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她又惹是生非了 第8章 聚贤集8

傲临霜丢下锄头去看言无月，一摸他的脉搏，内伤又加重了，忙封住他的穴道，“早知道不让你跟来了。”

傲临霜匆匆埋了尸，又把言无月拖上平板车，埋了三个还得拉回去一个，傲临霜心里叫苦不迭，可够折腾人的。

平板车吱吱悠悠，晃得言无月胸口更疼了，起起落落的经历仿佛一场梦，嘴里的腥咸味儿越来越重，倦意随之而来。

傲临霜拉着平板车，“不许睡，你给我撑着，还不完我的恩情别想死，不然我追你到阴曹地府。”

言无月痛得厉害，强撑着不合上眼睛，树影落在他涣散的眸子里深了几分，言无月和言无星的父亲是当朝宰相因为贪腐满门被诛，他们兄弟二人因为年幼逃过一劫没入奴籍，为了一个脏馒头被乞丐打，被所有人欺负，那年冬天下了入冬以来最大的一场雪，言无星高烧不退，十岁的言无月光着脚背上言无星跑在雪地上，吃不饱身体瘦弱的他背不动言无星，跌跌撞撞。

雪夜的长街空无一人，言无月不知道该向谁求救，家家关门闭户，谁会向两个小乞丐伸出手。

言无月脚冻得快没知觉了，踩到雪又栽了个跟头，膝盖被磕破，他又冷又饿，其实言无月自幼身子弱，可一直以来都是他在保护哥哥，言无月强忍着不哭，“哥哥你醒醒，你醒醒……”

言无星烧得失去意识，没有办法回应言无月。

雪夜漫漫，两个年幼的孩子纵使冻死街头也无人知晓，言无月艰难地背起言无星，在雪地上踩下一串脚印，他要去找医馆，可是医馆在哪里，他看不见，雪下得更大了，言无月脚下一滑，两个人重重栽在地上，言无月再也忍不住大哭起来，“谁来救救我们……”

只有雪落下的声音，他们仿佛被这个世间遗忘了。言无月抬头漆黑的天空，冰冷的雪花好似冰渣子，要把他的眼泪冻结。

突然一把红伞举过他的头顶，那把伞好红，如秋日的枫叶，言无月身边不知何时站着一位红衣少女，她像一团火焰燃烧在冰冷的雪夜，一双火热而明亮的眼睛，像正午的太阳，少女解下身上的披风盖在言无月的身上，“你们的父母呢？”

言无月再也忍不住委屈大哭起来，“被砍头了，我们没有父母，哥哥生病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少女叹了口气，“我是不会看着有人死在大雪天的，跟我走吧。”

少女举着红伞微微一笑，朝言无月伸出了手，言无月的手脏兮兮的，他犹豫了好一会儿，少女主动握住言无月的手，“以后我做你们的亲人。”

雪还在下，少女背起言无星，牵起言无月的手，茫茫雪夜，一把红伞遮住了所有的风雪，大雪渐渐覆盖了他们远去的脚印。

言无月睁开眼睛，刺鼻的草药味儿让他清醒一些，眼前也清晰起来，五脏六腑好像要裂开般得痛。

“不要乱动！”傲临霜在下针，言无月的内伤应该有些时候了，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言无月上身的衣裳被扒了去，插了不少银针，他自觉在濒死的边缘，可当傲临霜的手碰到他，还是会让他觉得不自在。

傲临霜神色严肃，“你的内伤多久了？”

言无月脸上毫无血色，乌发平铺在床上衬得那张脸更像死人，“不记得了，师傅死后我修炼摄魂**有些走火入魔，大概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傲临霜沉默不语，言无月的身子小时候落下了病根不适合习武，但是他练巫术倒是个奇才，可巫术终归是巫术伤身是自然的，傲临霜不免后悔教授他巫术了。

傲临霜取下银针，“最近不要再用巫术了，不然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言无月嘲弄地笑了下，“只要能为师傅报仇，这条命……”

傲临霜心里难受，“现在你这条命属于我，你是我从河里捞出来的，今晚也是我从卢花三盗手上救下了你，在你还清恩情前这条命属于我。”

言无月浑身无力，呼吸粗重而痛苦，“可，可我留在你身边只会招来祸患。”

傲临霜给言无月盖上被子，“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姑奶奶还没有怕的人，好好睡一觉吧，我也要睡了，累得骨头都要散架了。”

傲临霜把院子里的血迹清理掉，不然明天小萝卜醒来又要问东问西了，傲临霜躺在地铺上的时候已经快天亮了，她实在太累了倒头就睡。

傲临霜再度醒来已是日上三竿，她猛然坐起，屋里不见言无月和小萝卜，傲临霜心慌地冲出门，厨房里浓烟滚滚。

小萝卜捂着鼻子拉着灰头土脸的言无月往外跑，一大一小两人抹得没个人样。傲临霜扶额无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放火烧厨房呢。”

言无月吸了烟尘咳得厉害，怯生生瞧着傲临霜，当傲临霜看向他的时候，又快速垂下眼帘，脸抹得像大花猫依旧看得出病弱苍白，低声道，“抱歉……”

同样大花脸的小萝卜掐着腰理直气壮，“不要抱歉，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次做得不好下次肯定做得不错。”

傲临霜懒得叹气拎起小萝卜丢一边，抓过言无月的手腕身前一带，言无月一时没防备眼看要撞上傲临霜，他忙往旁边一闪，没稳住脚跪倒在傲临霜脚下，一时间好生尴尬。

小萝卜大叫，“双双，大白天你做什么？这是要谋杀亲夫吗？”

傲临霜只想探一下言无月的脉象，谁知道搞得这般尴尬，“哪来的亲夫？”

小萝卜掐着腰继续喊道，“昨天你跟那三个人说他是你卧病在床的丈夫。”

言无月一怔，有些诧异，傲临霜尴尬地脚扣地，咬牙道，“当时情况紧急我只是随口一说，随口一说。”

言无月缓缓站起来，“无妨。”

小萝卜不干了，“他要在这儿住上一段时日，你要怎么跟邻里乡亲介绍他。”

说得也是啊，傲临霜头疼，“我远房表弟。”

小萝卜，“这个理由狗都不信，你爹是孤儿哪来的远房表弟，编瞎话都不会，就说他是你在城里认识的书生，你们两个一见钟情已经定亲，等他身子好了就成亲，这样他住在我们草庐才不会遭人闲话。”

傲临霜，“……”

言无月咳了两声，十分尴尬地低垂着头。

傲临霜，“你年纪不大能不能不要操些没用的心，定亲，你给谁定亲呢？”

小萝卜理直气壮，“不定亲让个大男人住你家不怕遭人闲话啊，隔壁那些老太婆最喜欢说些有的没的。”

小萝卜盯着言无月，老父亲为闺女操心的架势，“我们双双救了你，怎么说都是你的救命恩人，为了她不遭人话柄，对外说你是她未过门的夫婿，你可有意见？”

言无月怔了好一会儿，他本就不擅长和人打交道，面对人小鬼大的小萝卜更是难以招架。

小萝卜跺脚挺起腰板再次问道，“说话啊，你一个大男人怎么扭扭捏捏的。”

言无月认真想了想小萝卜的话很在理，“一个称呼罢了，我倒是没什么愿不愿意的，可以后……”

小萝卜不等他说完，“那就这么定了，从今往后你就是双双未过门的夫婿。”

傲临霜无话可说，她竟然被一个六岁的小孩儿安排了门婚事，安排婚事就算了这人竟还是她的徒弟，傲临霜一激灵，浑身难受。

言无月耳尖隐有绯色，他不敢看傲临霜，缓缓转过身不知作何言语，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转过身，“我去清理厨房。”

傲临霜大步走进厨房，糊味儿险些把她熏晕过去，“这是煮了什么？”

言无月掀开锅盖，“炒菜…”

“炒菜？”傲临霜嘴角抽搐，锅快烧穿了这能叫炒菜，不如说炖铁锅，傲临霜无奈叹了气，“交给我吧，你好生坐着就是了。”

言无月个头高出傲临霜许多，看上去修长挺拔，兴许是受伤了有些消瘦，他无措地站在原地，“我…我这么坐着不太好，让我帮你做些事吧。”

傲临霜昨夜杀人埋尸，又把言无月拖回来累得腰酸背疼，“该你帮忙的时候你帮倒忙，不该你帮的时候就老老实实听话呆着别给我添麻烦。”

言无月像被训斥的小孩子头压得又低了几分，默默退出厨房和小萝卜晾晒草药，小萝卜瞧了眼傲临霜小声道，“她是不是训斥你了？”

言无月将簸箕摆到架子上，“她不需要我帮忙。”

小萝卜撇撇嘴，“以前双双可不是这样，都不敢大声跟人说话，自从那次落水被捞上来，不只敢训斥别人还敢打人，完全像变了个人，变得雷厉风行起来，不过她是个好姑娘，暂时和你不熟络，等相处久了你肯定喜欢她。”

言无月梗住，他现在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感觉不真实，他的伤一时半会好不了，又被全武林追杀，不知还能躲多久。

傲临霜挎起菜篮子，“你俩没事不要出门，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