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森林里开始响起异样的声响,窸窸窣窣在耳边,崔岩仔细瞧了四周,陆果则没半点反应。
“陆教授,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崔岩问。
陆果笑了笑说:“这种地方有点声响,不是很正常的事嘛。”
“不是…是很零碎的声音…”崔岩也形容不上来这种氛围。
“你别太紧张了,明天太阳出来,我们再看看路。”陆果手上的速写本,记忆着今天走过的路线。
崔岩又叹了口气,拿出了一块能量饼干,掰了一半给陆果。
陆果摇了摇头,没有接:“你留着吧,我不饿。”
崔岩把那半块饼干包好,看着夜空说道:“明天还不知道什么情况?”
陆果说:“不要悲观,住宿的老板发现我们没回去,肯定会问的。再说我们明天早上还有行程的,他们见不到我们自然也会寻找。”
崔岩点了点头,也就这样指望着,两人唠唠嗑,还算乐呵…气氛也没那么紧张,就是崔岩总感觉耳边悉悉索索,撩拨着他的神经,好不自在。
“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崔岩愣住了,看着低头的陆果,又紧张地看了看周边,身体不自觉地往陆果的方向靠。
“啊?你真的能听到...”声音再次响起,这时崔岩坐不住了,拉起陆果,神情十分慌张。陆果也被他突如其来的行为吓住了。
“别费力气了,他听不到...“声音十分寒冷,好像是“爬”到耳边。
“你怎么了?”陆果看着面显恐惧的崔岩问。
崔岩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此刻的恐惧已经达到最高点。
“崔教授?你怎么了?”陆果不住摇晃着他:“崔教授?”
“就你了…”随着一声脆笑…声音越飘越远。
“啊…”崔岩大叫起来,因恐惧本能直立,太过突然导致了晕厥。
再次醒来的时候,崔岩就发现自己睡在望舒亭里。他脑袋很痛,远处的陪同看到他醒了,紧忙跑过来问:“你终于醒了,还有一位教授呢?”
崔岩惘然,大脑迷迷糊糊…隐约记得陆果走在后面跟他说说笑笑要找许愿亭…找山鬼…
陪同拿起手机说道:“找到了,他们跑陈仓道了…嗯嗯…我一会带他回去。”
崔岩仔细想的时候脑袋都痛。他带着不解问道:“我怎么在这里?”
陪同同样不解:“啊?”脸上的表情却像在说:我怎么知道。
崔岩脑袋跟炸了一样,突突的...感觉脑子里的筋要蹦出来。
陪同:“我打你们电话,都没接。就去问民宿老板,他说你们早上打听去陈仓道了,到晚上也没回来,还以为你们顺道去隔壁青宅了,我又去问了青宅的接待,被告知你们根本没过来。我就抱着侥幸的心态顺着这条道看看,就看见你睡在这了。”
崔岩口出喃喃:“许愿亭…山鬼庙…”
陪同:“啊?”
崔岩:“许愿亭在哪?山鬼庙在哪?”
陪同:“这就是一个传说…你怎么突然这样问…”
崔岩:“一个传说啊…”
记忆跟碎片一样,慢慢拼接,两人听到传说来陈仓道,拜山鬼了...走着走着...
最后崔岩笃定:陆果在陈仓道失踪了。
——
陆正莲拿出陆果给他编的平安结,来到这里他就小心地呵护着,一直舍不得拿出来。
离亭动作十分利落,摆阵超度着这里的亡魂。
“你能帮我见果果一面吗?”陆正莲问。
离亭停下手中的动作,漠然朝着他的方向翻了个白眼:“我是在超度,不是在招魂。”
陆正莲:“那就是不行咯…”
离亭露出了与长相不符的刻薄神情。
“果果,就陪你到这里了...”陆正莲对着空中大喊:“下辈子...你有下辈子...”
一时间,他都不知道要不要陆果来。
想起陆果第一次进入人群中,胆怯地跟在他身后,唯唯诺诺...再到后面,能够与他人流畅交流,自信表达...画面如同走马观灯般闪现...
陆正莲低下了头,垂着肩膀,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眼泪流了下来...
——
陆果见到阿铭的时候,以为是等来了救兵!
但是阿铭挂着脸,薄凉的态度让他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为什么要进来?”阿铭问。
陆果把晕倒的崔岩放靠在树旁,脑袋急速旋转,最后说了一句:“导航坏了,我们走错路了。”
“你不害怕?”阿铭见他如此淡定。
“怕啊!”陆果说。
“你的样子并没有很害怕。”阿铭说得很轻,有种挑逗的意味:“你昨天祭拜了山鬼,走了陈仓道。”
“都说有这样的传说,入乡随俗,也来试试。”陆果的语气有点讨好的意味:“你能告诉我们怎么出去吗?我的同事年纪这么大了,经不起折腾。”
“什么地方都敢闯啊?”阿铭的语气越发的轻佻。
“真的是走错了。”陆果说。
“我是说山鬼庙...”阿铭说完,陆果的眼神闪过一丝疑问:“怎么说?”
“我是山鬼庙的守庙人,昨天见到你们了,本想放你们进来,但是你们好没诚意。”阿铭说。
“我们...都是按照你们的风俗来的。点上了三根烟,也放上了祭品,”陆果解释着:“这如果是冒犯了什么?那也是不知者无罪啊。”
“不是。”阿铭摇摇头。
陆果追着说:“那是...”
阿铭:“既然是要拿命换荣华富贵,你要掂量掂量自己还有多少命?”
陆果不解问:“换富贵?”
阿铭轻哼了一声。
陆果此刻心里泛起了疑问:“你搞错了,我不要富贵。”
阿铭:“那你要什么?”
这么一问,陆果本能迟疑地没作答。
阿铭指了指崔岩:“我可以带那个人出去。”随后说道:“但是...你的命要留下来。”
陆果怔了一下。
阿铭:“由你来选...或者你出去,我要他的命...”
陆果此时心里七上八下,甚至都不敢呼吸。
阿铭高高在上的态度,傲慢说道:“选啊...”
陆果说话的声音都有点颤抖:“你真是山鬼庙的守庙人。”
阿铭点了点头。
陆果:“真的有山鬼吗?”
阿铭听到后突然大笑:“人在无奈之下就只能信鬼神了,但是我不信,我是自己的神...”
陆果感觉是大半夜遇上了神经病:?
阿铭:“本来我是要惩罚你们一起死的。直到我得知,你许的愿是关于你父亲的。”
陆果听到父亲,紧绷的神经突然舒缓了。
阿铭带点关心的说:“你都这么大岁数了,你父亲还健在。”
陆果一听提到父亲,整个人就放松了下来:“当然在,他身体好着呢...哎呀...”他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提到陆正莲都是笑着的,一下子就打开了话匣。
阿铭听着陆果讲跟父亲的事,整个人也是松弛了下来,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怜悯。情感的共通让他回归了一点人性...只是过往的经历教育他,已经没有办法与任何人共情了。
陆果:我希望我死了之后,陆正莲陪着我死。
阿铭:山鬼管生不管死。但是我可以...
陆果:别食言...
阿铭:做不到,我就拿我的命换...
——
几天后...崔岩已经好起来了,他觉得脑袋跟灌了铅一样沉重,嚷着要回去备课,好像把那部分记忆给忘记了...
算了,忘了就忘了吧。
不想恐惧与自责如烙印般伴随他的晚年...
陆正莲没有一点胃口,每天体内像有千万只蚂蚁在爬一样,很不自在,看着今天的好天气想要去古镇的街道走走。
离亭本来想让他继续留在客栈休息的,思考了片刻,遵从他的意愿让他出门了。
见他没吃饭,还给了两个榆钱馍馍让他带身上,怕他饿死。
这担心真多余,镇上哪里没得吃?
这么大人,不知道吃饭?
古镇今天人真多,好吵。
陆正莲感觉从客栈出来后,听觉突然被放大。这时背后有股寒气从脚底直冲脑门,他就跟被点了穴道一般动不了了。冰冷的寒意透过皮肤,汗毛都立起来了。
“什么东西?”他在心里问。
周长久跑到他面前瞪个眼,歪个头看看他,仔细打量。
“你看什么?”他又在心里问。
周长久叹了口气,随后双手抱胸说道:“真的哎,一出门黑气就跑出来了...”
“什么...什么黑气?”陆正莲不惑:“你在说什么?”
“我动不了了。”他在心里喊。
周长久又摇了摇头:“整个人充满了负能量...”
陆正莲彻底懵了,心里咒骂:周长久你中邪了?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离亭又从旁边走了过来:“这会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出客栈了?”
陆正莲心里:啊?知道什么?你们都在说什么?
离亭:“阿铭给你下的蛊毒是想瞬间要你命的,基本把他配过的最毒的蛊都用上了,你这样走出来会吸引更多蛊师的蛊虫,这会估计,镇上蛊师的体内都开始异动了。”
陆正莲:?
离亭:“你的血,真是它们天然的喂养剂。”
陆正莲心里:你不早说。
周长久转头问:“现在怎么办?”
离亭冷冷的语气:“抬回去呗。”
周长久听到往后退了退,让出位置给离亭。
离亭看了一眼:“你干嘛?你让我抬吗?”
周长久表情好像在说:我抬?
离亭:“你自己抬。”说完,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