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暑的凉食是一方面,但作为食肆,也需有几道远近闻名的菜,江弥杉最先想到的就是红烧肉。
起锅烧油,江弥杉倒入猪肉炸去过多的油脂肪。
脂肪过多,入口容易生腻,但脂肪过少,入口有失了丰腴的口感,江弥杉习惯将红烧肉做成肥而不腻,瘦而不柴的口感。
既能感受油脂在一抿就化的丰腴,又能体会瘦肉一口到底的痛快。
油泡噼啪噼啪,脂层渐渐剔透,江弥杉捞起肉块备用。
做红烧肉,着色,江弥杉更偏爱于糖色,棕中带红的色泽,静时宛若一池琥珀泉,清透亮眼,携着焦糖的香甜。
弹软的肉块跳入红泉,裹上亮眼晶衣,江弥杉不断翻动着,亮眼的棕红浸染皮肉,肉的醇香也慢慢随着时间,蛮不讲理的攻入鼻喉。
她继续加入生抽、老抽、八角、山楂片等材料润色,热水浸入。
在砂锅中,肉块迎来第二次塑色增味。
兰香凑至灶前,馋得咽舌:“拿这肉拌饭该多香呐!”
方万宜泡好豆皮,走上前,毋庸置疑,如此香气,做出的红烧肉块也必然不差。
这些天以来,她是彻底拜服于江弥杉的厨艺,炒、炖、煮、炸、煎……样样精通,且技艺熟练精湛,挑不出一点毛病。
对于火候、时间、味道的把控更是精准,几乎一口就能点出菜品中存有的不足之处。
没想到,江姑娘年纪轻轻,却有如此精湛的手艺。
许多她为留意的点,江弥杉都能把控,且处理的极好。
做出的吃食,她虽不知晓是何味道,但看收回的餐盘也晓得,必然是十分美味,否则也不会一丝菜都不剩。
方万宜道:“就算光吃都香!”
江弥杉哈哈笑两声:“红烧晶肉盖在饭上,加几条绿青菜、黄煎蛋,再淋一勺肉汁,今日午饭就吃这个如何?”
兰香眼睛一亮,举手赞成。
炖着肉,江弥杉与方万宜又忙起其他菜品,今日做得还有许多,鸭肉卷、醋溜虾仁……算起来也有十多道。
忙活至饭点,后厨的事宜才大致做完。
江弥杉为三个碗都盛得满满米饭,米饭上盖上晶石般的香肉,浇上肉汁,又放了几片腌黄瓜,香得一塌糊涂,三人闷头吃完饭,江记食肆才正式营业。
客人源源不断,天色也渐渐转浓。
店内走完一批食客,江弥杉与方万宜出来休息闲聊。
江弥杉喝了口清茶,问:“万宜,你知晓何处有售牛乳吗?”
方万宜喝得却不是茶,而是去医馆开得药,:“牛乳?这我不大知晓,不过牛乳价贵,食肆酒楼通常少有用牛乳入菜的,多是庄子直送给了官宦人家。”
江弥杉很可惜:“我打算做些甜品,饭后作甜点小食,若是有牛乳更好。”
没有牛奶,就做传统的茶点,过几日展开午茶业务。
烹茶品点,炎炎午后,惬意地喝香茶、品点心,想想也舒坦。
小食、家常菜都有了,当下在补上茶点,江记的主营业务大致也齐全了。
兰香道:“茶点大多是官夫人、小姐们食用呢……”
话未说完,兰香自觉失口,停下不言,又望向江弥杉,见她神色无常,才终是放心。
正此时,传来一道爽朗的笑语:“怎么无人招待呢?”
循声望去,就见两个锦袍男子走近,两人都穿红底飞鱼服。
方万宜与兰香转过身,脸色一暗,愣着望前方,江弥杉笑着起身,轻声道:“先进去,这儿我来招待。”
兰香望着前方,又望向江弥杉,极其小声的道:“姑娘当心。”
说完,就拉着方万宜快步躲进里间。
江弥杉走上前招待两位熟客,:“大人们请坐。”
大约是前几日之后,李定卓总会在客稀是光顾。
客稀时,江弥杉便让兰香与方万宜先回家休息,作为老板,她一人照看食肆。
除了还是不吃辣,李定卓的要求便是,填饱肚子即可。
因而江弥杉大多挑得还是口味淡的菜,比如蒸蔬菜饺、滑蛋虾仁、香菇鸡肉丸……
李定卓细嚼慢咽地吃完,留下百钱,无需找零,就离开。
不过今日来得早些,看样子应当是外出办完公务,顺道来这儿吃顿晚饭。
江弥杉笑着介绍:“今日的推荐菜有红烧晶肉、脆皮鸭卷两道菜,都未加辣椒,辣味的有酱烧鸡腿、辣锅鸭足……”
她说完,章文安思索片刻,定卓不吃辣,但他可以。
“红烧晶肉、辣锅鸭足、在来份清炒空心条,两碗米饭。”
江弥杉笑着应下,又迅速倒了茶水端去:“大人们稍等。”
江弥杉走后,章文安垂眸一眼身上的服制,故意感慨:“真是,恶名在外啊。”
李定卓握起茶,浅抿一口微涩的茶,涩中缓缓回甘,:“你若是想做善人,也可。”
章文安笑眯一双狐狸眼:“我本就是大善人,心慈手软,从不见血。”
李定卓:“是啊,闭眼也算不见血。”
章文安咳两声:“恶名在外的主要是指挥使您啊……”
李定卓:“哦。”
章文安无奈地笑着摇头,端茶大饮一口,痛快地长叹一声。
又过片刻,江弥杉端着菜食走了出来。
她逐一介绍完,掏出一根火柴擦亮,伸进小土炉中,点燃油蜡烛,小铁锅里又起滋滋香辣。
江弥杉:“大人请慢用,有何吩咐,叫我一声。”
李定卓蹙眉:“我去另一桌。”说完又望向江弥杉,:“给我一个碟子。”
江弥杉:“……”
可怜的干锅鸭爪……
江弥杉取来碟子,就见李定卓快夹几块红烧肉和空心菜,端着碟子坐至别桌。
两人不尴尬,江弥杉到尴尬地扣紧袖边,站回到柜台。
一个爱辣,一个又如此排斥,难不成他们吃饭都这样吃?
双人桌变单人桌,换做讲究的饭店,会被严令禁止的吧……
若是冬日吃火锅呢,两个锅吃一套菜,否则鸳鸯锅也会吵起来的吧?
但……如此她就亏了啊!
想着,江弥杉抬眸瞄一眼对面的神色冷淡的李定卓。
李定卓夹起块颤巍巍的肉,色泽棕红,艳艳透亮,未有黑色透出,皮脂剔透,肉层色泽更艳上几分,一眼瞧上去,到与狱中某位家里的琥珀肉石甚是相像。
筷子夹上肉块,肉身软得微微回弹,随着挪动轻轻颤动,一滴剔透的油汁就爬下肉身,轻轻滴落。
李定卓轻咬而下,皮脂至肉身,正好一口的距离。
甜咸的口味,甜意并为占据最多味道,四五分甜味,甜度恰到好处,多少一份都平淡,不让人生出腻感,最是柔软的甜,这会儿也在口中跃起,冲入脑海,莫名让人感到欣悦。
细品之中,隐隐约约似乎泛上丝丝酸味,解腻又添彩。
醇香晕染口鼻,肉自身的香融和恰当香料,香味缠绕着舌尖,在咀嚼间浓郁升起。
皮脂在唇舌间耙软,轻轻一抿既化,润润瘦肉久嚼未有柴意,香软多汁,慢嚼时,也未有肉的腥膻。
未等李定卓开口,后桌的章文安已经已经抢道:“好吃!太好吃了!!”
李定卓眸底浮出一抹波动,又接着咬入余下的晶肉。
晶肉,的确配得上这个名字。
恰到好处的满足了他的口腹,找不不一丝不好,若偏要找出一个,大概就是少夹了几块。
他不想回去闻那道冲鼻的辣味。
一口肉,一口软硬适宜的米饭,当肉汁滴燃米饭时,李定卓轻而易举底将肉一分为二,内里已被汁水浸染成淡棕色,涌入缕缕粼粼热汁。
他拿起了瓷勺,从底往上,将浸着棕红油汁的香软米饭、油亮动人的晶肉盛起,抿入口中。
实在是甚香,肉与米饭的结合,使得心神都得到满足与慰问。
章文安已经举起手:“老板,有酒吗?”
实在是,不来点酒,甚是可惜!可惜到他可能夜里都会想着如果有酒就好!
江弥杉还在想盖浇饭的事,一声被拉回神,她抬头道:“有。”
“来贵的。”
“好!”
江弥杉去里间取酒时,兰香与方万宜都很担忧。
“姑娘,他们没为难你吧?”
“江姑娘必要谨慎,他们轻易得罪不起。”
江弥杉从酒罐里打起两勺清酒,酒香四散间,她笑道:“放心吧,我有数。”
说完,她端酒离开。
李定卓吃得饭,章文安拿鸭爪下酒,彼时有来几位客人,瞧见锦衣卫的,又舍不得走,只好离得远远的,轻声轻语地点菜。
江弥杉觉着,如此下去,得开个包间,如此就算锦衣卫团建,也影响不到其他食客。
不过,开包间得有人力呐!
可不是三个人就能搞定的事,此事还需暂缓……
其实晚间来也可,穿便服更好,不过这是人家的自由,她也管不着……
她还是只管做好菜,做好食肆老板,满足食客口腹之欲就好。
夜色渐浓,李定卓与章文安才停了筷,江弥杉去结账。
章文安费尽口舌将人带来,自然是做足了请客的准备,钱袋一掏,十分大方:“不用找了。”
李定卓喝茶净口,面前的餐碟与碗空无一物。
章文安走至桌边,看了笑道:“我就说吧,来尝尝味道如何,怎么样,没白走一趟吧。”
江弥杉打量起来,只觉其中有内情。
李定卓神色如常:“嗯,是不错。”
江弥杉望向章文安:“……”
他什么都不知道,甚至不知道好兄弟背着他已经来江记好多次了!
李定卓,究竟有什么秘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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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红烧晶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