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闻西和戚舒然说话的时候,赵叔一直押着猥琐男站在不远处。
猥琐男一哼唧要说话,他就会抬腿,用膝盖给他一下。
痛得猥琐男又想破口大骂,又怕一骂他踢得更狠。
妈的,陈哥不是说这妞单身吗?
怎么就结婚了?
靳闻西过来时,赵叔又扭了下猥琐男的手腕,猥琐男痛得直抽抽。
“还能骂人?”靳闻西脸上浮起一层很淡的阴鸷,“挺好。”
随后对赵叔吩咐:“送到附近的警察局,让警察查一下他的案底。”
猥琐男一听感觉不对劲,立刻嚷嚷:“你老婆都说不报警了,你怎么还要纠缠到底呢?”只是说到后来,声音也渐小。
“纠缠?”
靳闻西品位了一下这两个字,慢慢俯身,嗤笑:“你纠缠我老婆的时候,想过这一天吗?”
“她又没说她有老公!”
话音刚落,男人下巴又挨了一拳揍,他面目狰狞,唉哟得直嘶气。
嘴角渗了一点血迹。
“有没有老公,都不是你骚扰她的理由。”
靳闻西眉眼很少见这么浓烈的情绪,他拿出湿纸巾,将手从里到外擦了个遍。
“你这种垃圾,怎么也配出来?”
说完,示意赵叔先把这个垃圾拎走。
而后给林特助打了个电话。
“你准备六万块,打给丽水佳苑这边六个租户,让他们离开这个群租房,另外找房子……"
"对,举报……房东私改民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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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番折腾,到水岸香榭时,已经快十点了。
戚舒然的行李都在赵叔开的那辆车上,赵叔说车跟在后面有点堵,要晚半小时到。
戚舒然说好,先跟着靳闻西上楼了。
这里依然如记忆般安静舒适,从进小区开始就能感受到豪宅的品质。
每栋楼的外立面都是玻璃幕墙,小区内部的园林也做得极好,小巧亭阁,繁茂绿植,露天泳池应有尽有。
值班人员24小时轮流站岗巡逻,确保连一只外来的蚊子都飞不进来。
靳闻西这层是整个小区最好楼栋的顶楼,可以270度看江。
冬天的江城其实别有一番风味。
尤其被大雪覆盖,站在高处俯瞰江城中心,会由衷觉得江城很美。
只是这样的美,步履匆匆的人感觉不到。
站得太低的人,欣赏不到。
戚舒然站在客厅向外看时,这一刻也体会到了从前未曾感受过的——那种俯瞰世人的感觉。
靳闻西在地下车库就对家里的智能家居下好了指令,因而两人一进屋,屋内已经自动调整到合适的温度
他站在岛台一侧,倒了杯水递给戚舒然。
“爷爷奶奶是明天还是后天来啊?”她接过,小口抿了抿,“那我今晚得准备一下,我的房间是哪个啊?”
戚舒然想到爷爷奶奶来了她就得和靳闻西住一间房,闷声道:“……能给我一晚上时间,让我先熟悉下环境可以吗?”
她絮絮叨叨说了一堆话,明明嗓子还痛着,说话声音也是混沌嘶哑的,在空旷的客厅里,十分不动听。
但她还是在说。
靳闻西静静看着她,也没打断,见她又喝了一口水,才叫她。
“戚舒然,”他侧眸看过去,“爷爷奶奶这周不来了。”
戚舒然愣了一下:“……为什么?”
“你这样,他们怎么过来?”
是哦。
她现在这个样子肯定狼狈死了,她的行李还没到,怎么装出在和靳闻西共同生活的痕迹?
她低头,抠着自己左手中指,指尖泛白,忽然哽咽了一下。
“对不起……戒指我弄丢了……”
这一刻,一直因为恐惧、害怕、惊慌而紧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一点点,可也正因为这一点点,她心头被一股酸涩感浸泡着,声音轻飘到恍惚。
他会不会又会说自己不敬业,连一枚戒指都保管不住。
靳闻西无声叹了口气。
“戒指没了就没了,”男人递过去一包餐巾纸,简约无香型,和这个家一样,“你这样很危险知道吗?”
戚舒然说:“可那是婚戒。”
“东西有人重要吗?”
靳闻西嗓音清落,“我一直有个疑惑,这一年你为什么不住婚房?”
也不住自己父母家,那套房子也是新的,三室一厅,住一家四口没什么问题。
戚舒然眼睫下垂,能感受到对方的视线幽深。
她侧了侧脸,试图避开,不想让他窥探到自己全部的心神。
“那儿更方便。”她说。
靳闻西目光落在她脸上两秒后,身体往后靠了靠。
几次三番回避,还是不愿意说。
他也不是不识趣的人,只问:“拿驾照没?”
戚舒然没想到他竟没追问下去,懵懵地点了点头。
大学时听说简历上写有驾照,能多那么一两分被录取的机会,于是她勤工俭学一学期攒够了学车钱,赶在毕业前把驾照拿了。
就是没有车开,有点生疏。
“行,”靳闻西点点头,“车库里有车,这两天你自己挑一辆顺手的,以后开车上下班。”
戚舒然怔了怔,“可是——”
靳闻西扬眉看她:“想让赵叔送?”
戚舒然讷讷摇头。
他说这话,仿佛是去他车库挑一颗白菜似的。
“你的车有点贵 ,”戚舒然抿了抿唇,“我的工资是开不起这样的好车的,可能会被同事议论,我还是自己坐地铁吧。”
靳闻西单手撑在岛台上,女孩进屋后脱了外套,里面是一件黑色高领打底衫,却还露了一截莹白脖颈,黑白极致对比,衬得她皮肤愈发白皙。
忽然,他起身离开岛台,进了书房。
他是——生气了吗?
戚舒然惶惶然,目光没什么焦点的落在前方,嗓子也因为刚刚说了好多话,沙哑不堪。
幸好之前同事给的喉片她当时揣衣兜里了,吃了几颗以作缓解。
男人不知何止又走到她身旁,带着他身上惯常有的清淡疏离的气息。
他把一个包装袋搁在她面前。
戚舒然喉咙蓦地发紧,靳闻西说:“家里多了一个,将就着用吧。”
最新款上市手机,她攒三个月才能买得起,他却说让她将就着用。
戚舒然沉默两秒,纠结了一会,小声说:“我会把手机钱转给你的,就是,可能有点久。”
“谢谢你。”
靳闻西侧身倚在台沿边,双臂抱在胸前,清俊的脸上淡得染不上任何情绪似的,只眉峰很轻地挑了一下:“终于不再说‘对不起’了?”
“啊?”
“没什么,只是想以后爷爷奶奶那边有需求,你能快点收到信息。”
是这样。
是因为她以前的手机回他消息太慢了,所以他才会给她配一个新手机是吗?
见戚舒然没动,靳闻西下巴往前支了点,示意她打开包装盒:“你先开机,登一下微信。”
不知道他为何要这样命令,但既然人家提供了手机,她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于是依言,操作了会,登录上自己微信。
靳闻西摁亮自己手机屏幕。
下一瞬,她手机跟着嗡嗡一震。
点开后,瞳孔骤然紧缩,一瞬间脑子像是停滞了思考,只余震荡地回响。
震得她脑袋发麻。
他居然给她微信转账了一百万?!
一百万……
大脑宛如生锈的钟,已经无法摆动,只能遵循本能,呆呆愣愣地看着他。
靳闻西却只是漫不经心收回手机,淡淡道:“喜欢什么价位的车,自己去买,剩下的,改善下伙食。”
他离开岛台,走之前补充道:“你再瘦下去,爷爷奶奶还以为我虐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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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万。
戚舒然头晕脚麻的回了房间。
她的房间挨着靳闻西那间主卧,说是次卧,但单个房间比她以前的家还大,阳台、躺椅、衣帽间、化妆间应有尽有。
她坐在梳妆台前,盯着手机转账久久不能回神。
靳闻西到底多有钱?
她得不吃不喝三四十年才能赚到一百万,而他就像是转一百块那样轻松?
这笔转账来的太突然,戚舒然的脑袋到现在都还处于灵魂出窍中。
久久未能归位。
等回过神来时,居然都忘记跟他说谢谢了。
她先发了个鞠躬的表情包,斟酌地打下一行字:【谢谢您,我不会乱花的。】
每一分钱她都会用在刀刃上的。
一分钟后。
靳闻西:【嗯,没事。】
好像潜台词在说——乱花也没事,他本人不缺这一百万。
戚舒然躺在了如棉花糖柔软的床褥上,只是一晚,她的人生仿佛已经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这一切变化的根源,都来源于靳闻西。
但自己从头到尾只说了一声“谢谢”。
这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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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闻西在书房里摸了盒烟出来。
今天一直想抽烟,当着女士的面他是不会抽的,这会瘾上来,他索性夹着根烟,去了阳台。
阳台也有恒温系统,穿着单衣也不会觉得冷。
即便是冬天,即便已是深夜,立交桥上仍旧车水马龙,江对岸高楼大厦间落交错,霓虹灯不停歇。
青雾缭绕间,他想起当初爷爷把她的照片推到他面前时说的话。
“闻西,你性子太冷,找个简单点、舒心点的,爷爷只想看到你能幸福。”
他们这样的人家,生来就在名利场。
勾心斗角、利益纠纷是底色,温情脉脉似乎也能演出来。
只是幸福是什么,他无从关心,也无意探究。
这个世界有什么东西,又是能永远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