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时分,明媚的阳光已经从天边迎面而来,空气清新,鸟鸣呦呦,四周一片生机勃勃之相,同上次一样,剧烈的疼痛使景念猝不及防醒来,脖颈处更是和落枕了似的动弹不得。
索性就这么躺着,就已经感觉到身体里的痛感正在慢慢消散,只是浑身虚软无力。
好一会儿后,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她向右微微转过头。
进入她眼帘的,是云初陆盘腿席地,闭眼打坐的画面。
四周一片悠闲的安静,日光透过参差交错的树干投下的斑驳树影在他俊朗如玉的脸上跳跃。
望着他淡漠的侧脸,景念忍不住转珠上下打量,真是祸害啊祸害。
明澈严峻的双眸微微睁开,正对上景念呆愣痴傻的眼睛。
“额,我,你……啊啊啊啊疼!”
明目张胆的偷窥被发现了!
景念忙收回视线偏过头,然而突然的动作牵扯到脖颈上的痛引来一阵干嚎。
云初陆的眉轻挑了一下,眼中闪过一瞬的无奈,“可以动?”
隔着长袍看不见她伤势如何,见她气息平稳,唇色也变回先前的红润,估摸着又同上次一样不药而愈了。
“你你你没对我……怎么样吧?!”
想整理一下衣服,双臂却提不起力气,只得惊恐的瞪着他。
景念生起前所未有的累感。
自从跟随系统的指示后,身心疲惫,每天睁眼闭眼第一件事就是想着如何完成任务如何得到剧情值。
剧情值多少分是极限未知,达到多少分才能回去也未知。
女人的眼泪也有区分,前路漫漫,甚是迷茫,这么想着,她鼻头不由得一酸,热泪瞬间盈满眼眶,晶莹的水珠啪嗒啪嗒往下掉,滴进了草丛里。
“……”想他云初陆自双亲离世,接触到的人少之又少,尤其是正在哭的女人。即使被桃源村村民冷嘲热讽隔离,即使面临仇敌也从不曾有过一丝慌乱,这一刻,他被眼前人毫无预兆突如其来的眼泪吓得手足无措。
那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滴一滴不停往下坠,云初陆黑了脸,有些狼狈地垂眸,低声道,“我真没对你怎么样。”
景念没有听出他话语中的无奈,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世界中,她觉得此刻自己是世界上最苦逼的人,“大家都坦诚相待吧,别猜了,太累了。”
她想回去,迫切的想回去,这种钩心斗角,疑神疑鬼,提心吊胆的日子太累了。
霎时,眼泪更加汹涌疯狂。
“……”
她吸吸鼻子,因哭泣声音有些软糯,“你疑心病太重,跟你说话太累了。”
见她哭得惨兮兮的,他无奈地叹出声,“你想怎么样?”
“我只要你相信,我对你没有恶意。”
景念随手抹了把眼泪,顺便扯开袖子擦了擦鼻涕。
这番动作看在云初陆眼里不禁使他皱紧了眉。
他从未见过如此粗俗不拘小节的女子。
见她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己,他不由自主地侧过脸,沉默半晌后,微微点头。
咔哒——
【系统:完成主角好感任务加剧情值10分。】
闻言,景念蓦然睁大眼睛,一时忘了还在哭泣。
这,这踏马也可以?
她只是痛快哭了一场发泄心中的苦闷剧情值就加分了,简直……不要太幸运了!
越想越高兴,她顾不上全身的酸痛一股脑儿坐了起来,绽放出比向日葵还灿烂的笑容,双手自然而然抓上他的双臂,欣喜若狂道,“我真是太谢谢你了。”
果然眼泪是女人最好的法宝。
她弯着眼睛对他笑,眸子里还带着晶莹的光,云初陆抬眸看了一眼,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
不着痕迹地抽回手臂。
景念不甚在意,早知道眼泪这么好用的话,第一次见面就该抱着他的大腿大哭一场。
哭过后,心里的苦闷全都一扫而空,她心想,如果剧情值按照百分比的话,接连替云初陆挡刀怎么着也有二三十分了,即使被减了分,但是曙光就在眼前不是么。
她偷偷瞅了瞅云初陆脸上的神情,虽然一如既往的面瘫,但周身冷冽的压迫感没有那么沉重了。她深知不能急于一时,唯恐适得其反。
所以她决定,努力巴结他,好尽快找到锦盒,增加剧情值。
“云大侠,你饿了吗?渴了吗?我给你去找吃的吧?!”
她双臂缓缓举至头顶,双手交叉,手掌向上翻,使劲地拉伸上半身,尽管还有些虚软,但精气神正在一点点聚集。
瞥了一眼她的动作,云初陆跨步伫立在破庙门口,许久,那边才传来冷漠没有起伏的声音,“不用。”
景念吐了吐舌头,探头看了过去。
整个庙堂皆是一片被烤焦后的乌黑,和普通的火灾现场不同,那可以控制火焰大小的妖火似乎是不想引起轰动,只是象征性的烧掉了庙堂内可以燃烧的东西,木质的梁柱却屹立不倒,从外观看来,也只是一片破败的景象而已。
景念心中惶恐,果然,这云初陆一出桃源村,妖魔鬼怪纷纷找上门。
“说吧,你到底有多少仇家。”
云初陆唇角微微一勾回道,“成千上万。”
景念呆住,“是不是都像昨晚的妖火一样厉害?”
她有点后悔没有跟着陆初云学个一技傍身,至少关键时刻她可以保命要紧。
云初陆抬步将破庙前的空地上散落一地的书装进书架里,尔后轻哼一声,“这点本事都没有,怎么能平安上京。”
“你,你是说,这一路还有更多的……”
景念捂住心口,甚是疼痛。
如若再遇到要挡刀挡火挡飞镖的事儿,是不是又要奉献自己承受那生命中不可承受之痛?
云初陆回眸淡淡瞥了她一眼,“所以?你怕了?”
“不!”景念摇头,双眸明亮,透着某种坚毅,“我答应师傅要保护你平安到达京城。”
反正我有系统加持,还有大难不死护体,等你凄惨的收尾,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云初陆的目光露出一丝不屑,心中却出现一丝莫名的情绪,却是什么也没说。
*
景念站直了身子,除了开始眼有些花,整个人一瞬间神清气爽起来。
意云山山高林密,乍一看去,有些阴森,索性山上的野果四季都有,漫山遍野散发着浩荡清香,景念在附近摘了一些野果,便赶紧回到了破庙前。
见云初陆靠在石堆上看书,她将野果递上去,好奇道,“云大侠,你说……我们昨天在山中看到的那些尸体会不会和这妖火有关。”
云初陆冷冷的勾起唇角,“不过是一些流匪互相残杀罢了。”
“就这么简单?”将野果在衣袍上随便擦了擦,用牙啃掉果子的皮,她边吐边回忆道,“可是他们的衣着打扮不像一般的流浪人士啊。”
“现在的流匪穿金戴银不在少数。”云初陆嫌弃地瞥了她一眼,用随身携带的水囊将果子清洗了个遍方放入口中。
见她肆无忌惮毫无形象的在他面前啃着果子,时而酸得挤眉弄眼,时而因甜腻大口啃咬发出脆脆的声音,那满足的神情仿佛吃的不是山中野果,而是什么山珍海味。
他将手里的果子转了转,继而又啃了一口,汁甜肉脆的口感顿时溢满口中,一丝甜味趁其不备钻进了他的心口。
见他不说话,景念自顾自道,“不瞒你说啊,虽然我当时怕得要死,不敢认真看,但我还是发现了他们的样子很奇怪。”
云初陆微微侧脸,示意她接着说。
“明明血流满了一地,但他们的身上并没有刀剑划过的痕迹,当然,这并不排除有什么特别的技能比如吸血**之类的……我只是觉得他们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倒地的姿势很奇怪,你觉得呢?”
她目光炯炯地看向他,顺便又咬了一口果子。
“他们都是自行了断的,你当然看不见伤口。”
“什么什么!”景念震了震,三下五除二将果子带皮一并啃完,一脸不可置信道,“还有这种操作?”
真是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与你何干?!”
“你能不能换句台词啊,不是雨我无瓜就是与你何干……哎哎哎你干嘛?!”
云初陆捡起就近烧成木炭的木块,手指飞旋,点在她的额头上,脸颊上,景念抹了一下脸,那些黑色的痕迹也跟着哪里都是。
接着,云初陆也在自己脸上点了几点,一张俊朗如玉的脸瞬间黑不溜秋,只剩下一双泛着冷意的黑眸。
“想拿回锦盒么?”
景念心中一动,这云初陆不会是她心里的蛔虫吧。
正苦恼怎么将话题不着痕迹地扯到锦盒上,这厮就先挑明了。
正好。
她内心狂喜,面上却镇定自若,“当,当然。这可是你的东西。”
云初陆扯了扯唇,挑眉道,“那就麻烦你有点职业道德,做好你小书童的本职。”
说完,将快要散架的书架不由分说塞在她手里,他拍了拍手上的黑灰,这才转身向山顶的路走去。
“……”
朝着他远去的背影瞪了瞪,景念回头在破庙前停留片刻,跟着转身离去。
却没有发现,角落里黑乎乎的草团下,那个虹光萦绕的物件被遗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