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号秘术师 第31章 次日

次日天亮，崖洞里，温泯盘膝坐着，他身旁放着一堆藤蔓，这些藤蔓攀附在悬崖上，温泯把它们砍了下来，他正在用这些藤蔓编一只小兔子。

温泯的手工活做得很好，很快小兔子就有了雏形。

温泯在编手工，顾泠风跪坐在温泯身后，笨手笨脚地帮温泯梳头发。没有梳子，顾泠风只能用手弄，昨天晚上太混乱，温泯的虎皮抹额一松，头发全散了下来。

温泯的头发乌黑又浓密，漂亮得跟云似的，叫人羡慕，这人真的除了谈吐品行不美之外，其他地方哪哪都美，还不能说“帅”或者“俊”，就是美。

这个事情让胡兮卿困惑了好一段时间，心想怎么会有里外如此不一的人，老天爷是怎么弄出这样一个违和的搭配来的？

不过后来胡兮卿想开了，谁说长相秀美就必须文静贤淑？谁说高大威猛就不能多愁善感？如果全天下的人或物都固定在一套模式里面，那世界多无趣啊。

顾泠风在家有丫鬟帮他梳头，自己不用动手，所以他不太会梳，期间不小心扯了温泯头发几次，温泯没跟他计较，任他扯。

顾泠风把虎皮抹额歪歪扭扭地给温泯系上，又找到了温泯的虎皮腰带，环住温泯的腰，帮他系腰带。

顾泠风低着头，手在温泯的腰间蹭，温泯悄悄垂下眼，去看顾泠风的头顶。

忽然，顾泠风头一抬，清澈的眼眸望向温泯，目光与温泯的视线一撞。温泯先是一愣，然后把视线收回，心中“砰砰”狂跳，心神晃了又晃，竟然有点……害羞？

他温泯脸皮子一向厚得像大象皮，这时居然害羞起来了？神奇。

顾泠风继续系腰带，弄了半天，终于来了一句：“好了！”

温泯低头一看，嗯，很好，系了个死结。

温泯笑骂：“你他娘的弄个死结，怕我脱衣服是不是？”

温泯灵活的手指把顾泠风系的死结解开了，自己重新把腰带系好。

小兔子完工了，温泯把它递给顾泠风。小兔子编得惟妙惟肖，这手工，只要不说是温泯做的，谁见了不得夸一句心灵手巧？

顾泠风爱不释手，快乐地喊：“泯哥哥，你真厉害！”

温泯拿起剩下的藤蔓，问顾泠风：“还想要什么？”

顾泠风说：“要个小鸭子。”

温泯又开始编鸭子，很快，一个肥肥糯糯的小鸭子就编好了，非常可爱。

顾泠风把小兔子和小鸭子拿在手上，直乐，温泯看着他，心想：这小傻子，他都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吧？

温泯深深地看了顾泠风几眼，拍了拍手，把粘在手上的植物渣渣拍掉，对顾泠风说：“一会上去后，如果你家的妖怪都跑了的话，我就把你送回家。”

顾泠风一边摆弄两个小可爱一边说：“我不想回家，我家里人不喜欢我。”

顾老爷对顾泠风，说爱吧，却又充满了嫌弃，说嫌弃，却也不是一点都不爱，这种复杂矛盾的感情，连成年人都理解不了，何况顾泠风一个只有儿童心智的傻子，在顾泠风看来，顾老爷就是不喜欢他，巴不得他消失。

“他们为什么不喜欢你？”温泯问。

“他们嫌我傻，还冤枉我。”顾泠风垂下眼眸。

“谁冤枉你？”

“都冤枉我。”

顾泠风想了想，又道：“只有一个人不嫌我，但他不是我家里人，他是我家的客人，叫胡先生。胡先生肯认真听我说话，他还夸我，他总是笑眯眯的，我很喜欢他。”

温泯回忆了一下，“胡先生是不是昨天晚上穿青色衣服的那个男的？文绉绉的那个？”

“嗯，是他。他人很好，你身上的衣服就是他帮忙改的。”顾泠风一不小心说漏嘴。

“你不是说这衣服是你的吗？你的衣服我穿着正合身，改它做什么？”温泯早就知道这件麻布衣不是顾泠风的，但他故意这么说。

顾泠风吓得一捂嘴。

最后，顾泠风说了实话：“泯哥哥，我骗你的，衣服不是我的，尺寸太大了所以才要改，我担心告诉你这是别人的衣服，你就不穿了，才骗你说是我的衣服。”

“以后不许骗我。”温泯说，他又补充了一句：“你要是想骗别人我教你骗，但你不许骗我。”

顾泠风用力一点头，“嗯。”

顾泠风清澈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温泯看，他的眼睛如一汪清泉，倒映出温泯的影子。

温泯瞧他眼睛里只有自己，忽然心中一动。

温泯觉得顾泠风像一块香甜软糯的糕点，芳香四溢，他情不自禁地凑近顾泠风嗅了嗅。

这一嗅可不得了，温泯突然心神激荡，把顾泠风摁倒在地。

温泯想干顾泠风。他这年纪本就血气方刚，再加上他本身就异于常人，需求有点大。

温泯异于常人，所以精力充沛，但顾泠风呢？

温泯正犹豫，忽然他看到顾泠风的眼睛里也染上了情.欲，顾泠风呆呆地看着温泯的那张脸，突然一咽口水。

顾泠风不懂掩饰，心里怎么想，面上就怎么表现。

温泯笑了，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

温泯坏心一起，嘻嘻笑道：“顾泠风，你听我的话不？”

顾泠风点头：“听。”

“那你张嘴。”

这腰带就不该系的，系了也要解。

两人又弄了许久。

**到来时，温泯贴近顾泠风，低喘着问：“泠风，你要是不想回家，那就跟我走好不好？”

他问完呼吸一窒，紧张地等待答案。

顾泠风正处于云端，全身颤栗，大脑空白，想也不想就说：“好啊。”

温泯低低一笑，额头抵上顾泠风的额头，“那就这么说定了，我跟顾家要了你，以后你就是我的了。”

顾府。

顾府外一片狼藉，大火烧掉了草地，万幸没波及到府内。在昨晚的大战中，有不少护院都受了伤，双头狼妖的牙齿带有妖毒，胡兮卿把能解妖毒的药粉分发给各个受伤的人。

顾家三少爷顾兰风的情况不太好。昨晚刮大风的时候有棵树被刮倒了，砸向顾兰风，顾兰风的右腿已然受了伤，跑不快，他拖着右腿跑了两下那棵树就砸了下来，就砸在他的右腿上，顾兰风的右腿雪上加霜。

好几个人围着顾兰风，顾老爷和顾随风也在。

护院们把压在顾兰风腿上的树挪开，其中一个护院懂一点跌打损伤的处理，他看了看顾兰风的伤势，“哎哟”一声，忧心忡忡道：“三少爷这腿怕是保不住了，如果不及时截肢，恐怕会伤及性命。”

顾兰风闻言，“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拉着顾老爷的衣袖哭道：“爹，我不想变成一条腿的瘸子！”

顾老爷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能干着急，这时胡兮卿走了过来。胡兮卿温文尔雅，说道：“莫急，胡某也懂一点医术。”

胡兮卿拿出一包药粉，说：“这是胡某家里祖传的金创药，对腿伤尤其有效。”

说着，胡兮卿把药粉撒在顾兰风受伤的地方，并用手配合揉捏。

一名护院说：“三少爷的腿筋已经断了，光抹药粉能行吗？”

胡兮卿一边轻轻揉着顾兰风的右腿，一边笑眯眯地说：“能行。”

这样重的伤，光靠药粉当然是不行的，胡兮卿在揉捏的同时悄悄释放妖力，妖力透过顾兰风的皮肤渗入血肉，帮顾兰风修补断掉的筋脉。

揉捏了好一会后，胡兮卿把手拿开，对顾兰风说：“三少爷，你现在活动一下腿，感觉还疼吗？”

顾兰风轻轻活动了一下右腿，果然不疼了，顾兰风欣喜若狂，加大了活动幅度，真的不疼了。

顾兰风喜极而泣，大呼：“我的腿好了！我的腿保住了！”

他差点就要向胡兮卿跪倒拜谢，胡兮卿连忙制止了他。

胡兮卿道：“三少爷，你的右腿虽然保住了，但毕竟伤得严重，以后每到阴雨天都要经历钻心疼痛，这疼痛恐怕要伴随你一辈子了。”

虽然这是个坏消息，但跟断腿比起来已经不算什么了，顾兰风没有一丁点沮丧，依然沉浸在右腿保住了的喜悦中，哈哈笑道：“没有关系！没有关系！”

果然消息是好是坏，是对比出来的。

处理了顾兰风的伤后，胡兮卿又跟顾老爷聊起了搬家的事。

胡兮卿害怕双头狼妖再找上门，劝顾老爷搬家。胡兮卿说，如果顾老爷不嫌弃的话，搬家事宜可以交给他来一手操办，他一定妥当办好。但顾老爷却摇了摇头，拒绝了胡兮卿的提议。

顾老爷仰头望天，叹道：“现在是乱世，山贼土匪横行，叛军起事，群豪割据，再加上妖怪进了朝廷，底下小妖四处作乱，搬家？胡先生，你觉得我搬了家，就不会被妖怪骚扰了吗？错了，在这样的世道，老百姓搬到哪都是一样的！”

顾老爷对胡兮卿说：“这里有妖怪，换个地方也一样有，说不定还会遇上土匪山贼，不搬也罢。”

顾老爷继续说道：“承蒙祖上庇佑，留下些许财产，我才得以雇了这些护院，保护家宅安全，境况还算过得去，其他劳苦百姓，只会更加艰辛。动乱年间，苦的只有百姓，想要终结这样的局面，唯有天下一统，四海安定。”顾老爷的语气有些悲凉。

胡兮卿道：“乾王林玄初，心怀天下，宽厚仁慈，他必能结束乱世纷争，还百姓一片清明。”

顾老爷微微一笑，看着胡兮卿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胡先生是乾王麾下的谋士吧？”

“到底瞒不过您。”胡兮卿微笑着说。

顾老爷叹了口气，仿佛在回忆往昔，“我年轻的时候也想过做一番大事业，但现在年纪大了，什么都不想了，只想保护家人周全，尤其是我这几个孩子。”

胡兮卿听到这，想起了顾泠风，他对顾老爷说：“说到孩子，泠风是个乖孩子，您对他是不是太……严苛了？”

顾老爷露出惭愧之色，同时心焦道：“不知这孩子去哪了，可还安全？”

忽然，一声马蹄声传来，一匹马从远处跑来，马上坐着温泯和顾泠风，温泯握着缰绳，顾泠风坐在他前面，被他圈着，马脖子上明晃晃挂着颙鸟的鸟头。

这马是昨天晚上温泯骑走的那匹，温泯本想让它带顾泠风走，但顾泠风中途跳了马，这马颇有灵性，见马上的人跳下去了，它自己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原地，今天温泯带顾泠风爬上悬崖的时候，看见它就站在悬崖边等着，于是两人骑上马，回了顾府。

颙鸟的鸟头是温泯割下来的，他准备用颙鸟的鸟头祭奠母亲。

见顾泠风没事，顾老爷欢喜得说不出来话，但见他还在温泯手中，顾老爷又忧心起来。

温泯直奔顾老爷而去，马在顾老爷面前停下。

顾老爷张着嘴，刚想说“温寨主，放了我儿，你要多少金银我都给你”，但他话还没说出口，温泯反倒先从怀里掏出一锭大银元宝，扔给顾老爷。顾老爷一看，嗯，是官银，估计是温泯以前劫的。

温泯蛮横道：“顾老儿，你儿子顾泠风我带走了，听到没有？”

顾老爷大惊失色，“这怎么可以？”

温泯道：“你自己问泠风想不想跟我走。”

顾老爷目光转向顾泠风，只见顾泠风缩在温泯怀里，一动不动，乖巧得很，没有挣扎或想跳马的意思，看样子，并非被胁迫。顾泠风沉默着，竟是个默认的态度。

顾老爷目瞪口呆。一瞬间，顾老爷六神无主，有种被自己孩子抛弃了的感觉。

温泯一拉缰绳，马头掉转了个方向，温泯二话不说策马就走，顾老爷在后面慌慌张张地追问：“要带去哪啊？”

温泯转了个头，嘻嘻一笑，他这一笑褪去了一贯的凶戾，那张艳绝无双的脸像在发光，霎时间天地失色。

温泯说：“带回去做压寨夫人！”

顾老爷愣在原地。

温泯骑马带顾泠风走了，胡兮卿赶紧对聂无奚说：“无奚，上马，我们追上去。”

于是，胡兮卿和聂无奚各骑一匹白马，追着温泯去了。

追了好长一段距离，追到一座山崖下一处空旷的平地，胡兮卿和聂无奚才追上了温泯。

温泯不耐烦道：“你俩跟屁虫还是癞皮狗啊？追我干嘛？找死是吧？”

哪怕昨晚已经知道了温泯的语言习惯，但胡兮卿还是花了两秒钟的时间适应了一下，心中忍不住腹诽：他还是闭嘴比较好。

温泯一挥焚天戟，桀骜道：“要找死就一起上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