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哥哥就没有关系的吧？ 第20章 海风起人声

匍匐的触须向外延展，逐渐铺满了整个大门。全擎竭力保持着理智，颧骨突起，他看不见现在自己的模样，但能想见膝上的人不会乐意见到一个面目可憎的怪物，一个连指爪都无法控制、甚至会伤害他人的改造的生物。他想收回尖利的甲盖，却只能够将五指蜷进掌心，流下因愤怒而沸腾的血液。妖异的眼睛模糊中转向中央那颗漂浮的物体，布满神经的体系在光的照耀中显得无比诡异而神秘。只是全擎已经没了观察的心思，刚刚缠住脖颈的触须拉起他的双臂，捆住他的身体，尾端在一闪而过的恐惧里被他在巨大的疼痛里咬断，汁液喷洒在口腔，并没有之前所见的灼烧感，只有一股清凉的触觉由下而上进入后脑。

腺体···在成熟···毫无理由地，全擎突然想起这句话。

是谁···站在手术床边，慢条斯理地拿起刀片。雪白的口罩动了一下，他看不清这白衣人的眼睛，只觉得身心进入深渊般的疲惫中去。冰凉的物体贴近皮肤，翻起一阵恶寒···快了···

什么···快了···？

你的···腺体···

业已阖上的双眼处在黑暗的结界里，雾蒙蒙的脑海里绷起一根弦，听见最后的两个字就蓦然崩裂开来，他陷入漫无边境的水渊。一切如同镜中的世界。全擎看着自己从床上苏醒，摸见兽尾疯了般捶打着钢铁的门，在麻醉针下恢复动弹不得绝望，然后是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直到那些人在欢呼，欢呼着···什么？他趁无人在意扒着门缝看去，一个男孩被围在中间，在众人的刺激下露出兽耳，他闻见一个刺鼻的味道，然而这些人却恍然不知，一个更高级别的人趁其不备扎下一根针。在急剧缩小的瞳孔里他望见了这个男孩最后的求救，随后是···杀意。是的，杀意，全擎后退一步，看着人群在这只已经被称作成功的杰作手下变作淋漓的血肉，那个扎下最后一针的人，终于现出了一丝惧怕，只是下一瞬又被痴狂的迷恋所代替。男孩的身体早不能被称作是人类，它浑身充满了皮毛，两脚站立已经不能够满足它厮杀的冲动。它冲过去，挡住了那人最后的面容。在令人牙酸的声音里，全擎攥紧身上的衣服，他的瞳孔变作一线，尾巴紧张地不作一毫的变动。能够看见的未来的“同伴”蚕食着他作为人类的神经，结束了杀戮的怪物回过头，菱形的眼眸倒映出他的脸，一步一步，直到口腔的热气快能融化彼此的距离，全擎失去力气跪在地上，盯着他挥出一爪破坏掉围困自己的囚笼，在泪水里露出迷茫的神情朝后栽倒在地上。

空茫的境界被破开，机器行驶在暗处的通道中，其后跟随着军官的队伍。空无一物的通道只有机器前进的滚轮声，沉闷的回声在绿色缠绕的墙壁处消失。一字排开的队伍看着绿色的植物，开始向四周探寻可疑的出路但却毫无所获。

此时地面的人群在无言的悲伤里汇聚成群，朝着唯一没有机械留守的房屋疾步走去。声讨中众人将那两名毫无武器的警察撂倒在地，撕扯开破坏者假面的伪装，问出了地表深处的目标。是来找自然研究所的麻烦的！众位已经是残留的后代终于在余烬未灭的硝烟里不得不承认，属于他们先辈的嘱托与担忧成了真。可是胡文岛基地的存在已经是让步了，这样闯入难道不会损坏那些人心心念念的东西吗？愤怒的质问并没有预期的回答，剩下两人连连讨饶的哀告反而堆叠起火苗的燃烧。既然如此，不如就将那些人堵死在里面！

可是，他们还带着机器进去，不太可能···哼，既然已经是朝我们开火了，那就只能是开始战斗了！

胡文岛···要记得，非必要时刻不要擅自进行联系。可是这是为什么？明明大家都知道有珍贵的资源和技术在那里，况且范绮不是已经···唔！尚且青涩的军官跟着导师问道。

住嘴！范绮是你能叫的名字？女神在当时虽然联系了胡文岛，可是她并不允许我们进入那片领域。

为什么？他发出疑惑的声音。

没有为什么。没有理由。···况且那里的人也并不欢迎我们。

欢迎···嗤，有必要“欢迎”吗？军官眉目淡然，将目光投向终点这处最明显不同寻常的整片植被。他抬起右手，子弹击中盘曲的植物上，击断一条粗壮的枝叶，熟悉的液体从端口处不断涌现出来。他又接连打了几枪，直到在机器和带着的队伍的攻击下，一堵斑驳的墙壁出现在眼前。他走近，脚边垂死的植物试图泼洒它的汁液，被他踩在脚底彻底成了碎枝。

随着钻孔的扩大，另一个宽阔的空间展露了面目。这只队伍踏进实验室一样狭小的空间里，周围杂乱地摆放着蒙尘的手术刀、锈烂的托盘、已经腐烂的血肉，除去时间落下的尘埃，这里更像是研究人员在惊慌中留下的遗物。左右的人仔细辨认着各种物件，试图搜寻出有用的信息。军官来到中心的床位边，锈色的血迹显示出主人不幸的遭遇，然而只有头部的位置被血液浸透，其余的位置都神奇地毫无污迹，就像是躺在这里的人从头部被抽干了血液，失去跳动的脉搏。

然而未等他再细细查看，远处似乎有了动静。一个机器来到身边，声波显示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进入了通道。军官示意周边警戒，然而机器上声波却开始渐行渐远。

陈景晨在发酸的躯体上费力地睁开眼睛，清新的泥土气息环绕在鼻尖，他撑着手，环望一圈。全擎、陆行以及早就站起身瞭望远方黎明的韩年就在草坡上。韩年听见声音，微微弯起嘴角，然而眼睛里笼罩着难言的风暴。他坐起身，一轮红日从汹涌的海面升起，迎面而来激烈的海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