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在上 第25章 引灵蛊

喜欢是什么感觉？姜樾轻笑了一声，眼神有些迷离，带着怀念，轻声道：“其实我也不是很懂，我只知道有开心的事情想要告诉阿渊，这样他会和我一起开心；不开心的事情也想告诉他，这样他就会安慰我。看不见的时候会想念，在一起时会很放心，很舒服。不管做什么事情总会第一个想到他，想要和他一辈子都在一起。”

“不想他身边出现其他人，男的女的都不行，这样我会嫉妒。”

“不想看他成亲，因为成亲的对象不是我，这样我会心痛。”

“虽然恨他，却依旧眷恋着他。”说到这里，姜樾一下子哽咽住，他捂住嘴，仍旧没能捂住从指缝间溢出的一声“阿渊”。

谢长安没有打扰他，而是低头沉思。他在姜樾说话时，脑海中都是裴清的身影。在遮天教时，每当遇到什么新鲜事，他总会第一时间说与裴清听；练武练到四肢抽筋，只要待在裴清身边就会好；下山之后，时时刻刻想得都是裴清。

想要靠近他，想要一直和他在一起。

也不想看到裴清娶别人。

一想到裴清将来可能会喜欢上其他人，谢长安一阵心如刀绞。

原来这就是喜欢啊，原来他一直喜欢裴清啊。

可是他能喜欢裴清吗？像姜樾喜欢叶渊那样，像苏梦喜欢仇莽那样，他也可以吗？可若是裴清不喜欢他，并且因此而厌恶他，他又该如何自处呢？

姜樾吸了口气，将眼角的泪痕擦去，随后看到谢长安蹙着眉一脸凝重站在一边，突然觉得自己说得有些多了，便开口说：“是我多话了，看你小小年纪应该不懂。”说完，他还摇了摇头，正打算四处查看一下，不料却对上谢长安的双眼，那双眼中透露出的执着让他心一惊，随后便听到谢长安带着少年特有的青稚嗓音传来。

“我懂。”他说，说完将手放在胸口那枚翡翠所在的位置，声音有些微颤：“我有一个不知从何时开始喜欢上的人，可能是从见到他的第一眼，也可能是因为他多年来的陪伴，在此之前我一直将他当做我最重要的，长辈，从来没有想过我会喜欢上他。”

谢长安说完，自嘲般笑了，“我喜欢他，我喜欢他，我特别特别特别喜欢他，想要和他一辈子，不，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在一起。可是……”他抬眸看了一眼处在愕然中的姜樾，语气带着悲凉，“可是，我能喜欢他吗？他也会喜欢上我吗？像我喜欢他那样喜欢着我，不要像师父对待徒弟那样的喜欢，也不能是长辈对晚辈的喜欢，我只想要我这种喜欢的喜欢。”

他和裴清与姜樾和叶渊不同，虽都身为男子，可师徒的身份终究不能像其他人那样。谢长安近乎绝望地想到，他对裴清的爱恋可能根本就无法开始。

姜樾看到谢长安绝望的脸庞，有些心疼，他拍了拍谢长安的肩膀，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当然可以喜欢他，喜欢是世上最奇妙也最不受控制的事情，不是有句古话，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就好比，你根本不会预料到你会喜欢上一个和你相同性别的人，所以你也不可能阻止自己的心，去喜欢上你师父。”

谢长安看了一眼姜樾，“所以我可以喜欢我师父？你不会觉得奇怪？”

姜樾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那师父会喜欢我吗？”

姜樾顿了一下，小声开口：“这个事情吧，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觉得你师父对你挺好的。”就凭刚才谢长安和他师父短短几句的交流，他都能感受到他师父语气中掩饰不住的柔情与对谢长安安慰的担忧。

谢长安抚摸着青玉，感受着不一样的温度，突然笑了，随后朝姜樾说：“师父一定会喜欢我的！”说完便不再纠结，目光转向深不见口的通道：“不知他们何时才能找到我们。”尽管坐以待毙不是谢长安的风格，可在这个陌生的地下迷宫里，他不能贸然行动。

“你是怎么被抓到这里的，那个黑衣人为什么要杀你？”两人静默坐了一会儿，谢长安终于忍不住开口问。

姜樾挠了挠后脑勺，看了一眼谢长安，缓缓开口：“我看到他带着你进了院子，便偷偷跟上来，谁知道一个不小心一脚踩空掉了下来，那黑衣人听到声音却也没回头，似乎知道我逃不走。”

“你不会武功就这样跟上来？”

“我这不是心急吗，当时虽然没看清，可总觉得是你，没想到果然是你。”

姜樾说完就笑了，谢长安无语了良久，最后才说了声“多谢”。如果姜樾不在，他就没办法将具体位置告诉裴清。

“你看清黑衣人的脸了吗，认识他吗？”

姜樾摇头，“他戴着面具。”

谢长安眼眸一闪，他虽然见过黑衣人的脸，并且觉得他十分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个人。此人武功造诣极高，几乎可以一剑刺破人心脏致命，可不知为何他会出现在城主府，也不知他为何会在千里之外的长乐镇杀了小芸一家。

想到小芸，谢长安脑中突然闪过一张人脸，他一下子站了起来，低低叫了声“萧神医”。

“什么？”姜樾疑惑道。

“是萧神医，我见过他，黑衣人是萧神医。”虽然两者之间年龄相差巨大，可谢长安敢肯定，黑衣人就是萧神医，因为他们两个有着一双一样浑浊的眼睛。而且，黑衣人身上也带着与萧神医一样的中药味。

“你说的可是萧无名？”

谢长安愣住，“萧无名？他是谁？”

“他是城主府的大夫，之前为我诊治过。”

且说裴清这边，在通过传音蛊与谢长安暂时取得联系后，便陷入了沉思。他一直找寻不到谢长安的踪迹，虽知道他还活着，却怕他再次受伤，于是想到了一个法子。

柳叙白擅长养蛊，在巫医谷的时候就潜心研究蛊数术，他出谷也是为了寻求更多的养蛊材料。遇到裴景玄后，他养的蛊越发玄乎。传音蛊，寻踪蛊等等，都是为裴景玄量身定制的。

后来，他将这些蛊术全部交给了裴清。

引灵蛊，是其中最为神秘也最耗精血的蛊，它可以感知养蛊人养的蛊的位置。外人皆知传音蛊需要以人精血养成，极耗时间与心血，可传音蛊一旦养成，便可不吃不喝直至寿命终止。而引灵蛊不一样，在使用它的时候，是需要大量鲜血的。

现在无法直接使用寻踪蛊追踪谢长安的下落，只能用引灵蛊找到传音蛊的位置。

于是裴清伸出手，割破掌心，血顺着肌肤纹理滑落的那一瞬间，从他的指尖飞出一只形似飞蛾的白色蛊虫，它绕着裴清的手掌心飞了一圈，最后落在了裴清伤口处。它伸出头上的触角，将触角埋进血泊中，瞬间，一股强烈的晕眩感像裴清袭来，他手掌心的血迹在接触到引灵蛊的瞬间便被它吸食干净，而它仍不满足，将触角伸进了裴清伤口里，那一刻，他的脸变得惨白，豆大的汗珠沿着鬓角滴落下来。

他面无表情，又换了只手。引灵蛊闻到血腥味后，美滋滋的拍打起翅膀，扭着变得猩红的身体，落在了裴清另一只手心的伤口上。不知吸食了多久，引灵蛊终于停了下来，此刻它全身都散发着红色的油润光泽，它心满意足的震了下翅膀，带着裴清的希冀，飞向窗外。

裴清紧紧跟着它，深怕跟丢了。祁霄等人一直等在外边，看到一个红色的飞蛾出现在视线中时，各个震惊的说不出话来，随后他们看到裴清略显凌乱的步伐，才终于反应过来那就是传说中的引灵蛊。

当年裴景玄为了找到柳叙白，也以身饲蛊，最后落得个……

祁霄恨得咬咬牙，一把扯住裴清，怒道：“你疯啦！这个代价多大你知道吗，你还记得你此行的目的吗？”他真想一刀劈开裴清的脑袋，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

可裴清却什么都没说，眼神轻飘飘地扫过他们三人，追着引灵蛊出门了。

苏梦啧了一声，揉了揉太阳穴，说：“愣着干嘛？还不追上去，真想看到少主死啊。”仇莽听到后，二话不说抬脚出门，苏梦叫了声“呆子等等我”也跟了过去。

祁霄冷眼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非常暴躁地踢了踢一旁的枯树，未等枯树上的雪落下，一咬牙也跟了上去。

谁叫那人是谢长安呢，他该想到裴清会为了他什么都做的出来。

引灵蛊飞得不快，飞累了便会落到裴清事先准备好的伤口上，等吃饱了又继续向前飞。如此停停走走，过了很久，他们四人才终于停在一处院子门口。

裴清将引灵蛊收回，蹙着眉看向面前拦路的两个人。

一个是孟玉寒，另一个是城主之子叶渊。

他们不久前刚见过。

孟玉寒看清来人后，笑着将蓄势待发的叶渊往后推了推，开口问：“你们怎么在这里，可是找到长安的下落了？”

裴清寒着脸，没有回应。下一秒，他听到了青玉传来谢长安的声音。

“师父。”于是便掏出青玉，转过身对谢长安说：“长安，师父在，你现在还好吗？”

“师父，我现在很好，并且我已经知道自己在哪里了。”过了一会儿，青玉中传来另一个陌生的声音：“我们在城主府后门，南乐街上的一处私宅，就是门口挂着两个红灯笼左边的那一户，推门往里走大概五丈的暗坑里。”

裴清在人说话的时候便抬起头，随后就看到隔壁院子门前挂着的两个大红灯笼。而那人话音未落，叶渊便立刻凑了过来，迟疑地喊：“阿樾？”而后青玉闪了闪，传来了两个字“阿渊”。叶渊神色一喜，还想说些什么只见裴清寒着脸将青玉收回去了。

此时孟玉寒走了过来，他看了眼变脸堪比翻书的裴清，低声问叶渊：“姜樾怎么会和长安在一块？”

叶渊摇摇头，说不知道。本来他和孟玉寒来此就是为了找到姜樾向他解释自己和沈如歌成亲的原因，却不想姜樾并不在家中，他们刚走出院子看到裴清，还以为是裴清下的手。

只是现在……

裴清收好青玉，放出手中的引灵蛊，像是没看到孟玉寒和叶渊探究的眼神，推开了院子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