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苹果五块钱,真奢侈。”
束名无奈,“那原本是我的晚饭,一个苹果两块饼干再加一大瓶牛奶。”
沈宣怀僵住,“你晚饭就吃这么点,能行吗?”
“我不喜欢撑着的感觉,也没心思吃。我从学院出来的时候还听见有人在谈论我,品行不端,私生活不检点,就这两天,我都快不认识这些字了。”束名摇头苦笑,活了二十多年,他是真没想到自己能跟这些词扯上半点关系。
沈宣怀咬了一口苹果,往前猛地蹦了一下,“哈!反弹反弹反弹!”
随即她转过身对着束名道,“请神仙给你作法了,神仙说那些都会反弹到作恶者身上,放宽心。”
束名单手扶着腰笑了起来,“原来还精通请神业务,请的是中国的还是外国的。”
“Both.”
束名笑开,露出整齐又洁白的牙齿。
“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也赶紧回去吧。”沈宣怀拍了拍束名道。
“拜拜,沈法师。”
2018年9月26日
“9月26日。”沈宣怀在日历上圈出26,开学已经一个月了,还有一个月就是第二次分班考试。
沈宣怀往后靠在椅背上,回顾着过去一个月的学业,她没自己想的那么厉害,也没自己想的那么不足。
大家都被薅得很惨,老师们很均匀地没有放过哪一个学生。
每次上课下课,她都又累又饿又害怕。
英语薅完她之后德语薅,文昕格外喜欢点她,动不动就是“Fr?ulein Shen?” (沈小姐?)
沈宣怀拿过桌角的兔子玩偶,这是本科德语老师宋桥送给她的升学礼物。
“想啊,想快快进步,想一步登天,想惊艳众人,想啊。”
她的手不住地点着垂着的兔耳朵,“沈宣怀,你这么急功近利,会遭报应的。”
才一个月,到底想获得怎样的进步才能安抚自己这不安又虚荣的心呢。
英语和德语都没有做得很好,哪一个都没有给她足够的信心。
沈宣怀觉得第一次分班考试给她的信心在消散,想到还有烦人的英语德语作业,她撑着头,预约了晚上七点的个人研讨室。
她浅浅叹了口气,穿上外套,先出去溜达溜达吧。
东城区悦家
悦连城敲敲门,“是我。”
悦张敏华打开房门,“连城你没带钥匙吗?”
“我现在也回来了,到底要干什么?”电话里三令五申她今天必须从学校回来,悦连城看着母亲。
“你连妈妈都不叫了是吗?”悦张敏华皱眉,“今天是你爸爸生日,你连这个都忘了?”
悦连城不语,她当然记得今天是悦荣海的生日,她想忘都忘不掉。
“妈你为了说这个吗?”
“那我祝他生日快乐,你转达一下,行?”
“我现在能走了吗?”悦连城从沙发上站起来。
“连城!你非这么说话是吗?”悦张敏华拉住女儿,“不止是你爸爸生日,还有一件事,你跟我进房间来。”
悦连城笑了,合着她们家还有要回房间说的事呢。
她随母亲进了自己的房间。
“连城,那个人,当初那个醉驾的人自杀了,死了。”悦张敏华爱怜地摸了摸女儿的脸,“你不用再担惊受怕了,没事了。”
悦连城瞳孔骤然放大,她微微皱眉,嘴巴微张,“你说什么?死了?!”
“在监狱里自杀死了?”她的声音不可抑制地放大。
“是啊,他死了。连城,你不用再害怕了,当然你也不能再那样对你爸爸和你叔叔了。”悦张敏华想当然地觉得只要人死了,悦连城就会变回从前的样子。
悦连城浑身颤抖,她看着愚蠢的母亲,“我不用害怕了?妈妈,你怎么就这么残忍?”
她跑下楼。
悦荣海和悦洋正从外面走进来,“连城,你回...”
“他死了是吗,他怎么会突然死!?”悦连城吼道。
“你们还嫌你们造的孽不够多,不够重是吗?”
悦荣海脸沉了下来,悦连城越来越不像样,今天他生日也要闹这出,这么多年她不是阴阳讽刺就是大吼大叫。
他忍无可忍地甩了悦连城一巴掌。
“悦连城,这就是你跟你爸说话的态度!你以为自己是什么,道德卫士吗,来审判我们吗?你现在有的,哪个不是我们给你的?”
“呵。”悦连城笑出声,“你以为我想要。”
她转身向外跑去,越跑越快。
悦连思站在冰箱边,看着这总是定期发生的闹剧。
不论看多少次他都很不解,怎么悦家这个泥潭还真诞生了一朵小白花。
这些事啊,其实哪里算得上事。只有他这个小侄女一直记在心里,自我折磨,庸人自扰。
“大哥,我这小侄女道德水平好高啊。”他揶揄道。
悦荣海没搭理他。
悦连城跑回学校时,已经是傍晚时分。
晚风吹拂,树叶跟着微动,很舒服的时候。
悦连城顺着小树林一路狂奔,跑到梅园时气喘吁吁停下。
她扶着大树粗壮的树干,感受心脏剧烈的跳动,疲惫顺着脊梁往上爬。
她用力拿额头撞着树干,控制不住地尖叫,她知道自己就像个疯子。
自十二岁以后,她总是被这样折磨着。
午夜梦回时,难以置信所发生的一切,却又不得不信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现实。
她的信任与崇拜碎成玻璃渣,难过,憎恨混合着恶心,像蚕蛹一般裹紧她,不留一丝让她呼吸的缝隙。
悦连城痛哭,像是破罐子破摔,她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
沈宣怀躺在草丛里,昏暗的天色和树木遮掩住她的身体。在听到有人大步跑过来的时候,沈宣怀有想过要不要离开,但又懒得动。
结果就正好撞上人家痛哭,沈宣怀微微叹气,她更不敢动了。
想着等人家发泄好情绪走了再起身,沈宣怀偏头看向痛哭的女孩。
她觉得这个身影很熟悉,这一套衣服也很熟悉。
沈宣怀反应过来,这个人是悦连城,中央大学的大校花。
她身上穿的衣服,就是照相馆展出的那张写真上的一身,灰绿色衬衣,米色裤子。
沈宣怀开始神游天外,悦大美女居然也有如此难过的时刻么。还以为长着那样一张脸,拥有那样的家庭和头脑,人生应该毫无坎坷吧。
沈宣怀合上双眼,任由悦连城发泄情绪。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悦连城仍在抽泣。沈宣怀只觉得自己身体已经僵硬得彻底,她在悦连城来之前半个小时就已经躺在这了。
她再次感叹,悦大美人这得是有多伤心。
沈宣怀腰疼得厉害,她实在躺不下去了。她坐起身,悦连城听到身后的声响转过头。
女孩穿着条纹卫衣,面容被下拉的鸭舌帽遮去大半,她似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那个,抱歉同学。我一早就躺这里了,本想等你发泄完...”沈宣怀掏出手帕,走向悦连城。
悦连城扯了扯嘴角,她的双眼又肿又疼。
她第一次情绪外露这么久,像个疯子一样,居然全被人看到了。
“你都看到了。”声音沙哑,鼻音浓重。
悦连城看着走近的沈宣怀,突然上前抓紧沈宣怀的手臂,她的指甲扣进沈宣怀的衣服。
“你都看到了。”
“既然你都看到了。凭什么只折磨我一人,凭什么一直是我背负这些!”悦连城声音忽然提高。
2023/8/20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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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 2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