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纪婚礼 第14章 第 14 章

陶文颜做了个梦。

十六岁那年，陶家的泳池边，冰雪当头。

她被一通短信约到这里，该是恒温系统加持的温暖环境，隔温玻璃的透明环境下，泳池边竟冰冷的刺骨。

她瑟缩着，后背忽然毫无预兆地被人推了一把，跌进寒如冰窖的泳池。

那一年，她不会游泳。

觉得自己都要冻死在这里，也似乎做好了准备，客厅的热闹非凡，泳池的独她沉默，没人会注意到她。

正是关薇嫁进陶家的喜日。

她死去，是不是太晦气了啊。

意识模糊前，她胡乱想了好多。

可就在她冷得彻底丧失求生意识时，她迷糊地在泳池边看到了一道冲来的黑影，大喜的好日子，这人是穿了一身浑厚的黑吗？

真好，她也想这么穿......

听到噗通一声。

那人竟真的跳了下来，在这刺骨的水里疯狂游向她。

不知是谁，滚烫的体温快速裹挟住她，将她搂抱上岸。

很快，陶文颜晕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已经在陶老专门种植花草的院中，身上的衣服依旧是那件喜庆的红，也再无一丝寒意，整个花草院中的阳光都像聚集在她身上，照得她人暖洋洋的。

泳池边的就像恍惚梦境。

陶松海找到她，不仅没关心她身体，还责怪仪式都快办完了，怎么还没见陶文颜这个长女来给祖先磕个头。是不是又想不孝？

陶文颜被劈头盖脸一顿骂。

她苍白着脸面对，只问了一句：“是谁在泳池里救的我？”

“瞎说什么呢？什么泳池？谁救你啊？”陶松海眼都没眨地心烦说，“你从仪式开始就不见人影，躲在这里不说，还开始编故事了？泳池一大早就锁了，你做梦白马王子救你？”

“行了！”陶松海一摆手，“话给我放在这，想参加就参加，不想参加等下磕完头你也可以不用去晚上的酒席！”

说完，人转身就走。

留陶文颜一人站在原地。

冰水包裹心脏的感觉，明明足够真实，那人的怀抱......她分明就是跌进过泳池......！

陶文颜着急地拿起手机，没想手机里没有那条约她去泳池的短信。

再跑去泳池，没想泳池门口贴着【今日大婚喜事，泳池逢水，暂不开放】的话。

陶文颜抓着陶家专门管理这些的管家，咄咄逼人地问：“蓝叔！泳池怎么回事？什么时候锁的？”

“婚礼开始前就锁了，老爷说今天婚礼不能出岔子，水什么的不吉利，所以一大早就让我把泳池那块锁了，还挂了牌子。大家都生怕来参加的嘉宾被冒犯，连家里监控都关了，只留下最后那几个拍摄婚礼全程的摄影师，在一楼。”

“......”

什么？原来监控也都关了吗？

陶文颜荒唐地站在原地，久思，都静默无声。

那封约她去泳池的短信：【颜颜，关于你关薇阿姨，爸爸还有些话要和你说。】

分明是陶松海的口吻。

可他又不知道泳池的事。

陶文颜讥讽地笑了，到底是谁在说谎？

可就算她想知道，那之后无论多久，再提起泳池的落水，陶家上下都无人所知，更都觉得陶文颜是做梦做的。

......

这么多年，十六岁到二十四岁。

整整八年，陶文颜都快忘了那无人承认的事实，也快觉得，那天正好是关薇和陶松海结婚的日子，会不会是她太钻牛角尖。

实际，真的是一场梦......

可当醉倒，纵情在身边这个男人怀里，模糊的视线，温暖的怀抱，那每分每秒近乎于谨慎的小心呵护......陶文颜又有了不信的错觉。

是许霁川吗？

会是他吗？

可那一年，他分明都还没资格进许家，又何来的资格，接受邀请，参加陶松海和关薇那场声势浩大的世纪婚礼呢？

陶文颜越疲倦，越觉得是自己荒谬。

发现了，然后呢？带着这么多年的感恩和他继续生活在一起吗？

陶文颜，你到底在期待什么？

再过几天，你们就要离婚了。

到时候，他是恒时许总，你还是那个斡旋陶氏斗争的小陶总，你们以后可能会有合作，但不会再亲密至此。

这是你心甘情愿的。

用婚姻做交易，再次到期。

婚姻永远不可能成为你的避风港的，他也不可能。

你只有自己。

也只剩自己了。

你才是你自己唯一的避风港。

从来都是。

......

抱着这样的想法，陶文颜这次，彻底睡着了。

许霁川静谧地盯着她的睡颜，不忍松开她的心更重。

他甚至连身旁的座位，都不想放她去坐。

司机那边收到命令，上车，出发。

至始至终，那块挡板都没降下，陶文颜都亲昵地依偎在许霁川怀里。

像短短的几十分钟，勉强地有了一处港湾。

殊不知，他们车启动的刹那，不远处的一辆黑色超跑内，许赫禹坐在驾驶位，副驾坐着姗姗来迟，敬完谭硕言酒匆匆赶下来，略显狼狈的陶书滢。

陶书滢想见陶文颜好久了。

集团又见不到，陶松海关薇喊她吃饭也都回绝。

听说今晚谭硕言生日，请了圈朋友，陶文颜在列。

陶书滢也受邀，但有些事耽搁了，到的时候陶文颜已经走了。

她才联系许赫禹帮忙。

没想许赫禹也在找陶文颜，脸色还难看。

陶书滢新奇，“陶文颜这是怎么你了？不就抢了你两个项目，至于这么火气冲冲？再说，那项目放我们手里也危险，做不成还得担责，给你小叔抢去了不也预料之中？”

陶书滢还以为许赫禹生气是因为被抢项目的事。

但明显不是。

许赫禹死死地盯着许霁川车走的方向，冷到骨子里的低气压，快让她呼吸不过气。

瞬间，发动机轰鸣震耳，车快速向外驶出。

一路，许霁川那辆车的车速都不低，许赫禹这边开得同样快。

许霁川生性谨慎，不可能发现不了许赫禹这么明目张胆的行为。

许霁川坐在后排，后视镜很清晰地能看到后面那辆超跑。

看不清车牌，但车型熟悉到，就是许赫禹那辆。

许霁川果断告诉司机：“变道，加速，甩开他。”

司机照做。

没两下，许赫禹那辆车就被甩远。

许霁川的车是往雅蕴丽宫开的。

那里没有许赫禹的任何房产，只有他和陶文颜的温情地。

可当许霁川的车到别墅门口，意外，许赫禹的车早就在这里等着。

原来换了条道，他也早知目的地。

怀里的陶文颜还在熟睡，庆幸谭硕言那瓶混合烈酒起了效用。

许霁川没有喊她，只在司机开门之后，依旧打横抱起她，下车。

许赫禹那辆车打了远光，光线刺眼。

许霁川一开始没理，想把陶文颜抱回家，有什么事到时候再出来和他解决。

但许赫禹像盯上他那样。

尤其他怀里的女人还是纵情后风韵更浓的陶文颜，是许赫禹从未见过的陶文颜。

许赫禹一下受到刺激。

静谧的夜晚，发动机再次发出不该有的轰鸣，车头正对别墅铁门。

铁门没开，站在门前的只有亲密抱着陶文颜的许霁川。

他眯眼盯着超跑疯狂的前奏，周遭的黑夜都被照得敞亮，亮到毫无蔽护，人心惶惶。仿佛下一秒就要宣战，鸟兽都被挑衅得无法安眠。

许霁川的嗓音却依旧冰冷，带着笑意，深不可测的阴冷，“我不动，你敢撞吗？”

八风不动的话。

许赫禹握着方向盘的力道果然加重。

超跑的轰鸣声更剧烈。

就连坐在副驾，见惯了世面的陶书滢也被这阵仗吓得不轻。

早就听说这对许家叔侄不对付，豪门世家没人喜欢私生子，许赫禹更是恨许霁川入骨，据说当年还因许赫禹的驾驶操作不当，许霁川直接被他撞进重症监护室过。

许家请人摆平这件事，更砸了重金给许霁川保命。

自那之后，许赫禹收敛，却也因那场豪门私斗，再不敢擅自行动。

今晚，他原以为自己冲动的只有那两个项目。

但没想会一举撞破陶文颜和许霁川的关系。

这样的苟且，更让他恼火。

许霁川是私生子，私生子！

陶文颜凭什么选他？！

他们之间到底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许赫禹越想，怒火越盛，就连这辆超跑的疯狂都把气氛拉到最焦灼时刻。

怀里的陶文颜像是感知到了什么，浑身发软，头晕目眩，她还是尽力撑开了眼皮子，睁眼，就看到许霁川满脸都是刺眼的浓光。

他的脸色极冷，风雨欲来像下一秒就要发作。

顶着模糊的视线，陶文颜又向光源望去。

看不清超跑里的人。

只能看到这辆疯了一样蓄势待发要冲过来的超跑。

陶文颜瞬间清醒了大半，一身冷汗，要从许霁川怀里下来。

许霁川没让。

“你放我下来！”陶文颜坚持。

许霁川没违逆，脸色绷得紧，“是我和许赫禹的私事，你先回家。”

“许霁川！”

许霁川没给她任何反应空间，开了铁栏的小门，正好蓝妈出来。

他把陶文颜送进去，吩咐：“带太太上楼！”

不容置喙的愠怒口吻。

蓝妈惊了下，扶着陶文颜就要走，陶文颜本想甩开，但酒的后劲儿太大，她没几秒，浑身又发软站不稳地要跌下去。

蓝妈见状，赶忙让家里的其他人出来帮忙。

是许霁川新雇佣的，和蓝妈一起照顾陶文颜生活起居的。

陶文颜被扶进去。

也就是门关上的刹那，许赫禹那辆超跑骤鸣，瞬间失控般地朝着许霁川冲过来。

这样的极限速度，极限距离，许霁川躲都没躲，站死在原地，任周围的沙尘将他席卷。他的脸色都没有丝毫的变化，依旧是绷紧，冰冷，居高临下。

陶文颜在室内，隔着落地的玻璃亲眼目睹。

不顾腿软，无力，浑身冷汗，冲向门外，“许霁川！”

副驾的陶书滢也吓坏了，死死地握住安全带和把手，尖叫出声：“许赫禹！！！”

就在离弦刹那，距离许霁川的人仅仅分毫之差，刺耳的刹车上，超跑停在他面前。

亲眼见状，不论是陶文颜和陶书滢，都有了劫后余生的感觉。

唯独许霁川和许赫禹这么硬碰硬。

一秒都不到，许赫禹就用力抽开安全带，开门朝着许霁川的方向大步而去。不给他逃避机会，许赫禹直接一拳“砰”得砸在他脸上！

气势汹汹到，前所未有地愠火，盯着踉跄到脸颊都破相，唇边更是血的许霁川。

“你是不是找死？”

“那是我前妻！我碰都不敢碰的前妻！你这个杂种都敢动手？！”

“许霁川！她以前是你侄媳！！！”

越说，下拳头的力气越大。

一拳又一拳，不仅许赫禹疯了，就连身手极好的许霁川都没还手！

许霁川可是出了名的，许老培养出来的硬拳头！

要是不会打架，他早在国外被街上的混混给打死了！

现在，却被许赫禹压着打。

旁人，包括许霁川的专用司机，雅蕴丽宫的管家，阿姨们都看不下去，要冲下去拉架。这时，许霁川却能踉踉跄跄地咬牙站起来，想曾经无数次被打瘫在地上依旧能站起来那样。

他吐出满嘴被打出来的血，起身，狼狈地靠在摇晃不定的铁门上。

“看不惯我横刀夺爱，恼羞成怒，就只会动手是吗？”

“你说什么？！”许赫禹脸色更阴沉。

许霁川盯着他，邪肆冷笑：“今天这顿打，就当赔了我罔顾伦理的行为。但许赫禹，就凭你，也配教训我？你真以为我不知道当初你是怎么说服爸把我支配海外，还同意你和文颜结婚？不就是泳——”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眼见许赫禹又要抡拳头，陶文颜再看不下去地，身软也要冲出来，挡在许霁川面前，纤瘦的身影成了这场刺目黑夜里最冷的钢墙，盛气凌人。

“许赫禹！你够了！还有完没完？！”

明目张胆偏瘫许霁川的口吻。

许赫禹身子怔了怔，恍如隔世地盯着眼前冷颜面色的女人，难以置信地荒唐问：“文颜，你现在是在替他教训我吗？”

他的眼底有神伤，但更多的是对他们这段关系的荒谬。

“你知道他什么身份——”

话都没问完，就被陶文颜冷言拒道：“他什么身份？又想说什么私生子吗？”

陶文颜是个说话从不避讳的人，更知道“私生子”这三个字在许霁川这里早不算什么敏感词，“就算他是，选他的人也是我，需要你来指手画脚什么？”

就连副驾的陶书滢都听得清清楚楚：

“知道我为什么和你合作婚姻，和和气气最后也一定会结束吗？”

女人的眼神明亮，她眼里有光，却只在许霁川面前光晕萦绕。

“因为你给我提供的利益就到那儿了。”

“觉得这话难听吗？”陶文颜盯着他，尽力保持神志清醒，一字一顿清晰，“身为许家的独生子，都没一个外来的小叔有能力，你不觉得丢脸吗？更何况，当年是你先提到泳池那件事，我才考虑弃许霁川和你联姻的。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那件事的，在所有人都否认的环境下，你依旧敢承认那个身份，等于是在打陶家所有人的脸，戳穿他们至今为止说的没发生过都是撒谎，我才多看了你一眼。”

“但结局，你也不是他，不是吗？”

许赫禹脸色一变。

陶文颜笑得越来越淡，声音越来越轻，却莫名犀利尖锐的口吻：“我和你说过的吧，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在我面前撒谎的人。”

“文颜，我——”

陶文颜冷眼，“所以你的出局，咎由自取。”

“滚吧，如果你不想我现在就报警的话。”

许赫禹整个人站在原地，都像被命运抛弃的人。

他眼睁睁看着陶文颜牵着许霁川的手，往别墅里走。

门关上的刹那，他的手机震动，来了条消息，陶文颜的。

【你知道泳池的事，却不是你的话，两种可能。一；你也想救我，只是比他晚一秒；二，你没想救，只是袖手旁观。】

很快，又来了条。

【所以，无论哪种可能，你都知道他是谁是吗？】

他，是谁？

发完消息的陶文颜盯着沙发上，被打得鼻青脸肿都不还手的男人，心里恼，但更多的是不适。

“蓝妈，药箱。”她开口。

蓝妈很快拿来，陶文颜也顺势在许霁川身边坐下。

许霁川下意识自己处理。

“啪！”的一声重响，他的手被打开。

他匪夷所思地抬眼盯着面容不悦的女人，真真是冷若冰霜的气质，他故作脸臭，嗓音也冷：“陶文颜，我因为你被打了。”

“是因为我被打吗？”陶文颜说话也冷，“他打你，你不会还手？拳头棉花做的？一打就要碎了？”

头一回见陶文颜说这么多话。

许霁川没忍住，笑了下，却也只是刹那，很快又绷住。

他有看到刚刚副驾上的人，“陶书滢，一直坐在副驾，和许赫禹一起来的。”

“然后？”陶文颜莫名他这么无厘头的话，棉签下手的力道只重不轻。

许霁川被疼得嘶了下，倒吸一口凉气，“我手上都没这么疼，你是不是故意的？”

闻言，陶文颜用力更重。

行行行，他服软。

他看着她低头，微垂的眉眼，说：“不怕陶书滢把今晚你回我这儿的事说出去？”

“她能和谁说？我爷爷，还是我爸？”陶文颜轻蔑地笑了下，“我爸和小妈那一家巴不得我和你在一块，最近这两个项目，好处你给他们的还不够多？爷爷看中的只有利益，他根本不在意我和谁在一起。陶家就这么薄情寡义，我看该多考虑的是你自己。”

“我该考虑什么？”许霁川敛眸，深深地盯着她，眼底都蕴入深情。

陶文颜被他盯得背脊发僵，说话莫名咯噔：“一旦许赫禹把我和你的关系告诉你爸，你的相亲......不就吹了？”

不知为何会突然提到这个话题。

陶文颜心里还是介意。

不明缘由的介意。

许霁川忍着唇角上药的疼，抬手，勾起女人精致的下巴，凑近，呼吸放低放沉，蛊惑地笑了：“我怕什么？”

他的气息热，烫得她眼睫微颤。

沉重的气音，更勾住她的敏感神经。

两人的声息浓密缱绻地缠在一起。

他紧紧地盯着她，像捕捉到贪恋已久的猎物，不怀好意，过分宠溺地勾唇：“就怕他们发现不了。”

——我和你的隐秘情//事。

说着，他轻抚着她的手，揉上剧烈跳动的心口，烫得她心都慌了。

“轻点擦好不好？”他偷吻了下她的唇角，缠绵道，“我怕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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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