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时,江上云接到保姆的电话,丹尼斯躲进衣柜里不肯出来,保姆不敢硬开柜门。
“先生,丹尼斯已经闹了快半个小时了,抓着柜门不让我开。”
教室里空调的暖风吹得江上云头晕眼花,躁意横生。
“我马上回来。”
江上云回到家时就见保姆一脸无奈跪在大衣柜旁敲门,“丹尼斯,你先出来好不好。”
回答保姆的只有丹尼斯闷闷的声音。
“我不要。”
“辛苦阿姨,您去休息吧。”江上云脱掉外套,在柜门前蹲下身子。
他敲了敲门,“丹尼斯,是我。”
“把门打开,里面不透气,你会闷坏的。”江上云伸手开门。
丹尼斯听到熟悉的声音,脾气瞬间就上来了,情绪激动地大叫,“我不要!我不要!”
衣柜里传出一阵踢打咳嗽的声音。
丹尼斯用力抵着门,江上云也不敢硬推。
“你骗我,你走开!”丹尼斯开始哭,大口喘气,咳嗽声透过柜门变得沉闷。
江上云觉得太阳穴突突跳,拽着他疲惫的神经。
“我要我妈妈!!”
江上云单膝跪地,闭眼深深呼吸。
感受到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江上云回头看,是赫尔曼。
“我来。”
江上云走到窗边,脱掉外套。
“丹尼斯,我是赫尔曼。”赫尔曼的手悄无声息地扣上柜门。
“我们看看你妈妈去哪里了。”
丹尼斯还在咳嗽,赫尔曼的声音让他情绪慢慢缓和下来。
可能是觉得自己跟赫尔曼都是外国人长相,丹尼斯更亲近赫尔曼。
“丹尼斯,我们来骂他,他是个骗子。”赫尔曼轻轻推开柜门。
丹尼斯的脸通红,眼角还挂着眼泪,整个人毫无精气神,小手虚抵着门。
“抱抱。”赫尔曼探身揽过丹尼斯。
小家伙跟小刺猬一样,头埋在赫尔曼肩上,冲锋衣略硬的面料让丹尼斯不舒服地摇头。
赫尔曼抱起他四处走动安慰情绪。
“我要我妈妈。”
赫尔曼搂紧他,“宝宝,我们不是告诉你妈妈去上班了吗。”
“你们总是这样说,她为什么还不回来。”丹尼斯垂眸,眼泪冲刷过的眼睛如湛蓝的天空。
赫尔曼抿紧唇,看向沉默的江上云。
“她现在太忙了,她会回来的。”赫尔曼轻声道,他摸了摸丹尼斯滚烫的额头。
丹尼斯迷迷糊糊,晕乎睡了过去。
“现在带他去医院。”
江上云用大衣裹住丹尼斯,赫尔曼拿上车钥匙。
江上云在后座抱紧丹尼斯,路灯的光明灭穿透玻璃洒在他的面容上。
他低头看着丹尼斯的睡颜。
“下次丹尼斯再问,就告诉他吧。”江上云声音疲倦沙哑。
“告诉他,他妈妈在他出生时就死了。”
“再也不会回来了。”
赫尔曼闻言抓紧方向盘,目光从后视镜上收回,他的余光落到自己的冲锋衣上。
这是江上雨送给他的二十五岁生日礼物,始祖鸟的黑色冲锋衣。
他收到来自江上雨最后的礼物。
四年前,江上雨在生产时出现了羊水栓塞。
没有救回来,终年三十岁。
他十几岁就去美国学音乐了,租的房子就在江上雨楼下。在异乡的那么多年里,江上雨拿他做亲弟弟对待。
给江上云准备的东西,他也一定有一份。
江上云只有放假时来纽约,平日里属于江上云的爱和照顾,江上雨全给了他。
四年眨眼过去,丹尼斯能讲能跑,他黑色冲锋衣上的始祖鸟金标仍然熠熠生辉,只是再无江上雨。
黑夜盘桓在赫尔曼心上,他听见自己回应江上云,“好的。”
盛德大学宣传部办公室
“做好了吗?”周立问道。
“已经全部做完了,但是江老师还没回信息,他还没有同意。”李平发了那么多条消息,电话江上云也一个没接。
李平暗自思忖,虽然他很激动很想今晚就发出去看看大众的反应,但江上云现在还没回消息,今晚怕是发不出去了。
“先发给我看看。”
李平是很用心的。他连江山云少年时参加比赛的糊图都在网上翻了出来。
那是张侧身照片。十八岁的江上云一身豫剧戏装,穿着青缎靴的左脚踩在台阶上,上身朝着舞台下前倾,一把扇子横在胸前,侧脸线条流畅,鼻梁挺直,露齿一笑。
想乌衣年少,芝兰秀发,戈戟云横。
极差的画质都遮不住的少年意气风发。
这张照片和如今江上云上课的侧影照片遥相呼应,十二年岁月流转,成长与积淀无声自现。
李平文笔极好,配图都是精心挑选,全文看得周立激动不已,他已然看到文章发出去后带来的热度。
“好!相当不错!今晚就发出去!”
“老师,江上云老师还没回消息。需要他的同意和授权使用图片,估计今晚发不出去。”李平惋惜道。
“打电话了吗?”
“打了三个都没接。”
“要不明天发?”
“不行,就今晚发,江上云那边我后面再和他说。”周立一秒都不想等,中午中央大学又发了一篇文章,认领了最近大出风头的翻译是他们的校友。
李平犹豫,文章配图里用了太多偷拍的照片,“老师,里面太多照片,这个必须要江老师同意。”
“直接发出去可能不大好。”
周立眉一挑,“我说了我后面会和他说,怎么都不会怪到你身上,现在放心了?”
李平欲言又止。
“把链接再发一份给我,我转给高院。”
“就今晚,必须发出去。”
2023/11/23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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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第 6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