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因为一言不合的几句话就打起来也是实在没必要。
这个法阵其实是在开天门,原以为遇到了邪修祸世,没想到是有人集这天下之力欲要造神。
什么东西?难怪近日这宣城这样嘈杂,难怪这样的祸端无人阻拦,人家修士正常历雷劫飞升,结果他们一群人搁这开后门呢?
一群人面色不太好,因为他说的也不好听。
“集天下之力开启通天之门,你们这是要拉着整个宣城陪葬吗?”
毕竟整个灵力场是相对,飞升之人没达到飞升的契机就得索要周边的一些东西。
然后目光再投向后头,御兽场,玄灵宗,千机阁甚至是那个以天下苍生为主旨的仙灵阁。
为何当日同仇敌忾的诸位道友今朝都站在了对面?
男人收回手直直看向门外这群不速之客突然坦言论:“若是今朝他们都有这般抉择,你们为何不想想错的究竟是谁?”
“当然是你们。”要说旁人还要想,罔市那是想也不用想。
天下和私欲,纵然是用万民以造神,孰是孰非孰对孰错这还用想吗?
他油盐不进,可有野心的人最烦的就是他这种一副代表正义的模样。
巫九崖将手中权杖往地上重重一拍:“修行之人与天争这点你们分明是知道的。”
“弱肉强食,杀人夺宝乃是常事。”
“凡人之寿数不过区区百年,仙者之寿千数万载,自踏入仙途,修者与凡人便是不同,可这千百年来修者以护苍生为主旨,百年前人妖两族争论不休。”
方可许耸肩:“但如今干戈已止。”
“能到几时?”男人目光带着悲悯,转身重坐于高台之上:“你们是知道的,有人的地方便有止不住的干戈。”
“两族争端牺牲的永远都是有能者,可凭什么呢?凭什么能者就要多劳?凭什么修士便要站在百姓之前,凭什么他们辛苦修炼却要为了所谓的苍生舍生忘死?”
谁来感谢他们了?谁来赞颂他们了?谁来无条件站在他们面前了?天塌下来也要高个子顶着,可是那些走在前头的天生就欠了他们吗?
但若成神就不同了,在他们这个世界完全可以踏破虚空,再不必受这世间法则约束,这是天道给神明的权利,是千百年无数牺牲的神祇为后人留下的特权。
为什么要阻拦他们的步伐?为什么一定就要他们牺牲!
“吾主本是先天神祇,巫族曾随他千万年,南征北战安定妖族,可如今吾不想在庇护妖族了,吾不想再用我巫族千万年的寿数去填那人心不足,如今该是这世间反哺奉献的时候了!”
这话说的真是有道理又没道理,大概庇护了千万年突然之间就不想了,烦了厌了腻了,没人愿意永远付出。
可这也真是突然,他们不晓得其中的典故,只默默的看着,他说任他说,大概就像画本子里的坏人一定要指天说我为何就不能是这天地之主一样震撼。
那可真是无形之间的一巴掌,脸好疼。
但这转折也是有的,因为锦爻忽然开口:“因为……前任祭司吗?”
有故事?一行人的目光直直偏过去。
但这句话似乎踩到了一个雷区,眼见他们油盐不进该动手的也纷纷上前。
敬酒不吃吃罚酒。
可为什么朝他来?罔市不理解也不想尊重,人生在世不得已的人多了去了,人人的理由他都听,人人的理由他都理解,那他还要不要活了?
本来试图去理解旁人就是一种毛病,只要去理解谁都是对的,所以有什么不得已也只一句话,过得去就过,过不去就给他咽下去过。
拿旁人去填窟窿又是个什么道理?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没有好坏,既然立场不同那就看手中的剑。
“你们,这么突然的吗?”都不等等援军吗?
在一道戾气劈过来碎了原本好好的石阶那档口,方可许一边跳开一边也不受控制的吐出这么一句话。
但现在的情况就是没人管,那通天的符文便照亮了整座府邸一时间周遭亮如白昼,许多个想升的,未升的齐齐上前。
当然其中还混杂着许多似人非人的半成品。
黎王府不算太大却也不小,伸展开手脚却也比不过一句人多势众,总结下来就是简单的道理,打不过。
绕着祭台跑一圈,脑中灵光一现突然想到了什么。
“我失忆,你做的?”
花渺转世的时候遭遇乱流,被碎石砸到了脑袋。
但结果也显而易见,锦爻往旁边一退,既然都是来算总账的那他便也说了。
“祭司大人,先妖王当年究竟为何突然掀起人妖之争?他是如何保证我妖族必定取胜?”
但大都也是赢不赢都不重要,先来了人间挑起争端与战乱,乱中总是有机可乘的。
就好比现在,虽是打着打着他们的核心却偷往那祭台去,管他成不成,先借外力把这法阵毁了再来说。
只是这伎俩是好却也太过明显,罔市大概也只是一个不注意,身后被那祭司手中的权杖重重一击,整个人脚下失衡飞了出去。
“师兄!”
池虞扑上去当肉垫,两个人一起砸在祭台下方深深凹陷进石坑。
噗——咳咳咳!
瞬间呕出一大团血来,五脏六腑揪着痛,感觉全身的骨头都移位了,罔市抬手在唇边一擦,坐起撑着上半身向后看:“忒!你个大祭司怎么还背后偷袭搞小人?”
可都到这场上了哪还有什么君子和小人,他们只想快点抓到这个乱跑的祭品,然后再把这一群放肆的客人赶出去。
“你太逞强了师兄。”池虞缓过神来一把抓住了罔市:“很痛吧?”
痛,当然痛,罔市觉得如果现在周围没有人他一定会拉着身下给他当肉垫的狼崽子大哭,他都转世了,转世了凭啥啥人都上来打一拳?
这一刻的理智褪去委屈到达了巅峰。
打回去!
“阿池,骨头快要断掉了。”
一句话真是听得池虞心中直冒火,打不打得过另说,但欺负了师兄就不行!
他要拼命打回去,这头突然爆发的强光晃眼,虽然是个半妖可实力修为还不错。
“阿许阿许。”
就在这时另一边方可许接到一道传讯。
“苏慕年?你们到了?”
“没有,门被关上了。”
“靠,我以为你们妖族都是直来直往的好脾气!”
他暗骂一句偏身又躲过一击。
这门这么容易关?这样搞得他们这群当年拼死拼活才关上的很可笑好吗?
“大祭司手握秘法,妖族至少有一半以上的秘辛他都懂,要关上区区一个九重门简直轻而易举。”偏偏锦爻这会还在那讲解。
方可许气的摔掉了手里刚接住的房梁:“他那么厉害了为什么还要反?你们妖族是不是没有好好对人家了?”
“……”
锦爻沉默,所以这年头做事还要有理由吗?想反就反咯,能力到了有什么是非做不到的。
“据说祭司的血可解百毒,上一次的两族之争妖族战败被封,是上任祭司献祭自身才保妖族万年太平,只是当时是颓势已显,并非败局已定。”
所以那算不算叛族?算!临阵倒戈即便保住族群又怎样?被放弃的那可是上位者的野心啊!
“所以他怎么死的?”
“身受重伤后吊在祭司殿上血流而亡。”
据说是将身下那龙纹浮雕石柱都染成了血色,一路蜿蜒流淌至祭司殿旁的护城河里,那几年化形的小妖实力突飞猛进,也算是一具黄沙枯骨上开出的朵朵繁花了。
“啧,真现实。”
果然应了一句话,权力握在谁手中谁说的话语才算数。
乱,太乱了!
可就在此时此刻身后的祭坛突然发出亮光,随着符文上升四周传来莫名其妙的吟诵。
罔市突然觉得身子一轻,一股极大的吸力将他往后扯去,手被时刻注视着他的池虞扯住。
“师兄,抓紧我,别放手。”
他的脑中闪过数不清的疑惑,所以当下比较流行强买强卖?
巫九崖收回法杖道:“打从你的前世起,你们怎么会以为自己还有选择的权利?”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不要随意去招惹一个会看星象的人。
这一步步的算计从国师拿出那张所谓能驱赶拯救被夺舍之人的阵法图时便锁定解析了今日。
可是为什么现在那么像画本子里的仙女?仙女下凡遇凡人,王母娘娘知道后很生气,她派了托天兵下凡抓公主,那公主最后怎么了?好像遇上南海底下的青龙?
罔市摇摇头,他觉得脑子里的故事串掉了,青龙应该好像和仙君,打败城北的□□捡回一个凤凰蛋。
思绪为什么飘了?眼睁睁的看着一群冲上来的人被打到角落,明明刚刚他已经抹掉了脚底下的一层朱砂。
“花渺,想飞升吗?”
耳畔突然想起一个特别熟悉的声音,他想他和前世还有差。
“不要!”
嘶~又被拒绝了,可那道声音顿了顿继续坚持不懈。
“那你还想要救世?”
“……”罔市沉默的更久:“不救!”
救世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只是九蝶镇边一个完全不起眼的少年。
所以那头的声音理所当然,沉默后又道:“……花渺,你变了。”
从前那个开口苍生闭口天下的仙长终究变得越来越像人,又或者不是,不当仙长了他才能做回他自己。
才能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到想做的事情就开口,看上喜欢的东西就相拥。
“那……我们做笔交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