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川是跟着九个男模一同进入包厢的。
男模们的胸前佩戴着清一色的金色号码牌,黎川是十号,排在队伍的最末。
放眼看前面的九个男模,个个都是宽肩窄腰大长腿,五官出众,好看得各有千秋,黎川没见过这阵仗,感觉自己在一众争奇斗艳的年轻男孩中格格不入。
除了黎川,剩下人都是第一次来十楼,显得激动又好奇,东摸摸西看看。
“会长要来,怎么不早点通知,我刚下夜场妆都花了。”三号男模翘着兰花指往脸上拍粉,盖住微微泛起的油光。
“行了别补了。”旁边的男模一边拍照一边道:“会长品位很特别的,像是之前那个祁月,长得也就那样,还不是被宠上了天。”
解寒声买了祁月两千多万的酒,让其他人都嫉妒得红了眼。
“没什么好羡慕的,飞升得快,死得也快。”一个金毛男模耸了耸肩,说,“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伴君如伴虎,指不定哪天就大难临头了,我只求会长今天多给我一些小费,可不想跟他有什么瓜葛。”
“你想的倒是美,有blue哥在,你以为会长能看上你?”有人调笑。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落在黎川前面的九号男模身上,黎川也跟着看了过去。
九号男模长得跟明星似的,身高目测有一米九,生得一张混血感十足的高级脸,留着头灰蓝色的中长发,被仔细地拢到了脑后,露出精致的额头和眉眼,目光深邃有神,不带一丝媚俗。
感受到多重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叫blue的男模不自在地展开一点笑容,声音低沉有磁性,“不用攀比,也别去迎合,我们各自有自己的风格就好。”
金毛男听了一拍大腿,表示赞同,“听到没有,blue哥说了,少TM攀比,咱们都不是一个风格的,我的风格就是敛财,谁给我钱我就给谁好脸色,不然就是会长来了也不好使!”
啪—
话音刚落,一个巴掌就猛的将他扇了一个踉跄。黄毛抬起头,看见祝见明站在自己面前,脸上掠过阴鸷的杀机。
“管不好自己的这张嘴,就给我滚出去。”祝见明指了指门口,“滚。”
黄毛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
包厢里,剩下的九个男模靠着墙边站成笔直的一排。祝见明一一打量后,还算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清了清嗓。
他看着黎川,“除了这位新来的李川,剩下的诸位都算得上是我星海岸的头牌,我希望大家能有头牌的素养,别说不该说的话,也别做不该做的事。”
祝见明低头看了眼手表,“会长就要到了,我最后提醒大家两件事。”
“一,会长没问你们话,就做一个哑巴。”
“二,会长有洁癖,除非他主动碰你,否则千万不要跟他有肢体接触。”
“听清楚了没有?”祝见明声音稍扬了扬。
“听清楚了!”众人异口同声。
“李川。”祝见明的目光落在黎川的身上,神色柔和下来,问他道:“你听清楚了吗?”
黎川笑了笑,“清楚了。”
祝见明安排好一切,环视包厢好几遍,确保万无一失后,才退出去。
包厢里应有尽有,有花,有酒,有男模,有仆从,小提琴手和钢琴家在在一旁现场演奏…
一切就绪,就等着解寒声来。
黎川忍不住在心里感慨,这解寒声过的还真是神仙般的日子。但他没想到的是,神仙居然迟到了,还迟了个大到。
他们足足等了一个半小时,解寒声才到。
没有之前那么大的排场,只带了方朔冰一个人。
他还是那副淡漠的矜贵相,还是那身凌厉到让人无法呼吸的气场。
黎川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解寒声带给人的感受,他明明没有怎么用力,举手投足间松弛又懒散,却可以轻而易举地把头发丝都染上吸引人的魅力。
鲜明又锋锐。
男模们从来没有在这样近的距离之下见过解寒声,被震慑得微微睁大眼睛,就那么一瞬不瞬地盯着解寒声从自己的面前走过。
解寒声半垂着眼睫,经过黎川的时候,极为潦草地瞥了一眼,却误打误撞地对视了片刻。他没有停下脚步,神色也是纹丝未动,径直走到沙发主位坐下。
只有解寒声和他的监测手表知道,对视的这一秒有多么惊心动魄。
解寒声默默摘下腕表,掩盖住自己顷刻间飙到150的心率,轻轻地调整了一下呼吸。
半晌后,他开始正面打量黎川。
后者穿了一身贴合身形的黑西装,一反常态的梳了背头。一声不吭地站在那儿,眉眼还是一贯的清冷,几缕碎发随性地垂落在光洁的前额,为他冷峻的气质添了几分不明的暧昧,格外撩人。
“你穿太多了。”解寒声的目光在黎川的身上打量,堂而皇之地揶揄他,“是年纪大了怕冷吗?”
其他的男模要么露腰,要么露背,要么穿个透视的纱网,只有他穿得跟要去面试一样,索然无味。
解寒声跷着腿,淡声命令道:“把上衣脱了。”
黎川垂下眼,顺从地将外套脱了下去,露出里面的衬衫,然后长指摸上纽扣,一颗一颗松开…
松开到第三颗的时候,解寒声叫了停,“就这样。”
黎川愣了愣,垂下手,香槟色的蚕丝衬衫在灯光下流出光泽,他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漂亮性感、正上下蠕动着的喉结。
解寒声眯了眯眼睛,只那一刹那,很想咬上去,然后趴伏在他的耳边,听他忍耐的声音。
解寒声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明明他们只见过寥寥几面,却会对他产生奇怪的**,难道只是因为他让自己想起了卓斯然吗?
他不太想深究,朝着离他最近的一号男模勾了勾手。
一号男模面露喜悦,连忙走到解寒声跟前,有些局促地鞠了一躬,“会长。”
“酒量怎么样?”解寒声问他。
“挺不错的,像黑兰之心这种最烈的酒,我能喝大概两瓶左右。”一号说。
“你们的酒量应该都差不多?”解寒声又问。
“嗯,面试的时候有门槛,酒量不好的,祝老板也不会要。”
黎川默默翻了个白眼,他面试的时候可没有考核酒量这个环节。
说起来还挺尴尬的,黎川酒量差得要命,半杯啤酒下肚都会脸红起疹子,一杯啤酒直接会倒到桌底下。
“玩个游戏。”解寒声没看他,从方朔冰手里接过一张卡,丢在面前的茶几上,“一千万的酒卡,你们九个,轮流和我喝酒,谁清醒到最后卡就归谁。”
比拼酒量?
“那肯定是blue哥稳赢了。”有人窃窃私语。
“对啊,blue哥好像没醉过吧。”
“这不是一个只看酒量的游戏,也考验运气。”方朔冰打断大家的议论,挥手示意服务员倒酒上来,“游戏的每一轮会有两杯酒,一杯是黑兰之心,一杯是白水,选到烈酒的那个人必须一饮而尽。”
“如果选中烈酒的人,喝了一杯酒后仍然清醒,可以向对方提一个要求,只要不是特别过分的要求,对方都必须履行。”
“那如果是会长先醉了呢?”一直沉默不语的blue忽然开口。
解寒声低头抚摸着自己手腕,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方朔冰也对他的话充耳不闻,转过头向倒酒的服务员点一点头,“游戏开始。”
两杯酒送到一号男模面前,水晶杯质地纯净得几近透明,酒上飘着遮香叶,盖住了液体的全部气味。
“选吧。”方朔冰让男模先选。
“会长…会长先吧。”男模不敢贸然选酒。
“让你先选你就选。”方朔冰的态度陡然一变,威压逼人,吓得男模一个哆嗦,慌忙选了一杯酒。
他抿了一口,是酒,于是仰起头一饮而尽。
他不知道的是,这烈酒被方朔冰动过手脚,纯度翻了数倍,就算是一头牛喝了也会醉得瘫倒在地。
喝酒的时候,男模的脑袋飞速运转,思考自己该向解寒声提什么要求,才能给他留下最深刻的印象,可想着想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一号男模平日里酒量算好的,但此时却变成了一杯倒,喝醉后失态地四仰八叉在众人面前,被解寒声的手下抬走。
“下一位。”
崭新的两杯酒,送到下一个男模面前,还是一样的路数,男模选中了酒,喝完后不省人事,而解寒声全程冷眼观望,甚至没有去触碰过那个装水的杯子。
大家的心里自然会有揣测,但没人敢提出质疑,哪怕解寒声真的是在耍他们,他们也得兢兢业业地扮演好那个被耍的角色。
就这样一连过了七个人,男模都选中了酒,都不胜酒力被抬走。
所有人都知道这不是巧合。
酒杯送到了blue面前,blue挑都没挑,直接拿起离手边最近的一杯,喝干净了。
他的眼底有些恍惚,艰难地张了张口,“会长,我叫…blue。”
“可以…记住我吗?”blue问他。
解寒声闻言,很轻地扬了一下眉,修长如玉的长指间,闪烁着忽明忽暗的星火。
他将烟按灭在水晶缸里,整个包厢鸦默雀静,没人说话,只有blue睁着一双醉眸,执着地望着解寒声,一半清醒,一半混沌。
“记住了,酒量不错。”解寒声语气散漫,露出一丝浅淡玩味的笑。
朔冰俯身上前拍了拍blue的背,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下一刻,blue高大的身子就瘫倒了下去。
方朔冰看了一眼解寒声,轻咳了一声,“他也喝多了,你们先玩,我把他带出去哈。”
他拖着blue出去,小提琴手和弹钢琴的也跟着他出去,顺手把门也关了起来。音乐停止,偌大的包厢里,只剩下解寒声和第九个男模——黎川。
“轮到你了。”解寒声终于从座位上站起身,他亲自把两杯酒端到黎川面前,“选吧。”
黎川用略带笑意的眼睛望着他,随手拿起一杯,道:“其实你不必大费周章找这么多人来,设置这么多复杂的规则,想灌醉我看我的丑态?直接来就好。”
他做好了心理准备,猜想那烈酒定是会像火一样烧在喉咙里,却不曾想,他选中的那一杯竟然是水。
黎川不可置信地将杯子从唇边移开,看见解寒声的笑意渐浓。
一千万的酒卡甩到面前,明目张胆的设计,足以让他在男模的圈子里树敌。
解寒声:“哥哥的运气很好,这杯酒我来喝。”
解寒声的“哥哥”叫得黎川一愣,恍惚中看见对方已然拿起了酒杯,修长白皙的脖颈舒展,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两下。
几缕酒液顺着解寒声的唇角淌下来,打湿了他昂贵的衬衫领口。
酒劲儿上得很快。
解寒声能分明地感觉到心跳的频率一点点的加速,头开始晕,但神智还是清醒的。
冷白的脸侧和眼尾染上抹酡红,解寒声俯下身,用手捏住黎川的下颌,慢条斯理地摩挲着他的皮肤, “告诉我,你的真名。”
黎川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我姓黎,黎明的黎。”
“黎川,比李川好听。”解寒声点点头,索性也不和他玩什么游戏了,他想速战速决,于是拿起一旁的酒瓶,对着酒瓶咕咚咕咚往下灌。
那时的解寒声对爱的理解很浅薄,他只听闻朔冰说醉酒可以惹人怜爱,却不知道所有的怜爱都需要以感情作为基础。
烈酒入喉,像是窜动的烈焰顺着喉咙涌入胸腔,即刻便麻痹了解寒声的感官。周围的一切都变得缓慢,包括黎川眨眼的频率,都变得莫测迷离。
解寒声似乎已经醉了,他有些站不住,往后退了两步,很重地倒进沙发里,耷拉着微醺的眼眸,“你睁大眼睛看看,看看这些比你年轻,比你好看的人,都是怎么做事的,你这种人,就是要晾得久了,才能找清自己的位置。”
“敬酒不吃吃罚酒。”
“让你做我的助理,委屈你了!?”
“你究竟有什么可不乐意的?”
“要不是看我的面子,你这么大岁数,做个屁的男模。”
…
方朔冰趴在门边,听得直皱眉头。
他幻想的解寒声醉酒是极其唯美的,怎么说也得是袒露着前胸往那一躺,皮肤透着薄红,呼吸急促惹人疼,谁知道自己老大一喝多了就骂街,属实是煞风景。
就这么骂了十分钟,里面没动静了。
方朔冰低头看了眼时间,这个阶段,酒精应该已经完全麻痹了神经系统,异能失去神经控制,会在体内无序地流窜,引发高热症状。
他隐隐有些担忧,但是对解寒声的意思又无从违逆,思来想去,还是给齐奕拨了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