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司机的视角,后座的两姐弟眉眼相似,姐姐神情倦怠地愣了会神,看起来略显疲惫,弟弟刚睡醒,但他没多说,慢慢哼歌。
现在是9:51分。
“怎么会这样,完全没有规律啊。”人一旦在有规律的世界里呆久了,蓦然到达一个找不着规律,毫无章法的世界,就会感到崩溃,盛鸣就是其中之一。
在凤凰传奇的歌声中,盛季渐渐清醒,立马坐正。
“姐,”盛鸣看到盛季醒了,找到了一个主心骨,立马问她:“咱们还要打电话吗?”
盛季看他:“你想打?”
盛鸣捏着手机,如果是平日,他会先通知家里的亲戚,无论如何,这都是几条人命。
但这种特殊的情形,不太适合轻举妄动。
谁能保证他们跑了以后,他们能救出妈妈,如果救不出,循环能重开吗,房子里的人还能活着吗?
又想到这些人为了逃跑,抛弃苏含英的场景。
盛鸣放下电话,做了无声的决定:“我们再快一点,先把妈带出来,要走一起走,我们可以一起出来的。”
但他有点不乐观,神经质地搓了搓手:“时间一直都是不到十分钟,怎么办啊,我们没有更多的时间了,如果多三分钟就好了,或者司机开慢一点,我们可以从几分钟前的岔路口抄近路,机会更大……”
盛季也很崩溃,但她没有展露出来,视线从他脸上匆匆移到前方,不讲话。
盛鸣甚至寄希望于超能力:“这个怪圈本来就是没法用自然现象来解释,有没有超能力来帮我们啊。”
盛季抿了抿唇,她觉得不太可能:“不乐观。”
除了这个诡异的循环,他们在循环里经历的事件是正常的,并没有其他的非自然事物介入。
但如果有人帮他们,她思衬片刻:“我们先报警吧。”
盛鸣眼睛一亮,报警是个好主意,他们解决不了,让警察来解决,警察在他的心里是一个厉害的定位,这是一直以来他接受的教育。
他问她:“你打算怎么说?”
盛季哽了一瞬,她和盛鸣对视了一眼。
对啊,她应该如何对警方描述。
难道要说她做梦梦到的,还是如实说,自己遇到了这种不断爆炸,但死而复生的怪圈中?
谁会相信呢。
但此时此刻也没办法了,盛季拨通了警方的电话。
“您好,w市110,129号接警员。”
“喂,你好,我怀疑W市郑江区西郊村1组苏含英家有炸.弹,具体在西郊村从北向南数,最后一排的第三栋自建房。”
司机问言,还没定下来的魂魄吓了一大跳。
炸弹!
他刚想报警,摸到手机,后知后觉意识到——后面这两人不正在“大义灭亲”吗?
“您是哪位?”
“我是她女儿盛季。”
“您从何得知的消息?”
盛季也没在现实生活中看见过炸弹之类的物品,她只能凭借着影视剧里的内容,以及自己的一些经验,形容得更具体一点。
“我听弟弟说,家里有奇怪的东西出现,形状大,不明确用途,他不能确定是什么,所以想报警处理,麻烦你们快一点去处理吧,里面有好几条人命。”
她说完,接线的警察给了她答复,说一定会处理。
车子沿着小路行驶,和方才在大路上行驶是不同的风景,盛鸣看了一眼时间,心里微沉。
9:53。
时间太紧张,他们家在郊区,估计是赶不过来了。
盛鸣从刚才就想问盛季,他不理解上一回为什么盛季不让自己去救妈妈,概率不大,但可以尝试一下,可他觉得盛季的做法不是无凭无据,跟着她:“姐,上一次怎么不去救妈?”
“刚才大概有不到一分钟,妈在睡觉,你弄醒她,或者背她出来,至少要跑到庭院外侧,你能保证没有任何意外,毫发无伤带妈出来吗?”
盛鸣不确定:“我不知道。”
“如果我们和妈妈受伤了,或者……”盛季没说出“死亡”二字,她说:“但其他人都跑了,做一个假设,如果救出其中的一个、或者几个人是这场闹剧终止的条件,受伤的只有我们家。”
盛鸣点了点头,理解了。
既然这群人都没有良心,这么顾着自己,不如都死了重开吧。
盛鸣拿出备忘录写下每次关注到的时刻,他盯着这些时间,陷入迷茫,嘟囔:“时间流动的规律是什么呢,我记得9:50、9:51、9:53这三个数字,不应该像电影里演的那样吗,每次都会提前或者推后,至少应该有规律吧。”
盛季:“不好说,我们需要记录更多的时间。”
盛鸣又说:“不过好在我这次没做梦,姐你是不知道,现实里被炸死,梦里又被炸死是什么感受,我快PTSD了。”
盛季敏锐地捕捉到一个念头,这次没做梦。
她托着下巴沉思,又强调了一次:“咱们一定要多多记录时间。”
这回司机的速度提了上来,他们9:57分就到了家。
盛鸣掏出钥匙开门,在众人奇怪的目光中,几个健步走到主卧里,想喊醒苏含英:“妈,妈,妈,起床了!!”
主卧的陈设简约但有格调,大部分家具是以木质为基调,空气中洋溢着阳光的暖意和淡淡的香薰,物品排列得井井有条,素色的家用壁纸贴在墙面。
苏含英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眉目舒展,阳光洒在她脸上,安宁祥和。
苏含英睡得沉,悠悠转醒,盛鸣没法,为了节约时间,来不及思考,先把她背了起来朝外跑:“妈你别乱动啊,我们先出去,出去了我给您解释。”
另一侧,盛季进了家门,亲戚们问她:“小季,弟弟怎么回事啊,急匆匆的?”
盛季一边和他们说话,一边用眼神迅速检查房子,企图找寻到更多的内容。
万一把人救出去,循环还没结束,好歹还能利用这次机会获得一点信息。
“家里有危险。”
这一句话像是砸进了湖水的巨石,激起了亲戚的七嘴八舌,盛力停了手里的牌,转头到处看,到处都是好好的,问:“哪里有危险?”
盛季在客厅内闻到很淡很淡的怪味,虽然家里的摆放了家用的木质香薰,味道清新安神,但她的鼻子灵敏,还是闻到了不同寻常的气味,她灵机一动,想到一个更简短的策略:“我们家昨天重新刷了漆,我妈他忘记了告诉你们了,有毒,快走。”
盛鸣此刻已经背着苏含英到了家门口。
大家本来习惯了呆在家里,根本没察觉,她这么一说,他们都闻了闻,李思的确闻到了很淡的气味,很配合地甩了手里的东西要走:“真有味道,造孽哦,不早告诉我们。”
盛力在屋里呆了两个小时,早就习惯了室内的味道,何况客厅内的气味较淡,熏香味浓,他不太闻得出来:“我咋闻不到?”
盛季还没说话,李思先开了口:“你不走我走了,哪天进医院有你好看。”
看着他们都准备走了,盛季也不多说,直接转身离开家。
这时,她听到了熟悉的,玻璃破裂的前兆,浑身一僵,双眼睁大,难以置信地往外狂奔,但千钧一发之际,深入骨髓的痛苦再度袭来。
盛鸣也听到身后的异动,吃出全身的力气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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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盛鸣才从痛苦中回神,他浑身上下一动都动不了,全身叫嚣着无法忍耐的伤疼,他哀嚎了几声,意识到背上还有一个人,血流流淌到地面,淌湿了一地。
不多时,有人把苏含英抬到担架上,盛鸣看了一眼,状况惨烈,他不敢再看,又想到盛季,她还在屋里,情况更不容乐观。
现在真算得上只有他一个人了,他费劲地眨了眨眼睛,特别想哭。
有医护人员把他抬到担架上,盛鸣看到了警方
——接到电话后,警方很快出了警,但由于他家在郊区,紧赶慢赶,十分钟左右到达了现场,围观了惨烈的一幕。
盛鸣咬了咬牙,忍着不适,顶着许多人关心的目光,开口,声音沙哑难辨:“警官。”
盛鸣的后背已经血肉模糊,周身是血,一张干净的脸沾满了灰尘和鲜血,至于苏含英……她的情况更不容乐观,恐怕是凶多吉少,如果不是盛鸣后背的苏含英替他挡了一点冲击,他怕是也无法再清醒。
吴警官安抚他:“你先接受治疗,我们来处理现场。”
盛鸣动了动嘴唇,吴警官没听清,贴近了点,听到他问:“是几点爆炸的?”
吴警官看他很是执拗,说:“根据群众反应,是上午10:00左右发生的爆炸。”
盛鸣执拗地确认:“具体……具体的时间?”
吴警官:“暂时无法确定具体时间。”
由于盛鸣受伤比较严重,医护人员不让他再停留,打手势想把人抬走了。
盛鸣想到盛季多次强调多多记录时间,急忙问:“现在几点了!!”
“10点05分。”
盛鸣却是陷入了抓狂中,还想多问点内容,他不让医护人员把他带走,忍着痛在担架上挣扎,由于他受了伤,挣扎的幅度很小,嘴里不住叫唤:“我没事,我没事,快放我下去!”
医护人员直接按住他,喊道:“控制病人!”
盛鸣过分不配合,有人给他推了一剂冰凉的药剂,他渐渐陷入了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