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会大楼内,念毅雄顿住脚步,他松开拉住徐娅的手随后转身向大门外望,冬日早晨萧瑟的大街上有人来往,却独少了方才那抹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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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过了新年,尚没出正月,沪上清早的大街很是冷清,晚冬湿冷的风逆着东洋车前进的方向,吹打在白绾绾身上。白绾绾低着头,将小脸缩紧风衣的衣领中,方才站了久了,如今才察觉从双脚一直蔓延至周身的麻木。
白绾绾狼狈的回到贝茵路上的公寓,她是随着白忆绾提早回来的,唐叔和张妈还留在江城老家,公寓里空荡荡的,连月来不住人的房子透着股孤寂的冷。
白绾绾缩在一楼大堂的沙发上,自觉没出息的抹眼泪,她早该想明白的,念毅雄失联那么久,就是明摆着不想联系她,不想再同她有牵扯,她又何必巴巴上赶着一路从江城跑回上海,跑去商会找他。
如今人见到了,却是将自己的脸面丢的一干二净。
她明明早就知道念毅雄是怎样的人,为何还要犯浑,为何还要同他在一起揪扯……白绾绾想着刚才在商会大楼门前看到的情景,对于念毅雄来说,她也不过就是他众多女伴中的某一位,可有可无,得到了就丢弃。
白绾绾恨极了自己不争气,竟这般傻,会以为念毅雄这种风月场上游走的人能有真心。
傍晚,白忆绾从医院下班后回到公寓,她推开门,屋内一片漆黑,仰头向楼上看,房门内也没见到光,白忆绾心下生了些疑惑,她抬手摸到大门侧的开关,将大堂的灯点亮。
房内一瞬亮起来,白忆绾忽得瞧见大堂沙发上蜷缩的身影,她先是被惊了一下,待看清上面的人,连忙脱了鞋子,快步朝沙发前走去。
白绾绾在沙发上缩坐了一日,待到后来也不记得自己是如何睡着的,她被白忆绾回来的声音惊醒,懵懵懂懂的从臂弯间抬起头,她看着身前的白忆绾,鼻音重重的唤了声:“姐。”
白忆绾瞧着白绾绾的模样,没由得心疼起来,白绾绾眼睛红肿的像两个核桃,白皙的小脸上,泪痕一道道干涸,留下印记。
白忆绾抱住白绾绾,抬手擦她小脸上的痕迹:“姓念的欺负你了?”
白绾绾被白忆绾抱住,才压下去的委屈和难过再次涌了上来,她将小脸埋在白忆绾怀中,不想她瞧见自己的眼泪,拼命摇头。
“是不是他欺负你了?不许瞒着我,”白忆绾退后一步,将白绾绾的小脸捧起,她瞧见眼泪,更笃定自己的想法:“他做了什么混事?告诉姐姐,姐姐去帮你教训他。”
白绾绾听着白忆绾的问久久没有说话,最后她低下头,抬手一点一点将面上的眼泪擦干,她能感受到身前,白忆绾等待的目光,却只是道:“姐姐,我想回家。”
她是因为担心念毅雄才这么早回的上海,为了念毅雄不顾想念她的母亲和爷爷,执意提早离家,惹得母亲暗暗落泪。
白绾绾觉得自己又傻又混蛋,竟然为了这样的男人,舍下了从小疼爱她到大的亲人。
白忆绾闻言一愣,她瞧着白绾绾坚决的模样,叹了口气:“明日我去帮你买票。”
“要最早的一班,我想母亲和爷爷了,我想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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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下午便有一艘从沪上至江城的轮船,白绾绾提着从家带来的还没来得及打开的行李去了码头。码头广场上,白绾绾再三叮嘱白忆绾独自在沪上要照顾好自己,等开学便回来陪她。
白忆绾听了笑着答应,反倒是更放心不下白绾绾:“我一个人在外早习惯了,倒是你,第一次独自坐船,要留些心眼,看不看得住行李无所谓,你得把自己给我看好了。”
“我知道了姐姐,我哪有那么傻。”
白忆绾听着点了点白绾绾的额头,继续叮嘱道:“倒时你二哥会去码头接你,回家后记得给我来电话。”
白绾绾闻言一顿,她有些犹豫的开口:“我突然跑来上海又突然回去…家里……”
“爷爷和母亲自然巴不得你回去,至于原因,我先替你瞒着,日后你若想好了,愿意同家里讲时,再说也不迟。”
白绾绾听着白忆绾的话,没由得眼睛一红,从小到大,最最理解她的人,便是姐姐。白绾绾重重点头,她抬手抱了抱白忆绾,随后松开怀抱,提起脚边的行李,登了船。
白忆绾站在黄埔码头上,迎着冬日的江风,目送白绾绾的船越来越远,直到船身融入海天一线,再也看不清楚。
白忆绾离开码头广场,在路边拦了辆东洋车,赶回医院。
医院大门前,白忆绾拿了银元付了车钱,正要向楼内走,突然听见身侧一声响亮的鸣笛声,她顿住脚步,向一侧看去。
略有萧瑟的杨树下,停着一辆黑色的庞蒂克,白忆绾的目光落到车牌上,上面的数字颇为眼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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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 2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