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一改版
裴颜不在,大长老柳如云顶替裴颜的位置率领众弟子焚香祷告、祭天颂礼。宋束刀和赵宜清并列在柳如云身后,再下首是凌云宗首席大弟子山轻河。山轻河之下则是佟蒿、冷棠、林寂。然后是一众仙门世家的宗主或长老。其余人等均在自己座位上合掌礼敬。
前方,柳如云手握长香,礼敬跪拜。随后脚踏祥云,踩着一幢法术幻化而出的登云梯,自天阙台一楼正中的空地带领身后之人扶摇直上,仿若飞升。
来到第五层后,柳如云将长香插进台前的金鼎蟠桃仙鹤大香炉。刹那间,天阙台内亮起成百上千朵五彩缤纷的花灯,悦耳仙音自空中响起,气氛一派端重祥和。
柳如云抱手在前,面向众人和颜悦色道:“嘉年吉庆,亿寿万福。凌云宗在此遥祝诸道友,安康如意,岁极太平。”
众人举杯齐贺:“安康如意,岁极太平!”
二十七名身着彩服环佩叮当的女修提剑献舞。招式凌厉而优雅,一举一动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秋沉看得入迷,已经主动躺到了柳如云特意为贵宾准备的祥云榻上,悠闲自得漂浮其间。没一会儿就眯着眼蹭到女修们中间,东看西看好不快活。
山轻河回头瞥见他举止无度,面色有些不快,但想着今天过年,又逢盛宴,便掩住了。他端起酒杯,随柳如云一起为远道而来的贵客们敬酒。待敬到一个身着秋香披风,内穿木槿团花袍的女子时,她却迟迟没有举起面前的琉璃酒杯。只是透过一双玉色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这个被众人奉为当世奇才、裴颜爱徒的年轻人。
这个冷静疏离,在一片欢声笑语里置身事外的女子,就是景如是。
山轻河见她有意疏远,也不刻意讨好,只让出半步,退到柳如云身后。赵宜清跟着出去,趁乱往山轻河手里塞了一枚丹药。山轻河不动声色地接过,佯装品酒,把丹药丢进酒杯一饮而尽。
“许久未见,听闻景家主前些日子闭关静养,大概是不想喝这么甜腻的果酒,佟蒿,去拿一杯我去岁酿的屠苏酒来。”说罢,柳如云亲自从佟蒿手里端了一杯药酒,笑呵呵地递给景如是。
景如是嘴唇微动,似想拒绝,但最终还是接了过去,放在鼻下略嗅一嗅,歉声道:“大长老新岁安康。可惜我今日身体欠佳,不便饮酒。”
柳如是捋着胡子微一点头:“景家主面色苍白,似有重疾未愈。正好宜清在这,不如让他给你诊一诊,开个方?”
景如是掀起眼皮看了柳如云一会儿,又越过他默默望了一眼闭口不言的山轻河,垂眸应允,“如此就多谢了。”
赵宜清随身带着银针丹丸,听罢立刻上前细细搭脉。一盏茶后,他茫然地睁开眼睛,疑惑地看向众人。
山轻河目光一紧,低声道:“三长老,怎么了?”
赵宜清抬手止住他的话音,闭上眼又搭了一次脉。这次他的脸色倒不再茫然,眉头却皱成死结。
片刻后,他缓缓收回手,斟酌犹豫道:“景家主怎么拖到现在才来?若你早一些来,也许,也许我拼尽全力,还有三分生机。”
景如是闻言却只是把冰凉的手缩回袖子里,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神色淡淡,“生死有命何必强求。何况,死亦并非坏事。”
见她说出这话,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柳如云和宋束刀几次张嘴劝慰都被她不动声色挡了回去。良久,众人也不便贸然开口了。
谁也不知道景如是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更想不通在除魔一事上压根都没怎么出力的景家,怎么会突然遭此横祸。
这其中,属楚宴清脸色最难看。他瞥了眼那边还在醉心歌舞的秋沉,再看看裴颜空空荡荡的主座,心情越发沉重。
相较之下,景如是倒像是最轻松的那个。她早已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因此对赵宜清的劝慰和柳如云的关怀一概置之不理,只执着地望着站在后面的山轻河,神色警惕而悲凉。
“朱华仙君在裴师尊座下多年,倒真学了裴颜三分皮相。只是不知内里功夫究竟如何,”景如是脸上带着一层薄笑,眼底却一片冰冷,“小徒蝶儿不日前已入元婴末期,差一步便可化神。不知凌云宗大弟子肯不肯赏光赐教,助我徒儿一臂之力?”
这就是要斗法了。
柳如云扭头看了一下山轻河,山轻河却侧目看了一眼赵宜清。见他颔首,才凝眸挥手,招来长剑:“今日本就是凌云法会,愿与景家姑娘一试。”
“好!”柳如云拍拍手,空中的舞乐骤然停下,景蝶儿从右后方凌虚走出,面色踟蹰。山轻河亦飞身向前,二人对峙当空,“诸位,凌云法会一向是修仙界斗法盛典,今日这第一战就由我凌云宗的山轻河与景家景蝶儿献上!”
“好!好!大师兄加油!”
“师姐加油!”
“听说景蝶儿已经是元婴末了,好厉害啊!”
汤小七握着酒杯的手突然一紧,“听闻景家以御兽闻名,不知这景蝶儿的灵兽是什么?”
赵离也紧张地看着半空中举剑拘礼的二人,“尚不清楚,但景家这次带了十几头奇珍异兽上山。我瞧过一眼,好像看到了传说中的玉角麒麟。”
“什么?”秦修惊叫一声,又在众人埋怨的目光里压低声音,“玉角麒麟几乎算得上镇山神兽了,景家主把它带来干什么?弟子斗法也不用这么拼吧?”
汤小七的神色逐渐凝重起来。
台上,山轻河持剑默立,神色端明。他眸光一掠,看到右侧的楚宴清扒在护栏上观战,神色尤为紧张。而对面的景蝶儿却似乎无心应战,动作拖沓犹豫,偶尔抬头看一眼山轻河,神色里掺杂着几分欲语还休。
山轻河不解,但箭在弦上不能不发,遂挽了个剑花,作势邀请,“今日斗法旨在切磋,景姑娘,请。”
景如是一直默默盯着场上的二人,许是高空有风,她忍不住咳了几声,景蝶儿听到,立刻拔下头上的发簪吹奏起来。片刻后,众人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攀爬声从下往上盘旋响起,仿佛有数不清的虫子正在天阙台外围攀爬,那声音听在耳里不免令人毛骨悚然。
突然,席间传来一声尖叫:“啊!蛇!有蛇!”
山轻河循声抬头,看见一条头大如牛的巨型青蟒攀爬在天阙台楼顶,正吐着一人长的信子等候主人的指令。
如此巨蟒已经远远超出普通灵兽的概念,眼见下面的人越加慌乱,山轻河想也没想,抬手就落下了一层声势庞大的防御结界,柳如云的防护阵紧随其后。一时间,两层防御结界一蓝一白地罩在众人头顶,堪堪隔出一小块地方供两弟子斗法。
只见那蛇慢悠悠钻进来,顺着结界边缘,蜿蜒爬行到景蝶儿身边,身后还拖着十几米长的大尾巴没能放进来,可以想象这条巨蟒究竟有多大!恐怕半座山峰也不够它施展全部身量!
见此猛兽,楚宴清瞬间就坐不住了,“蹭”一下飞到山轻河身边,张开手挡在二人之间。
楚宴清:“巨蟒法力高深,要下多少结界才能护得众人安全无虞?何况今日还有王国贵使在此,还望景姑娘周全一二!”
景蝶儿余光瞥向师门,见景如是没说话,遂打了个响指,巨蟒顿时缩小了一半不止,但仍比寻常蟒蛇硕大许多。攀在景蝶儿身上时,蛇身的腰围比景蝶儿大腿还粗上十几倍。楚宴清回头看了一眼好友,眼里是止不住的担心。
山轻河摇头,向弟子席上打了个眼色,“没事。”
楚宴清咬牙退回,仍扒在栏边紧盯着场中事态。佟蒿面色虽如常,眸光却分外闪亮。只不过他不是对那条蛇感兴趣。而是时刻关注着山轻河的眼睛。
少倾,斗法正式开始。
山轻河一上场就被景蝶儿步步紧逼,几次压到擂台边缘险些跌落。青蟒的体格虽小了一些,但攻击力并未减弱,伴随主人上下翻飞,更显得景蝶儿身法奇妙,笔走游龙。
“为何不出招?”
景蝶儿的软剑仿佛有生命一样拐着弯刺向他,山轻河横剑躲过,鼻梁眼睁睁从软剑下擦过,玉沙亦只微微发光,似在收敛锋芒。
“凌云宗大弟子这几剑虽然普通,但身法敏健,沆瀣有力,绝非等闲之辈,”景如是点评一番,默默呷了一口身侧侍女递上的热茶,“只是一味躲避收敛,却不像裴师尊座下朱华仙君的风采,令人惋惜。”
山轻河耳力不弱,何况景如是有心让他听见,声音也并不低微。他刚想反扑,突然看到赵宜清在楚宴清身边说了什么,随后二人都一脸担忧地看着他,山轻河顿时收了力道,剑锋一改,从景蝶儿身上移去青蟒七寸。
那青蟒当然不是好缠的,七寸怎会轻易被一个小小结丹拿捏压制?当下就一甩长尾抽得山轻河连连退步,震得他胸腔五内一片沸腾。山轻河眼前一花,暗叫不好。
火灵华本就是靠三长老的药强压着,如今被青蟒拨动血脉,骤然变生起复之象。加上景如是一口一个“裴颜座下”,明嘲暗讽间,便有些克制不住,剑下锋芒渐渐落雨成冰,斩剑携风,招式也不再一味回避拖延,转而大举进攻,力求速战速决。
“灭雪!”山轻河苦练许久,境界未破却阵法精妙,即使有两层防护罩,楚宴清等人还是明显感觉到了山轻河灭雪阵的力道。景蝶儿身在阵中更难幸免,立时便被卷入风雪之中。
但阵法却困不住景家的灵兽。
青蟒见主人被灭雪阵吞噬,立刻嘶吼一声张开獠牙巨口杀向山轻河,山轻河纵使身经百战,猛然面对如此凶猛巨兽也难免惊悚,脚步一乱,便被扑倒在地,玉沙在紧随其后的血盆大口里苦苦支撑,直到剑身都弯出弧度,才被山轻河找到机会,一脚踹开青蟒的下巴,仓惶从蛇口逃出。然而下一刻景蝶儿已破阵而出。灭雪阵并未留情,厮杀出来她鬓发已乱、身姿狼狈,不免起了些许怒气,再吹奏无声之曲控制灵兽时,那青蟒便肉眼可见地狂暴起来。
“景姑娘!斗法而已,还请手下留情!”
山轻河劈手往紧追不舍的青蟒身上落下三次地裂,虽未造成重创,但也把那灵兽伤得皮开肉绽,空气中顿时弥漫起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
“这便是你说的手下留情?”景蝶儿见灵兽受伤,这才真的急了,两个杏眼儿一竖,脚踏青蟒持剑杀来,“看剑!”
玉沙在激战中散发阵阵威猛的蓝光,攻击阵法交叠落下,景蝶儿一人一蛇也步步紧逼。直到巨大的蛇口再一次卡住山轻河的佩剑,景蝶儿立在蛇头长剑相对,山轻河求生的本能终于无法抑制地爆发出来。
“虚无!”
“啪......啪......噼里啪啦!”
“砰!!!”
柳如云的防御结界被震碎了。
“好阵!”景蝶儿突然诡异一笑,踩着蛇头跳起飞快刺向山轻河心窝,“得罪了!”
山轻河反手一挡,窥见她眼中杀意四起,顿时错愕不已。
“你?!”
景蝶儿抿住嘴,别开眼,淡淡看了眼山轻河身后的女子,毅然踩着山轻河肩膀飞向半空,口中吹奏无声之曲,引得青蟒仰天长啸。
霎时间,青蟒半空狂舞,无数毒牙小蛇从天而降,因为还有一层结界挡着,因此都无可避免地向山轻河游走而去。数量之多难以想象。
山轻河起初还能以阵法抗衡,很快便在巨蛇的缠斗和小蛇的围攻里步步下风,柳如云心里一紧,立刻站到景如是身前焦急观望。
柳如云沉声:“景姑娘年纪轻轻已入元婴实在是天赋异禀,只是此杀阵用在斗法切磋上是否太过凶残了?”
“斗法若不见真章,如何能够进益修为,”景如是拽了拽兜风外的蟠龙扣,“何况裴师尊连虚无阵这样的顶级阵法都倾囊相授,小徒若不悉心讨教,岂不是错过一个学习的机会?”
景如是轻描淡写的几句话狠狠堵住了柳如云的嘴。人家硬说这是斗法,柳如云就不能擅自阻止,否则就是凌云宗空有仙门第一之称,实则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因此他虽心有不满,也只能暗暗祈祷山轻河顺利化解此战。
但柳如云万万没想到山轻河现在并不是一个人在参战:药效已过一个时辰,他体内的双生灵华早就压不住了。
果然,刀光剑影间,局势突然扭转,山轻河身后突然多了一把通体玄黄的宝剑护法。玉沙剑一剑锁在景蝶儿喉间,乌金剑则长剑出鞘飞快一削,将青蟒的两颗毒牙齐刷刷削掉一半!那青蟒当即惨痛至极!顿时仰天长啸,声势之大,惊动了后山的十几头奇珍异兽,凌云山内顿时响起一片鬼哭狼嚎般的嚎叫!吓得众人纷纷瑟瑟发抖,抱成一团。
“姐!到我身后。”
佟蒿紧紧抓住佟瑛的手一扯,却没扯动,他急匆匆看了一眼,猝然发现佟瑛的右手正和楚宴清紧紧地握在一起。而楚宴清一手握着佟瑛,一手持扇起势,双眼紧盯战场,显然随时准备带佟瑛杀出重围。
佟蒿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感到一阵钝痛。他轻轻松开了姐姐的左手,任由涌动不安的人群将佟瑛和楚宴清挤向另一侧。
“景蝶儿,停手!”
山轻河一剑指向青蟒七寸,一剑仍在接招,景蝶儿明明已经身处劣势,却不知何故一味逞强,似乎是想为青蟒报仇,又似乎对结丹之期的山轻河心有不忿,因此下手愈加狠辣,几剑下去,生生把山轻河布下的防御结界打破了。
“结界碎了!”人群里不知谁喊了一声,柳如云立刻抬手重新布阵,这一次俨然比之前周密很多,防御也更为强大。
景蝶儿见结界恢复如初,顿时更没了顾忌,剑锋擦着山轻河喉间滑过,她嘴唇微动,似乎说了几个字。山轻河未及看清,便感觉后心被重重一击,喉间立刻一股腥甜,没忍住吐出一口浓血。
“对不住了,今日之战没有胜负,只有生死。”景蝶儿的声音在山轻河身后逆着风轻轻飘来,“你别怪我。要怪就怪你命数不济,这么多年还只是区区结丹。打些魑魅魍魉你或许可以,可若真的对阵元婴以上的修为,山轻河,你自认还负得起朱华仙君的美名?”
景蝶儿的话让纷乱的天阙台安静下来,众人的视线齐刷刷落在山轻河这个天之骄子身上。他们都想知道,山轻河是不是真的如外界所言的那样虽是结丹却身负奇才,上能杀妖魔,下能对元婴。
又或者,一切都只是裴颜和凌云宗弄虚作假出来的笑话?
汤小七的心紧紧揪成一团,几乎忍不住想要冲进台上和山轻河一起对战,若不是赵离按了他一下,他可能就真冲进去了。他深知山轻河绝对有超乎寻常的实力,可若贸然展现必定惹人非议,到时还不知道又有惹出什么风波费,景家此举根本就是一个故意设下的全套。山轻河进与不进,都难逃景如是的算计。
汤小七怒道:“景家是不打算和我凌云宗交好了吗?竟如此步步相逼!”
一旁的秦修也忧心忡忡,一边检查着头顶的结界,一边起身招呼一些修为较低的弟子往后靠。
“先别说这个了,照这个打法,这阵法恐怕还要破一次。到时候我们三个一起带人往外撤。”秦修看向赵离,对方淡定点头,拿起一旁的佩剑正襟危坐。
且说回场上。
山轻河从和景蝶儿交手开始就觉得哪里不对。他隐约记得之前在谭家,景蝶儿从旁协助裴颜时所用招数并没有如此狠辣。现在看来,倒像是景家在故意激怒他,想要拆台一样。他擦去嘴角的血迹,抬眼忘了一眼高居上位的景如是,见她微微扬起的嘴角,瞬间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景家根本就不是来斗法的。
无论是翻脸无情的景蝶儿,还是包括这条青蟒在内的十几头奇珍异兽——景家这次上凌云山,显然是另有图谋。
可是,他们能图谋什么呢?
眼下裴颜不在,难道是想趁虚而入?那之前又何必帮自己遮掩冒名顶替之徒?现在岂非出师无名?
“山轻河!你还不肯出绝招吗!”
景蝶儿的娇喝打断了山轻河的思路,他谨慎地看向她,“我连虚无阵都已经出了,还有什么绝招。景姑娘既然非要杀个你死我活,那凌云宗也只好奉陪到底。只是一样,”玉沙与乌金剑突然交错在一起飞速旋转,场内无端掀起一股血雨腥风,“我是我,师尊是师尊。我是好是坏是死是活,都是我一个人的事。还希望景家世代仙名,不要做那奸诈逶迤之辈。”
乌金剑一出,新并入凌云宗的逍遥宗弟子顿时有些坐不住了,一个个挤到最前面,想要出口不平,又觉得自己兴许还不如山轻河,所以都眼巴巴看着,只等山轻河落败再正大光明讨回门派法宝。
“好!”
景蝶儿长剑一挥,高高飞起立在高昂的蛇头之上,“今日你我之战,无关景家与凌云宗!朱华仙君,请吧!”
山轻河闭了闭眼,心知除非死伤惨重,否则此战绝不可能轻易罢手。
他不明白,为什么世上之人总喜欢刀剑相逼?每当他有心退让,就有人步步胁迫自己。好似一股无形的力量逼得他走向杀戮嗜血一般。
每当他想停下这一切,想和裴颜两个人安安稳稳呆在凌尘殿里,就总有人一而再再而三费心招惹。逼得他不得不出手,不得不在血腥杀戮里宣泄此身。
这种感觉就像冥冥中有一根线,而他是提线木偶,退不能,进不得,只能迎难而上。次次败落,也越加嗜血。
额间的师徒印隐隐发烫,不知道还能撑多久。山轻河默默压下复杂情绪,双手缓缓合十结印,玉沙与乌金高速飞旋,仅凭两把神剑竟恍惚有三生万物之态。
很快,景蝶儿感觉脚下的防御结界隐隐发抖似要崩裂,她不禁有些冷笑:山轻河再厉害,究竟能拿她一个元婴末期如何?此刻也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可惜了,你虽天赋异禀却未得裴师尊真传。难道你师父没有教给你真正的御剑之术吗?那就看看这个吧!”景蝶儿言辞挑衅,呼唤青蟒长信一甩,口内密密麻麻涌出无数细蛇。这还不算,这些蛇很快又变成一把把玲珑有致、剑意超群的长剑,组合成一阵声势浩大的剑雨之阵。
霎时间点点寒芒,星星冷眼,皆对准一个山轻河。
而山轻河还在结阵,他淡淡地看着万剑背后的景蝶儿,口中冷冷向景如是发问:
“景家主,我自问与你无冤无仇,与景蝶儿也算有几面之缘,你当真要为了些许流言蜚语、嫉妒猜度,将景家和凌云山几百年的情谊,断送在今日吗?”
“朱华仙君玩笑了,小徒泼辣,喜好斗法,哪里就到了恩断义绝的地步呢。便是有那一天,景家举起的也必定是正义之剑。朱华仙君不必多虑。”景如是轻描淡写道。
“好一个正义之剑!”汤小七忍无可忍,拍案而起,“凌云宗广邀天下修士来此相会本是亲好和睦之意,景家主却一再以生死相逼!这究竟是什么道理!”
“什么道理?”
景如是往楼下的汤小七身上投去一瞥,似乎是好奇是何人如此英勇,敢在这个关头为山轻河鸣不平,见站出来的只是个唇红齿白的孩子,鼻息间冷哼了一声:
“柳长老,难道您也认为景蝶儿能杀了贵宗的首席大弟子吗?”
柳如云正冷着脸思量对策,闻言突然想起许多年前裴颜说话的话:
“如果有一天......还请三位竭力保下山轻河一命。”
......
柳如云猛然惊醒,瞬间意识到了景如是想干什么!
他飞快朝宋束刀和赵宜清打了个手势,前者立刻飞去后山,后者则隐匿到人群之中。
柳如是神情严肃:“景家主!斗法到此为止,凌云宗技不如人,甘愿认输!”
景如是仍是微微:“柳长老今日怎么总爱玩笑,你瞧,朱华仙君神采奕奕阵法卓群,哪里像是会输?”
景如是说得没错,因为现在场上和景蝶儿对阵的人已经不是山轻河了。
是他的火灵华。
后面篇幅不好拆分了,都改成每章6000字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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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翻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