那么现在该做些什么呢？

大概只能玩手机了吧，R先生撇撇嘴，仿佛赌气般捞过床头的玩偶，塞进了自己的怀中。那是他们从娃娃机里夹出的，一只小猫和一只小狗，但在此刻却只有小猫被人抱在怀里，而那只小狗则被狠心抛弃——从床头掉到了一旁的床头柜上。

“教授也真是的，三天两头就带着Z同学跑...”R先生嘀咕着，如往常一样打开朋友圈，刷着圈子里大家的消息。

有的人趁着教授不在跑出去玩，有的人则感慨这难得的清闲，还有的人则在那求神拜佛，感谢可怜同胞的自我牺牲，说着类似于牺牲一个拯救全体的话语。

这倒也是，毕竟他们的教授向来严苛，任谁被拉去参加学术交流会，势必会被教授提前一个月开展'魔鬼训练'，就连Z同学也熬了几个通宵，为这次的学术交流会准备了许多东西，才勉强达到了教授的要求。

用教授的话来说大概就是——勉强拿得出手。

R先生自然是拿不出手的那种，即便在刚入校时，教授还曾带着他到处跑过，然而在他太过缺乏常识的表现下，教授才发现这位学院的尖子生确实存在着一定问题，便越发的喜欢Z同学，将许多机会都留给了对方。

R先生当然不会介意，不如说还会为对方高兴，毕竟教授虽然严格但确实是一个负责的导师，能够学到许多经验与方法，对自家恋人来说也是个很好的事情。

“但再好的事情也不能天天霸占着人啊...”

R先生哀嚎着，生无可恋地抱着怀里的小猫玩偶。

......

电话铃声响起时R先生正准备睡觉。

尽管这是他翻来覆去挣扎好久才得来的睡意，但在看清来电姓名时，这点睡意便被他抛之脑后，毕竟觉随时可以睡，但Z同学的电话错过了可就不知道要再等多久。

以至于当R先生接起电话后，另一头的人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怎么还没有睡？”Z同学听起来十分惊讶。

大概是为了等这一通电话，R先生心想。他当然不会这样直说，反倒是借着这个机会，同自家向来容易心软的恋人道：“睡不着，Z不在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R先生趁机问。

“很快了，过两天就回。”

这一下听得Z同学心软不已，就好像出差的人将自家宠物关在家里的即视感，只不过别人的宠物或许只能通过监控器见一面，而他的'宠物'能跑能跳，还懂得使用手机这样的工具，只要想就能开视频聊天。

说起这个，Z同学猛然想起自己打电话来的目的。

“怎么这几天没给我发消息？”

R先生眨眨眼，如果小樱贞时在房间里的话，势必会发现他脸上的犹豫和无辜，“Z不是在参加学术报告会吗？”

“那也可以发，我看到了会回的。”Z同学不解。

“我怕打扰到Z准备材料，”R先生想了想，在惹恼自家恋人和出卖博士中毫不留情地选择了后者，“而且博士也说了，太粘人的话不好。”

“如果我每天都发消息的话，Z会觉得烦吗？”R先生小心翼翼道。

“怎么会，”电话里传来Z同学无奈的声音，隐约间似乎又透露着几分松了口气的样子，然而迟钝如R先生并不能听出，“只要不是用短消息轰炸，有事情了随时可以发消息。”

“没事的时候呢，”R同学捏了把手中的小猫玩偶，低垂着眼眸说着，“能不能...打电话给你？”

电话的另一头沉默了几秒，不过R先生还是听到了来自对方的吸气声。他犹豫了下，张了张嘴似乎想再说些什么，却最终选择了沉默。

好在对方的回答并没有让他等太久。

“当然可以，”Z同学说着，不知怎的又笑了出来，倒是让R先生听的一脸迷茫，“不过比起打电话，另一种方式要更好。”

“为什么不试试视频呢？”

随之而来的是一条视频通话的申请。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