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式各样的喧嚣还在耳边,火场附近的高温仿佛要融化了所有人,头顶挂着烧红了的天。
盛宁给盛鸣打了电话,盛季的余光扫到来电人,她嘱咐盛鸣:“不要接他的电话,不要和他联系,我来处理。”
盛鸣也没心思接,他挂了电话:“知道了。”
盛季抽走思绪,独自思考,喃喃地重复:“爆炸是爆炸,炸药是炸药,爆炸也未必是炸药引起的呀。”
盛鸣反应迅速:“这是那个警官的说辞。”
盛季:“当时他的反应大概是是有了初步的结果,而我当时问的是“这是什么类型的炸药”,如果是炸药,下意识的反应和回答应该是什么类型的炸药,但他的回答却是——爆炸未必是炸药引起的,这是一个隐晦的反驳,可以推断,不是炸药爆炸,我们的方向有点问题。”
有了一点进度,盛鸣的士气又回来了,他连说了三个对:“对,对,对,有道理,而且我们翻遍家里都找不到炸.药,有可能是凶手藏得好,也有可能是,我们方向有误,不是炸.药,所以找不到“炸药”。”
“嗯,”盛季说:“除了炸.药爆炸以外,在家里,气体爆炸也许是更容易操作实现的。”
盛鸣掏出手机搜索常见的气体爆炸:“有甲烷、氢气、天然气、一氧化碳……”
“有些气体是市面上不常见的,很难操作。”盛季说。
这时,她的电话铃响了,来电人是盛宁。
盛季的手指停留在接通按钮上方,要点不点的模样,敛着眸子思考,几秒后,她有了方向:“先查煤气,你能查到吧?我们家购买煤气的记录。”
“行,交给我吧。”
盛季走到一边接电话:“喂,嗯,爷爷是在里面。”
盛宁确定了他父亲去了他家里,且目前联系不到他,但他并不信任盛季这个黄毛丫头还能去火场救人,毕竟消防员都束手无策,他急忙问:“你说你可以救爷爷,你怎么救他?”
盛季自然不可能透露循环,即便说了,盛宁也只会觉得是无稽之谈,她说:“我有我的办法。”
盛宁打出一张感情牌,声情并茂地说:“爷爷是你的长辈,他没有亏待过你和盛鸣,小时候,你还和盛鸣去过爷爷家,你应该把他带出来,对吗?”
盛季直接了当地说:“你知道我想了解什么。”
“好,我知道你不相信我,因为我让你们远离厨房,你就以为我在厨房动了手脚,我只是以为你们困在家里,家里着火了,煤气罐受热容易爆炸,我想让你们远离这个危险因素。”
盛宁开始发难:“倒是小季你,一开始欺骗我,现在用这种语气和爸爸说话,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妈妈没有教过你要尊敬长辈吗,如果你有办法,立刻带爷爷出来好吗?”
盛季本来想骂一句“关你屁事”,但现下需要套出更多消息,她忍了忍,说:“你不用压我,回归整体,我刚和警方聊天,得知爆炸的原因是气体泄露,他们能在较短的时间内初步勘测到爆炸的原因,人家是专业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没有罪犯可以逃脱。”
她话题一转,打了一个棍子给一个甜枣,哄骗道:“现在很多刑事案件,自首可以减轻处罚。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先告诉我,我们一起分析,怎么样能够达到减轻处罚的效果。”
盛季没正面回答救出爷爷的问题,这说明她很可能在撒谎。
能够明显察觉到,不知为何,随着时间推移,盛季的连环发问下是掩盖不住的急迫紧张。
而盛宁发现了这点。
“我知道了,你以为这是人为的爆炸,怀疑爸爸,用家里着火被困、能救出爷爷等噱头欺骗我,”他的语气混杂了生气、失望:“我现在已经在路上了,就这样吧。”
两人就这么聊崩了。
盛季叹了一口气,后背已经被浸湿润了,也不知是高温热的,还是紧张的汗水。
她抬手扶额。
还是没有办法啊。
盛宁在她面前,轻飘飘撇清了自己刚才的嫌疑,但她也确实没有更多的证据了。
这简直就是在为难她,她觉得这二十多年的脑细胞在今天一天之内,都被消耗光了。
她从哪里弄到更多的证据?
在盛鸣面前,她无论冷静与否,都要装作非常镇定的模样,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相当于一个主心骨,做每个决定,说每句话都要慎之又慎。
她甚至不知道这个气体爆炸的方向是不是对的,这是猜的,这是推论,就像吴警官所说,推论不能断案,需要进一步的调查以及更多的信息。
如果方向不对,他们还有时间再更换方向吗?
“姐。”盛鸣的声音把她唤回了现实。
盛季敛了情绪:“嗯。”
盛鸣说:“我问了送煤气的老李,他说我们家定了两罐煤气,地址都是家里,大概三周前定了一罐10千克的煤气,十天前定了一罐2千克的煤气。”
两罐煤气?
家里明明只有一罐。
盛季猛然偏头:“是谁定的?”
盛鸣:“他说没印象了,找到手机号会给我。”
当时老李的原话是“诶呦小哥,我一天到晚这么多活,都几周了,哪能记得具体是谁定的?”
盛季回忆家里的摆置,如果有一罐2kg的煤气,她不可能没发现,她问盛鸣:“你看到家里有放煤气了吗?”
盛鸣仔细回忆:“没有,如果真的有煤气,我不可能没发现。”
这时,盛宁又给盛鸣打了一次电话,盛鸣:“我接了?”
盛季有点担忧:“但……”
“姐,没时间了。”盛鸣接通了电话。
盛季点了点头,反正她从盛宁嘴里问不出消息,不如让盛鸣自由发挥,套到就是赚到。
现在也没有其他方向了,唯一的方向就是这一罐离奇失踪的煤气。
盛宁急问:“你怎么才接电话,你没事吧,爷爷现在在哪里?”
“我在外面,爷爷在火场里,消防员在救人。”
“爷爷今天怎么会去我们家!?人救出来了吗?”、
盛鸣:“可能是因为你叫叔叔来家里,他就带爷爷来了。”
“我什么时候叫你叔叔来家里?”
盛鸣无奈,终于体会到盛季在通话时的绝望,他直愣愣地说:“您说没叫就没叫吧。”
这时,一条短信插入:[小哥,打你电话没打通,两个煤气是同一个人定的,号码是XXXX。]
号码来自盛宁。
事已至此,他爸还要撒谎,盛鸣觉得挺没意思的:“爸,您老是藏着掖着,有意思吗,根本逃不掉的,您早点收手,还有挽救的机会,你定了两个煤气,另一桶煤气藏在哪里?”
盛宁说:“我打算和你妈妈去野炊,买了另一桶煤气,这有问题吗?”
“可你们最近没有去野炊啊?”
“我们没来得及去。”
“所以另一桶煤气放在哪个角落?”盛鸣和盛季检查过厨房,没有另一个煤气罐的影子:“您是掘地三尺藏起来了吗?”
盛鸣安抚他:“我没有怀疑你,我只想知道这个煤气在哪?这很可能是煤气泄露导致的爆炸事故,而你定了两个煤气,有很大的嫌疑,如果您什么都不说,谁会相信你呢?我是你唯一的儿子,你不相信我吗,爸爸。”
“你一直在纠结小煤气,是不是怀疑小煤气是这次爆炸案的作案工具,现在暂时找不到是吗,”盛宁很快就从盛鸣的话中梳理了一个结论,他从喉咙里很简短地滚出一个音节,像是似笑非笑,又仿佛不是,他说:“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一般不都是妈妈在家吗,还有很多客人来来往往,我只是随手放在厨房了而已。”
“你是我儿子,我从小把你养大,好吃的好喝的供着你,你不该相信爸爸吗?”盛宁仿佛很沉痛:“爷爷生死未卜,你现在又毫无证据地怀疑、威胁我,我感到很痛心。”
盛鸣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他说:“我,我……”
盛季看出他已经承受不住盛宁的问话,夺过电话,一把挂断,很坚定地说:“好了,别被他带进去了,我们只是在合理地怀疑,但他不配合,屋里还有很多人等着我们的帮助,我们是在救人,不是做坏事。”
“对,”盛鸣抿了抿唇,重复:“我们是在救人。”
盛季和盛鸣蔫蔫地走到大部队旁边,听到警方在和街坊了解情况。
“屋主是含英和盛宁,夫妻俩很和睦啊,盛宁是模范丈夫了,我之前去他们家做客,他都是买好早餐、洗了水果留给老婆和孩子,还会做家务,对我们也很好,有好东西会给我们分。”
“他们和亲戚的关系,这我不了解,不过我见过含英和他弟弟吵架,他们关系是很差,盛宁啊,我不清楚,但我从来没见过他说重话,人脾气好。”
“我听说他们一家闹离婚,现在又和好了,夫妻哪有不吵架的啊,前一段时间小英她妈过世了,她情绪不太好,这要怪淑慎。”
盛季听到他爸妈的内容,转了转眼睛,走到街坊旁边,问:“您说的这些是怎么回事,可以给我讲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