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雷鸣伴随着雨声,拍打着永宁宫,屋内的烛光随着寒风不住地摇曳,浑身湿透的林初犹如地狱爬出的恶鬼,眼底闪过一丝阴狠,长裙的水渍顺着她前行的脚步在地毯上拖出一条水痕。
见到这样的林初,宫女们都吓的瑟瑟发抖。她步伐踉跄地走进屋内,脚底一滑,摔倒在地毯上,两眼一闭整个人昏迷了过去。
屋内的宫女见状一个个杵在原地,谁也不敢上前查看,生怕下一秒这位容貌倾城的公主会伸出纤细的手掐住脖颈。
石景闻声赶来,见林初闭晕倒在地,他满眼紧张,快步跑到林初身前,将林初抱起放至榻上。他抬手抚上林初的额头,滚烫的温度从额头传至手心。
“快传太医。”石景声音里满是担忧。
他抬起手将林初脸颊上湿漉漉的发拂到耳后,“给公主更衣。”石景对一旁的宫女吩咐道,说着他起身走出了内殿。
偏殿内,哈尔布呆呆的坐在镜子前,镜中的面容满是菜色,疲惫不堪,他伸手摸向镜中有些凹陷的眼窝。自从林初给他吃了那颗化为血水的黑色药丸后,他就没睡过一天安稳觉。
他死期将至,可能是明天,也可能在下一秒。他抬起头,镜子中的哈尔布,眼神闪过一丝决绝和狠辣。
他走进正殿,看到石景坐在林初身前细,用温水浸湿毛巾,动作轻柔地敷在林初的额头上。林初因为高热,脸颊微微泛红,闭着眼睛,睫毛一颤一颤的,睡的极不安稳。
看到这一幕,哈尔布心中大喜,简直是苍天有眼,给了他一个趁她病,要她命的绝好时机。
“公主这是怎么了?”哈尔布走上前满脸关切地问。
”淋了雨发了高热,一会太医就来了。”石景站起身来,对哈尔布说道。
“哎,这都半个时辰了,太医怎么还没到。”石景语气中满是焦急。
见石景着急,哈尔布脸上浮现一丝不可察觉的笑意。
“我听说高热不及时就诊容易烧坏脑子,要不你去催促一下。”哈尔布说道。
石景想了想,“也好,那就麻烦哈公子了。”说着,石景抬手给林初掖了掖被角,起身走了出去。
见石景离开,哈尔布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你们退下吧,公主休息需要绝对的安静。”哈尔布说完,一旁的宫女井然有序地退出了内殿。
他走至桌前,将一只茶杯摔在桌上,砰的一声,茶杯碎裂成片,哈尔布拿起其中一片尖锐的瓷片朝着林初走去。
烛光闪过林初洁白的脸庞,被一抹阴影覆盖。
哈尔布拿起手中的瓷片,缓缓朝着林初,他漫不经心地坐在榻前,手中的瓷片轻轻的从林初白皙的脖颈划过,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真是可惜了这张绝世容颜了。”哈尔布望着林初的脸,语气轻叹,手停在动脉处稍微用力,一滴鲜红顺着脖颈滴落下来。
“你在干什么?”石景的声音传来。
哈尔布手一抖,赶紧将瓷片收回袖中。他强装镇定回过头。
“石公子,太医呢?”哈尔布目光关切的看向石景身后问道。
“今日雨水大,宫门积水,太医可能晚点到。”石景缓缓走到哈尔布面前,他面色如常,眼中满是警惕,突然抬起脚,踹在哈尔布的胳膊处,哈尔布吃痛,手中的瓷片掉落在地毯上,传来轻微的声响。
哈尔布刚回头,就被石景一把拉住手腕,拽到屏风后。
“你要干什么?”石景一脸不可置信问道。
“石公子不是看到了么,怎么还明知故问么?”
“她对你那么好,你居然想杀她?”
“对我好?石公子真应该看看眼疾。”
“不管怎样,你也不能杀人啊,你不要命了么?”
“没错,就算死,我也要杀她,她害死了我唯一的亲人。你别阻止我,否则,我连你一起。”哈尔布瞪着眼睛,面色有些狰狞。
石景淡淡的说道,“你打不过我,而且这件事被公主知道,你不止杀不了我,明年的今天,可能我还要祭奠你。”
哈尔布对上石景这双清澈的眸子,他激动的情绪稍微缓和了一些,“她活着,就会有更多的人因她而死。”
“我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她就是她。不管怎样她救过我,如果不是她,我现在恐怕已经是太监了,我发誓要保护她,就一定要做到,这是我对她的承诺。”
“承诺?真是好笑,你居然对她信守承诺,真是愚蠢。”哈尔布不会拳脚,打不过石景,现在发现他又是个一根筋,劝也劝不动,更是生气。
恍然间,林初睁开眼,看到两个身影屏风后影影绰绰,细微的谈话声断断续续传进林初耳朵里。
她嘴角微微上挑,再度闭上眼睛。
“高太医到。”随着一道尖锐的声音传来,一名太医匆匆忙忙地走进殿内。
石景抬脚急切地走出屏风,急切道,“劳烦太医瞧瞧,公主淋雨回来后就晕倒了。”
高太医不敢耽搁,放下药箱,看了眼公主的面色,随后拿出一方手帕盖在林初纤细的手腕上,他搭上手,凝神诊脉。
周遭一阵安静,石景满脸担忧站在一旁。
片刻后,高太医缓缓收回手,叠好手帕放进药箱。
“公主身体虚寒,加上风吹雨淋触发了高热,所幸并无大碍,待老臣开几副退烧的汤药,喝上两天就好了。”
听了高太医的话,石景这颗心才稳稳落地。
“多谢高太医。”石景说着,坐在榻前。
高太医还没走出殿门,就被身旁的哈尔布拦住,“高太医,我最近身体不适,能劳烦您替我把把脉么?”
高太医看了眼哈尔布,这是公主在国宴上公开带走的那名舞姬,在这永宁宫好像挺受宠的。
他摸了摸胡须,点了点头将药箱放下。抬手搭在哈尔布的手腕上,“公子,你的身体并无大碍。”高太医收回手对哈尔布说道。
“不会吧,高太医您在仔细瞧瞧吧,会不会有什么隐藏病症看不出来?”哈尔布语气有些焦急问道。
“公子脉象平稳并无不妥,只是睡眠不足,补补觉就好了。”高太医说完,拎起药箱,哈尔布刚要说话,高太医已经走出了永宁宫。
看着高太医的背影,哈尔布满脸不可置信,怎么可能呢,明明中毒了,会化作血水而死的。
他转头,目光落在床上的的林初,眼神晦暗……嘴里喃喃道,“到底在哪弄的毒药,连京城的太医都查不出来。”
翌日,林初缓缓睁开眼,脑袋有些昏沉,她抬手摸向额头冰凉的毛巾,侧目看到石景靠在榻前,手撑着下巴,眼底有些乌青。均匀的呼吸随着胸口起伏。
林初生平第一次,生病有人细心照顾。醒后有人陪伴身边,这么多年来,无论白天,黑夜,每次病痛中抬眸,身边都是空无一人,只有无尽的孤独伴随着她。
她看向石景俊朗的面庞,嘴角淡淡扬起,这一刻她觉得生病好像也不是那么糟糕了。
察觉的目光,石景睁开眼睛。
“阿初,你醒了?头还晕么。”石景说着抬手抚上林初的额头,“还好,不烫了。”
还不等林初说话,石景走出内殿。片刻之后折返回来,手中多了一碗粥。
他坐在榻前,拿着汤匙反复舀着冒着热气的粥米,他端进身前,舀了一勺轻轻一吹,雪白的粥米都被吹回到了碗里。
他嘴角一僵看向林初,随后又舀了一勺,轻轻抿了一口,本想试试温度,没想到一不小心吃了半勺。
最后他放弃了吹凉和试温,舀了一勺递到林初嘴边。
林初嫌弃地看了一眼石景。看着他笨拙的照顾自己,忽然心中一酸,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她脸颊微红,坐起身,瞪了一眼石景,“笨死了,我自己来。”说着,她接过石景手中的瓷碗。
石景挠了挠头,对着林初憨憨一笑,起身走出了内殿。这时一名宫女走到石景身前,“石公子,有位宫女求见。”
“宫女?”石景说着,走出殿外,看到一张面如圆盘,皮肤白皙的明月。
她见到石景,面含桃花,眼角带笑,“石公子,我来还衣裳。”说着,明月低下头,将手中叠好的衣物递给石景。
石景接过衣服,眼神飘忽,时不时的朝着殿内看去,“劳烦明月姑娘跑这一趟了。”石景说着转身朝着殿内走去。
“公子。”明月见石景要走,伸手拉住了石景的衣袖。
“上次的事情还要多谢公子,这是往年打的杏子,我亲手做的蜜饯,您收下。”明月将手中瓷罐递到转身要走的石景面前。
“举手之劳,这怎么好意思呢。”石景回身,对明月说道。
明月眼泪汪汪,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公子,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您一定要收下的,不然我这辈子都会过意不去的。
石景不忍拒绝,接过罐子,“蜜饯我就收下了,姑娘请回吧,”
明月嘴角的笑容一顿,“好。”
石景转身回去的时候,听到“哎呀”一声。
石景连忙回身,走到摔倒在地的明月身前,“你没事吧?”
坐在石阶上的明月摇了摇头,“我没事。”她水汪汪的眼睛带着一丝无辜看向石景。
石景附身将明月扶起,明月刚起身,“嘶”的一声,整个人靠在了石景身上,“公子,我脚崴了,能不能劳烦你送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