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哥哥就没有关系的吧？ 第11章 他搭进去了自己的命

初晨的阳光倾落在窗纱上，面上的绒毛清晰可见，江遇从梦中清醒过来。

他记得···好像他最后抱住了哥哥倒在了床上···江遇羞涩地将脸埋在被子里，心里仔细地回味着拥抱的甜蜜，空虚和满足竟是能同时存在的。他既为自己的无耻得到满足而得意，又因为李柏的予求予取感到空虚的焦虑。他从哥哥这里得到了很多从前未曾想到的任何东西，从基础的吃食到长久的陪伴，他知道自己的哥哥会答应他的任何请求，然而只有这件事，只有他的感情，他甚至不敢宣之于口，理智告诉他这世上并不会有免费的午餐，然而他甘愿沉沦在自我欺骗的漩涡，再也不能也不敢回到曾经的黑暗中。

江遇竖起狼耳，听见厨房里的忙碌声，通讯里的交谈声，楼下的猫叫，车辆发动的轰鸣。这一切太像一个平凡而普通的日子，一瞬间像有一生那么久远，他想见垂垂老矣同伴树荫下，想见与心上人同享生活的时刻。江遇放下捂着后脑的手，慢吞吞地下了床。

“小遇？”门推开来，李柏偏头看见正在洗漱的江遇。他走近两步，却看着江遇咬着牙刷退了两步。

“怎么了？”他向下瞥见了异样，扭过头没再出声，直到水流声响起，他端起桌上的水杯送到江遇嘴边。江遇红着脸，唇畔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指，像是触了电一般闪了开来，撇过脸去又抬眼看向李柏。李柏没有动作，只是耐心地看，就像他一直做的那样，温和地站在江遇面前伸出自己的手。

“唔···”江遇借着他的手喝下水，他的脑袋像是有十数只蜜蜂在飞，它们绕着江遇的耳朵转啊转，又撒下花蜜使江遇浸在蜜水里晕乎乎的无法思考。他左手慢慢缠住李柏的衣角，轻轻地、不想被发觉地向上攀。等他反应过来，已经完全将李柏抱在怀里，他垂下头，绒耳扫着衣领引起肌肤阵阵战栗。

“哥哥···好喜欢你···”江遇越蹭越兴奋，忍不住想要伸出牙齿留下自己的痕迹。李柏没有闪躲，反而护住了他的后脑，压向自己的身体：“嗯。”虽然有些刺痛，可是听见闷哼后，濡湿的气息扑洒在锁骨上又有些痒。

“没事，我会陪着你的。”

夜凉如水，韩年从剧痛的躯壳里转醒，身体在发烫，而她被包裹在一个温暖的衣物里。全擎默不作声地拾起一旁的杯子，递到她面前。眼见韩年起身艰难，他撑手拂起女孩，凑近了水杯。韩年凝视杯中映着弦月的涟漪，月色被打碎顺着涟漪落下透明的眼泪。水泽划过嘴角，韩年张开喉咙，干涩地叫不出声。伤口黏连着布料，她真切地觉着自己活着，却想着不如死亡平静。她付出了自己的职业、失去了自己的导师，带回了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她想愤怒，她想嘶吼，但连抬起一只手的力气都没有。

谢辰春告诉过她，不要私自去调查了，没有意义。但现在，他搭进去了自己的命，换了她一命。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韩年咬住唇，通红的双眼凝视着自己，仇恨自己的无能。双手无助地紧握，滴落蜿蜒在尘灰里的红河。

全擎盖过她的手，遮下照清她丑陋的月光。他弯下腰，放下手里的清水，给了韩年一个并不拥挤的怀抱。被血腥味环抱的她并没有抗拒的意思，只是鼻子一酸，仰起脸：好像···心酸是咸味的。

陆行和陈景晨靠在一起，不发一语。

“好些了？”全擎拭去韩年的泪水，放低了声音。韩年胡乱抹开脸，偏头看见躺在地上昏迷的男人。

“这是···”嘶哑的声线没能继续说下去，韩年指了指一边的清水，喝完后才用充满血丝的眼睛盯着全擎。全擎叹口气，言简意赅地说，这是他们在爆炸现场意外发现的受害者，或许是因为爆炸断了只手，脸上可能是被污染区里的野兽抓伤了吧。陆行听到这里，捂住陈景晨的耳朵，谴责地看向他。全擎没理会身后的视线，解释道或许需要韩年帮忙使用治疗舱。

韩年自嘲地笑了，她平静地起身拍了拍灰尘。

“你背过来吧。”她摆摆手，打开了门。三人抬着男人走近治疗舱。

“不要让他知道这里。”韩年看着浮沉闪光的液体，外壁上显示着人体数据，“在他醒之前把他弄走。”她坚决的语气没有引起任何疑议。众人围在治疗舱前，晨曦投射进缝隙之间，刺眼地彰显着自己的存在。

这里不能待了。韩年说出口，放松了紧绷的手指。她回头看着神色各异的三人，“天灵港口有很多渔船来往，我们可以混进去到中心城。”她没管陆行脸上惊异的表情，自顾自走开了。

“她怎么知道···？”陆行压着嗓子问道。另两人对视一眼，全擎斜着眼看向治疗舱里的男人：“大概她也惹上事了。”

“也有可能是我哥···”

“不会，这种事情李柏不会跟一个警员去说。”全擎举起手里在光下闪耀的徽章，漆黑的盾形镶嵌着金边，城堡的浮雕泛着冷色。“他清楚，政府已经伸了太长的手。”他眯起眼，红色的钻石像是一滴鲜血刻在城堡下方。真是应景啊，他想，中心城的城堡不知是踩了多少人的血浇筑上去的。

“伙计们！伙计们！安静一下，都听我说——”仅着一身长巾的女人，或者该说是一个女性机器人，站在平台上大声呼喊着。周围骚动的人群渐渐平息下来，大伙屏息着等待这个女人说点什么。

“大家已经不眠不休工作了多少天？该数一数了！我们本来应该在遮风避雨的棚子下睡个安稳觉，可是那万恶的政府，为虎作伥的议院背弃了我们！我们被丢进污染区里，像狗一样地生活，像驴一样地干活，到如今我们身边还剩下几个亲人？几个朋友！”她振臂高呼，钢铁的手臂穿过衣巾，一声枪响熄灭了火一样的光芒，折断了她的羽翼。

“妈妈——”年幼的孩子被死死按住身子，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英雄的母亲投来留恋的一瞥，被击碎了胸膛。乌鸦叫嚣着飞来，倒在血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