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生烟觉得这简直太荒唐了。
“你怎么会这么想?”
元颂今抿了抿唇,纠结地看向她的眼睛:“我看姐姐你吃饭的时候一直皱着眉头,像是心情不好。”
卞生烟快被气笑了:“皱着眉就是觉得不好吃,那我板着脸出来岂不是对你厌烦到了极点?”
此话一出,元颂今怔了怔,继而小声试探地问:“那姐姐真的讨厌跟我出来吃饭吗?”
卞生烟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看了两秒,心中思绪万千。
这孩子有点太过敏感了,不知道是不是受成长环境的影响,元颂今在她面前的种种表现,总是带着一股自卑小心。
她叹了口气,“我要是真的讨厌,你连见我面的机会都没有。”
闻言,青年的眼睛亮了亮。
“姐姐说的是真的吗?”元颂今有些不敢置信,但扬起来的嘴角暴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卞生烟拍了拍他的肩膀,重新发动车子,“我从不骗人。”
说完,即便没有扭头去看旁边副驾驶坐着的人,卞生烟也能感受到元颂今雀跃的心情。
“好了,已经快十点了,我得赶紧送你回去,不然一会儿到门禁时间,你真得睡大街了。”
“嗯。”元颂今抓紧了胸前的安全带,乖巧开口:“那就麻烦姐姐了。”
等到了京北大学门口,卞生烟停好车,等着身旁的人解开安全带下去。
但元颂今没有急着下车,而是忽然问道:“姐姐,半个月前的金耀会所那晚,咱们是不是见过?”
卞生烟一顿,原来他不是不记得。
她挑眉,大方点头:“是啊,当时你喝醉了,我以为你不会记得呢。”
元颂今怯怯抬眼,很是不好意思地说:“那天跟同学一起出来参加活动,第一次喝酒,不知道自己一杯就倒,所以……”
听到他说是第一次喝酒,卞生烟了然。
怪不得当时找不到包厢的时候就开始随便乱撞。
还真是喝醉了。
“我就记得自己好像找姐姐问路来着,但是后面不知怎么的就睡着了。”
元颂今回忆道:“第二天我准备去退房的时候,前台跟我说有人付过房费了,但是拒绝跟我透露相关人员信息。”
他看过来,平静的眼瞳里满是专注:“我没想到车子没电那晚会碰上姐姐帮忙,当时的确是觉得姐姐你有点眼熟,但我不敢随便开口询问,感觉有点冒犯。”
说到这里,元颂今似乎很是开心,十分郑重地说:“会所那晚,非常感谢姐姐。房费我会还你的,不过……”
他似是有些难以启齿,想了一会儿才继续说:“可能需要等一段时间……等我兼职的——”
卞生烟打断他:“你觉得我是为了让你还我房费才跟你扯上关系的?”
元颂今茫然摆手否认:“不……我没有那个意思……”
“那不就得了,”卞生烟说:“我也没有让你还我钱的意思。”
那点钱她根本不在乎,更何况,元颂今这么真诚的孩子有一颗感恩的心,她很欣慰。
“在学校该吃饭就吃饭,如果生活上有困难,可以随时找我。”
卞生烟说的轻描淡写,事实也确实如此。
她创办的资助基金帮扶了不知多少大学生。
钱款总得要落到实处啊。
元颂今顿了顿,眸色闪过几重复杂思绪,好一会儿才犹豫着张口说:“谢谢姐姐。”
“好了,”卞生烟替他解开安全带,说道:“快回去休息吧。”
元颂今手都放在车把手上了,结果却忽然转身,专注凝视着卞生烟。
“姐姐,”他说:“你上次问我是不是会诊脉。”
他有些不好意思:“我刚上专业课两个月,可能不是很专业。所以当时不敢给姐姐你试。”
卞生烟都快忘了这事了,没想到这小子一直记着呢。
“没关系,我等你学成了再来。”
元颂今斟酌了片刻,轻声道:“姐姐要是不嫌弃我技艺不精,我可以先帮你诊脉试试,一点简单的我还是会的。”
卞生烟一听就来了兴致,于是把衬衫袖子挽起来,将手腕递了过去。
元颂今的目光在她手腕上的翡翠手镯看了几秒,眼睫垂了垂。
他小心翼翼抬手,将右手食指和中指搭在了卞生烟手腕上。
他的指腹有点硬,带着些微微的凉意。
感受着卞生烟温热手腕上稳定有力的脉搏跳动,元颂今喉头一阵发紧。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一样,他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加快。
卞生烟手腕上的皮肤细腻光滑,隐约间似乎还散发着淡淡香气,勾的元颂今心神意乱。
这是他第一次与卞生烟产生肢体接触。
元颂今克制着收回手,不忘替卞生烟拉好衣袖。
女子挑眉问道:“怎么样,有没有诊出什么来?”
青年低垂着眉眼,嗓音变得喑哑低沉:“姐姐身体挺好的,就是有点肝气郁滞。”
卞生烟:“怎么说?”
元颂今说:“就是近期情绪起伏较大。”
说完,他补充问道:“姐姐最近是不是压力有点大?”
没想到还真被他说中了,卞生烟也不掩饰:“是有点,不过不怎么影响。”
她从第一次上班开始就一直没什么好心情,身边每天都是处理不完的破事,和鸡飞狗跳的神经病。
元颂今认真叮嘱道:“姐姐要注意身体,负面情绪会影响健康。平时可以多吃点清新的水果,例如橘子或袖子之类的。”
说这些东西的时候,他还真像个持证上岗的老中医。
卞生烟打趣道:“好好好,元医生,都听你的。”
她看了看时间,催促道:“这都十点四十了,你一会儿可别真被关在外面了。”
元颂今在听到那声“元医生”的瞬间,瞳孔缩了缩,深处涌现出一股别样的满足情绪。
他“嗯”了一声,随即打开门下车,边走边朝着卞生烟挥手示意,直到进了大门里,看不到人影,这才作罢。
卞生烟摇上车窗,调转车头回了家。
刚在玄关处换好拖鞋,她的手机就收到了元颂今的短信。
元颂今:【姐姐到家了吗?】
卞生烟卸了个妆,又舒舒服服泡了个澡,这才拿起手机慢条斯理地回复说:【已经到了。】
想了想,她又说:【今天这顿饭吃的很愉快。】
也已经洗漱完毕的元颂今合上书,盯着最新的一条消息思衬了半分钟。
元颂今:【姐姐满意就好。】
卞生烟开玩笑说:【没有被关在门外吧?】
元颂今:【没有,多亏了姐姐及时送我回来。】
卞生烟这才放心,两人没聊两句,互道晚安后就结束了对话。
—
尽管前两天闹得不是很愉快,但卞生烟还是该来公司就来公司,该上班就上班,哪怕撞见卞鸿南了,他只能干瞪眼,然后气得扭头绕道。
上次夏芸生日宴的变故,让不少人对卞家的真实家庭关系有了新的了解。
当年23岁刚开始崭露头角的卞鸿南偶然结识了文坛新秀小说家胥柳诗,两人迅速陷入热恋,这一段爱情故事一度被传为佳话。
卞老爷子对胥柳诗这位极有文学艺术涵养的儿媳也是称赞有加。
然而,如果不是夏芸的出现,胥柳诗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的丈夫曾经在年少时跟另一个女子爱的轰轰烈烈。
只不过因为某些误会,两人分手,各自追寻自己的人生。
但不知为何,夏芸忽然回国,并意外在一场游轮酒会上撞见了卞鸿南,两人旧情复燃,卞鸿南被初恋勾的头脑发昏,什么好丈夫好父亲的形象全都不要了,铁了心要跟夏芸好。
但碍于现阶段的身份地位,他不敢跟胥柳诗提离婚,可又不想放弃初恋,于是干起了出轨的勾当。
胥柳诗便成了这场婚姻中的牺牲品。
旁人只听闻卞家太太胥柳诗28岁因创作上的精神压力于家中自杀去世,却很少有人知道这背后的缘由。
如果这种事放出来,对卞鸿南影响也是极大的。
所以这一切,只有卞生烟记在心里,恨在心里。
她一向是个敢爱敢恨的爽快人,跟亲爹的关系不好也毫不掩饰地体现在工作里。
从前卞鸿南还能因为她年纪小能力不足来敲打她,但现在反而是光盛离不开卞生烟了。
也是因此,工作上再有不愉快,两人吵归吵,卞鸿南也只能气愤一时,不能拿她怎么样。
隔天,卞生烟因为工作上的事又去了一趟京北大学。
处理完项目上的问题后,卞生烟开车,来到了中医药学院门口。
前两天元颂今在微信上说,他们老师教泡了一种可以医治肝火郁结的柠檬药茶。
元颂今见效果不错,就说等下次她再来京北大学的时候给她包好药茶,直接回家泡着喝就行。
卞生烟并没有多想喝这个所谓的柠檬药茶,只是看这孩子说的实诚,真心从她的病症出发,便答应了说来拿。
收到微信消息的元颂今当即从课堂上溜了出来。
卞生烟倚在车内,见他在上课时间跑出来,不由得斥道:“我的消息又不是圣旨,你怎么课都不上了?”
元颂今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保温杯和一包黄油纸包好的东西。
听到训斥的话,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我怕姐姐等久了。”
这理由乍一听上去没毛病,但仔细一想就没一个是对的。
卞生烟又不急着回公司,她发消息也说了让元颂今一会儿下课过来门口一趟。
这会儿正是上课的时间,卞生烟准备在车里休息一会儿,等元颂今下课后她拿了东西再走。
可这小子一收到消息就奔出来了,前后不过一分钟,给卞生烟都气笑了。
元颂今将那包东西递给卞生烟,解释说:“这个我按照一杯茶的份量分成了十小包,姐姐你可以每天泡一包喝。”
接着他又将保温杯递了过去,“这个是我早上泡好的,保温杯新买的,已经消过毒了,没有使用痕迹,姐姐直接拿去喝就行。”
卞生烟接过来,是个很漂亮的白色保温杯,上面有帕恰狗的标识,十分可爱。
因为握在手中太久,杯身染上了元颂今掌心的温度。
卞生烟挑眉一笑:“还真是细心啊元颂今同学。”
小男生抬起眼皮看她,平静的瞳孔里一片专注。
“我多加了一些柠檬片,喝起来应该不会太苦。”
“嗯,”卞生烟扬起长眉,将东西细致地收进了座位旁的收纳盒:“我会好好喝的,谢谢你。”
听完这话的元颂今抿了抿唇,他还想说什么,但张了张嘴后还是没说出来,只能点头,冲卞生烟说:“那姐姐我先回去上课了,你回去路上开车小心。”
卞生烟对他招了招手,“去吧,上课要紧,下回可不能再这样跑出来了。”
也不知道元颂今听进去没有,反正他长腿跑的挺快的,不一会儿就见不到人影了。
卞生烟笑笑,带着泡好的保温杯和成包的药茶就离开了京北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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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诊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