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辛西娅无奈地接受了这个现实。但她不会因此轻易离婚——因为汉弗莱分析的有理。
但是——曾经她看上了他,所以觉得他哪里都好,包括他的缺点,也会在她带有极厚滤镜的眼中,变成极为可爱的样子;现在她厌倦了他,所以开始无法忍受自己和他共处一室,包括他的优点,也会在她带有极厚滤镜的眼中,变成极为可憎的样子。
除此之外,她发现自己和他完全没有共同语言,平常只能干巴巴地聊些家庭琐事。
最重要、也是最可笑的是,她忽然惊觉,自己还有些理想主义,还有对真正的爱情抱有一丝期待?她挺佩服自己的,但转念一想,也释然了,谁还不会有着对美好的追求呢?
所以,她渐渐无法忍受,甚至怀疑她为什么要结婚,难道是忍耐一个看不顺眼的男人,忍耐一辈子吗?如果真有上帝,那他们死后长眠在一起,她岂不是再也无法摆脱他?!
一天,她平和的和汉弗莱提起离婚的事情,他显得很激动,说了一番离婚的坏处,但辛西娅仍不为所动,随即他拉长了脸恐吓她,她也坚定不移,直到他说:
“你有儿子,你也是为人父母,只有他成年了,才不用选择决定跟我还是跟你,否则的话,这样可怕的选择会伴随他的一生。”
辛西娅接受了汉弗莱所说——推迟离婚的建议。然后她在之后的一天,偶然发现汉弗莱一直派私家侦探跟踪着自己。
汉弗莱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灯光打在他深邃的眉眼,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有他的嘴巴像锋利的刀子似的张张合合:
“我不知道我哪里做错了,我没有苛责你,没有任何在外面和与妻子同等地位的女士……我不知道我哪里做错了!”
“所以你怀疑我想和你离婚,是因为我爱上了别人?”辛西娅不可置信地说,又扫了眼地板,
“我已经和你解释过了——只是我厌烦了,厌烦我们每天都要吵架!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们的关系会变成这样!我原先想着,没有爱情,那样也能接受,但是我们已经相看两相厌了,又何必如此呢?”
“你厌烦了我?”
汉弗莱重复了一句,锐利的眼睛凝视着辛西娅,他充满怀疑地高高挑起了眉,不容拒绝地说:“我当然相信你,辛西娅!但是我需要知道所有事!如果你没有干什么事,你就不会抵制我小小的好奇!”
“你这句话可真是前后矛盾的,一会儿相信我,一会儿又觉得我干了什么事……而且你管这叫‘小小的好奇’?!”辛西娅颤抖地指着地上散落一地的照片,“你让我感到害怕!这是一个精神状态正常的人能做出来的事?”
她颤抖地抓起还在桌上的一份厚厚的文件,掂量了一下,随即快速地翻动着,越看越是脊背发凉:“我一开始以为这是你工作上的档案呢,阿普比!没想到你还特意为我整理出文件来!私家侦探都没你这么用功,你失业了绝对能抢了他们的工作!”
从那次起,她和汉弗莱彻底闹掰了,即使在家里,辛西娅已经把他当做空气。妇女之友她认了,而且还接受良好,但她真的和一个精神病人没有什么好说的。
儿子从瘦弱的中学生长成了青年板的汉弗莱,在这个秋高气爽的艳阳天,辛西娅·阿普比夫人也变回了辛西娅·卢卡库洛伊。
不久前,他们还在为了一点钱财大打出手。阿普比在做常务次官的这些年,在伦敦置办了许多房产,但辛西娅即使是和平离婚的,在他面前也讨不到什么好处——甚至拿不到她也出了钱的黑索米尔的这套房。
阿普比在财产分割时咄咄逼人,来势汹汹,把所有简单的事情说得弯弯绕绕,复杂无比,让人感觉离个婚真是一件难事。
辛西娅不欲多言,也不打算请律师,告到法庭,毕竟这会很失双方面子的。她最终决定什么都不要就离开——钱可以再挣,况且她这些年存了不少的积蓄。
阿普比却怔住了,不知怎的松了口给她分了两套其他地方的房子,辛西娅看,他只是想打发她,好不被人抓住把柄吧,这样以后还会有人说——阿普比可真是个好人,对他前妻也十分大方云云。
今天是个久违的好天气,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给树干和枝条披上了层金色的光环。
辛西娅张开双臂,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她没有回头看禁锢她二十多年的住宅,而是步履轻盈地走向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