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季懊恼地摇了摇头,她马上就要接近结果了。
但以盛宁的狡猾,也未必会向她透漏更多。
盛季索性不装了,歪了歪头:你让我和盛鸣远离厨房,说明厨房可能是爆炸的源头,至少肯定有异常,你知道里面有东西对吗。”
盛宁仿佛很生气:“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们是出来了对吧,怎么可以用这种事情骗我呢,现在大家没事了吧!”
盛季回想和她妈的对话,问苏含英是否要吃葡萄时,她的语气是比较疑惑的,仔细想来,也许她并不知道家里有葡萄。
那早上是谁洗的水果?
如果是昨晚忘记关的煤气,今早有人进了厨房洗水果,他/她一定能闻到浓烈的泄露,但没关。
今早的早餐是在外面买的包子,没有生火的必要,去洗水果也没必要开煤气。
无论如何都解释不通。
但她没有留下任何证据,无法证明是谁开的煤气。
盛季说:“厨房的煤气是你开的吧。”
“家里的煤气没关吗?”
盛季连环发问:“家里为什么突然换了熏香呢,是想遮味道吗?”
盛宁:“我问你大家是不是没事了!”
盛季:“你先回答我,家里为什么换了熏香?”
盛宁似乎很心累失望的样子:“家里本来就用熏香,你妈妈那段时间心神不宁,这个牌子宣传有安神效果,所以我换了,你这样骗我,我很伤心,不过听你的语气,大家应该没事,没事就好。”
盛季冷眼,她觉得能让人变成恶魔的,无非就是钱,她说:“因为妈妈非要离婚,你拿不到她手里的一分钱,你明明知道厨房有问题,什么都不说,是想造成意外事故,继承妈妈的财产吗?你那一份是你的,盛鸣那一份也会落到你的手里。难道你觉得你做的天衣无缝吗,你以为你跑得掉吗?”
除了煤气,厨房里可能还有“双保险”,不然关了煤气就不应该爆炸了。
她质问盛宁:“除了煤气,厨房里还有其他的东西吗?”
盛宁打断她:“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没事我就去接待客户了,我对你很失望,小季。”
在盛宁挂断电话之前,盛季说:“我想你不知道,爷爷也在家里,他没有被救出来,不过我有办法救出爷爷,你可以不相信,但这是爷爷的性命,我给你三分钟核实考虑,等你想好了给我回电吧。”
她的语气有点讽刺:“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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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场外,盛鸣本来想挤两滴眼泪,力求演得更真实,他挤了半天没挤出来,好在天公作美,飘出来的烟把他弄得两眼直泛泪花,咳了半天,走到吴警官身边:“您好,我是盛鸣,刚刚是我报了警。”
吴警官也和他打了招呼,简短安慰了一句话。
消防员还在救火,火势刚得到控制,没人能够进去爆.炸现场。
盛鸣应了一句,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的目的是从警方身上套到更多的内容,可怎么套,对他来说,其实是一个困难的问题,他没有经验,一说出口,人家就能推断出他的目的不纯,而时间又有限。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染满灰尘的白色运动跑鞋,措辞:“警官,你们有没有调查到这场爆.炸的原因啊?是谁害了我妈妈?”
吴警官说:“还在调查中,有结果我们一定会通知你。”
“哦,”盛鸣说:“其实之前我在家里发现了可疑物品,然后报警,我怀疑有人是通过非法渠道购买或者制作了□□。”
吴警官觉得这小伙子挺奇怪的,最初哭了两滴眼泪——大概是被烟雾熏出来的,然后就在他旁边意有所指地交流,他看了盛鸣一眼,目光带着天生的锐利,盛鸣有点承受不了,担心被他看出端倪,视线有点飘。
吴警官也没说什么,收回视线:“不排除这个可能性。”
盛鸣还想开口,打完电话的盛季走了过来,自报家门:“吴警官,我是盛季,受害人苏含英的女儿。”
听完盛鸣和吴警官的对话,盛季觉得,他们不比深耕多年的专业人士精通,套话大概是个馊主意,盛鸣要是再问两句,人家表面上打太极,实际上会把合作的可能性越推越远。
他们很难演出至亲去世后,在无回天之力的悲痛欲绝,因为他们还有机会。
也许他们得换一种方式。
盛季直说:“之前我让弟弟报警,是希望能阻止这场悲剧,但事情太突然了,没办法阻止,我现在的目的是找到凶手,我母亲也在里面。”
吴警官觉得这姐弟俩一个比一个奇怪,他说:“你很冷静。”
“这只是性格的差异,我一向都很冷静,这不代表我不悲伤,但悲伤没有作用,”盛季承诺:“我也可以配合警方的任何调查,只要能找到凶手。”
吴警官点了点头,他俩也没看出来他是否被说服了,不显山不露水地说:“我们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盛季坦然:“我怀疑这场爆炸不是意外事故,凶手和我们家有紧密的关系,我刚刚让舅妈把厨房里的肉放出来,她说煤气泄露,我想着煤气泄漏不是小事,让大家都跑,我刚说完,不到一分钟,家里就爆炸了,这太巧合了。”
“我不排除这个可能性,不过,既然你说煤气泄露,明火,电器,衣物摩擦产生的静电也是引发爆炸的可能性。”
盛季尽量把怀疑的对象和他们的关系告诉吴警官:“但我们家的情况比较复杂,我父亲和母亲要离婚,关系不好;叔叔看不惯我家,爷爷不喜欢妈妈;舅舅一家和我母亲关系一般,经常和我父母闹矛盾,这些都是可以查证的,我觉得他们有嫌疑,当然,屋里还有王叔叔和舅婆婆。”
“邻里纠纷不能作为定罪的标准,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纠纷,这不代表纠纷一定会产生犯罪,我们需要证据。”
“我有证据。”盛季知道没有证据就没有说服力,拿出手机,把盛宁的手机号给吴警官看。
“这个是我爸爸的手机号码,他叫盛宁,你们可以调到这个手机号码的通话记录吧,因为最近我父母再在离婚,突然发生了爆.炸,我母亲去世了,所以我对他有所怀疑,采取了欺骗的方式套到了一些内容,他在不知道事情全貌的情况下,让我们远离厨房,如果他不知道厨房有问题,怎么会平白无故让我们远离?”
吴警官:“我们需要核实,即便如你所说,厨房里或许有其他东西,也可能只是煤气泄漏,或者是他单纯觉得厨房的安全隐患比较多,让你们远离,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我们需要进一步调查,感谢你的反馈。”
盛季何尝不知道不能轻易下结论,但她没办法了,这次的调查浪费了两次机会。
盛季非常真诚地说:“我只想找到伤害我母亲的凶手,能否在合规的情况下,告诉我一些不影响你们办案的信息?作为受害人的家属,我希望尽快知道凶手。”
吴警官承诺:“我们一有进度,会立刻通知你。”
盛季几乎有些丧气了,她没有得到任何有效信息,最后得到的——“我们一有进度,会立刻通知你。”和最初他和盛鸣说的“还在调查中,有结果我们一定会通知你。”有什么区别呢?
她不知道是真的没有调查出来,还是警方不信任他们,没有排除他们的嫌疑。
她也没有其他的内容再告诉吴警官了,火光劈里啪啦在耳边响起,流逝的时间如同达摩克里斯之剑一般悬挂在她的脑袋上,仿佛随时都能落下处决她。
她望着冲天的火光,喃喃道:“这得是什么类型的炸药啊。”
“为什么一定是炸药?”一个小警察小跑到了吴警官身边,见盛季和他的顶头上司吴警官聊得挺好,以为是己方人员,随口应了一句盛季。
盛季:“嗯?怎么说,还请指教。”
这小警官是个能说的:“我说为什么一定是炸药,爆炸是爆炸,炸药是炸药,爆炸也未必是炸药引起的呀。”
盛季趁机问:“这是调查的结果吗,是什么类型的爆炸啊?”
小警官说:“是……”
吴警官凉凉看他一眼:“你没事干是吧?”
“有有有。”小警官看了眼这俩姐弟,目光落到吴警官身上,做了一个无声的询问——咱是告诉这两人进度,还是找个其他地方具体细说啊?
吴警官:“走。”
盛鸣拦住吴警官,他在做最后的尝试:“真的一句都不能告诉我们吗,不用很具体,但我们总能知道一些具体的细节吧,能够体谅一下我们的心情吗,拜托了。”
吴警官默了一瞬,简短地说:“抱歉,一旦调查出结果,我们会立刻通知您。”
也许看起来不近人情,但面对如此重大的案件,他们不可能把细节透漏给其他人,因为几分钟内无法确定他们百分之百没有嫌疑,在光怪陆离的现代,亲属作案、亲属泄密也是常有的事。
他们要对案件负责。
吴警官走后,盛鸣懊恼地踹走了脚边的石头,有一种努力都化成泡沫的感觉:“我们努力了这么久,什么都没问到,都白费了!”
盛季慢慢蹲下,托腮沉思,陷入了不动如钟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