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臣：当保罗变成了吉姆 第9章 第九章

（继续阿诺德视角）

我提议与他一同前往那家不远处的酒馆共进晚餐，毕竟这附近能提供晚餐的地方寥寥无几。庆幸那酒馆并非低档之地，否则难免会有举止粗俗的醉汉——哦，我旁边那位醉汉的酒意还未消。

这可真是个好机会。

我们就在离吧台不远的地方坐了下来。一位服务员走了过来，将菜单递到我手中，我一边浏览着菜单，一边用余光瞥见不远处有几个闲得发慌的服务员正聚在一起，如长舌妇一样，窃窃私语：

“哎，瞧那位先生又来了。”

“哦，我想起来了！几小时前他突然闯进来，点了几杯酒，边喝边抹眼泪，我还以为他心碎了呢。但是这总归好，像这么大方的人可不多了!”

“所以他现在又带着朋友来了？”

“谁知道呢，或许是我们的小菜合了他的胃口。”

“哼，我才不信呢。” “可拉倒吧。” 众人一阵哄笑。

我微微皱起眉头，随意地点了几道菜，心中却盘算着回家后如何草草解决晚餐。突然，我意识到，自妻子离世以来，我的生活似乎总是这样，匆匆忙忙，不是在公务员餐厅，就是在外面解决饮食。

哈克呆呆地看着我划了几个钩，突然出声说：“好贵的，省点吧。”

我惊讶地发现，他竟然对这世界的价值有了感知，居然知道贵这个概念了——那服务员说的冤大头是谁。

我发现他的眼神比起在剧院时清明了不少，大概是外面那段路被冷风吹得。

我把菜单递给服务员后，问哈克：“那个美术馆是……”

“哦，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个无人问津的小破地儿，占着选区里的位置，摆满的却是那些能让人头晕目眩的抽象艺术，能和治疗失眠有一拼！” 哈克大着舌头说， “正好伯明翰的地方电视台钱包空空，我寻思，不如把美术馆卖了，给他们的财务状况添点色彩。听说旧货市场对这种‘艺术品’可是慷慨得很，或许他们能从中发现什么新的‘价值’呢！”

如果被他开了这样的先河，那这么可怕的风气一定会蔓延开来的。我想着，说：“我以为你对戏剧那样的艺术形式十分推崇。”

哈克思索了很久，服务员已经把餐点端了上来，他看着服务员一样一样地摆好餐点，这才回答道：“我对美术可没有兴趣。我听说《美好生活》居然是地方电视台即将推出的节目……时间不同，地点不同，主演也不同，真是奇怪! ……剧院也是，人也都变了。”

他颓然地叹了口气，双手掩面，道：“听到电视台那档子事，我就想起了这家剧院，既然它就在伯明翰附近，我想不如去瞧瞧。但是真的在门口了，我又不敢进去。勇敢就是知道害怕，但仍然面对——唉，但我是勇敢不起来了。”

他总是打破我固有的认知。我有点不清楚了，他为什么会害怕一家剧院——

他看起来像是醉的更厉害了，否则怎么会说这么奇怪的话，要不然可能是他以前经历了什么，让他对剧院有些特别的情感。难道是那个情人的事？要不然还会有什么？

他抬起头看着我，好像希望我给点什么反应，我慢慢地吃了点东西，轻声说：“但你还是进去了。”

他还是捂住了脸，好像是应了一声。

“所以，你选择在这里独酌吗？”

就因为不敢进去?

他哼了一下。

“人潮如织，剧院的演员更迭不断。这个世界，总是在永无止境地旋转，不是吗？”我含糊其辞地说。

“可是变化的是世界?”他放下了捂着脸的手，眼珠子瞪得很大，凝视着我，问，“还是我?”

他开始涉足哲学的领域了，那是我早已放弃的迷宫。我年轻时也曾思考过这些问题，但现在，我已经不再纠结于此。他居然还是如此，真是奇特。但这些问题的答案，并非轻易能找到，也无法用证据来证明。去看马克思的言论，自然能够知晓什么，但我绝不会说。

我们的关系尚未亲密到可以探讨这些深奥问题的程度，他真是交浅言深，大概是真的醉了。况且两个大男人在聚会时讨论的却是这个，真是奇异。

我敷衍地回答：“你可以阻止变化吗。”

“当然——不能! 看看我已经落魄成这样了，我都快要忘了我的名字。”他做了个搞怪的笑的动作，却比哭还难看。

……

“现在哈克拉拢到了吉斯弗里曼，我们部的政务次官，”伊安说，“他不要我那个调查员……你怎么没管好你的大臣，汉弗莱？一旦你周末让他出去乱跑了，他总会又惹上什么麻烦。”

我边切了一块牛排放进嘴里，边在心里回答着，哈克跑我那里诉苦去了。

汉弗莱皱着眉说：“他一向对那些大老粗的事很热心。”

那他还远远不够了解哈克，他到底干什么去了。我端详着汉弗莱，想。

“好了，死路一条了。”汉弗莱说着，但没有很慌乱的样子。

“我能帮什么忙？”我边插了一块面包，边象征性地问。

“我指望你出主意呢，阿诺德，”汉弗莱客套了一句，果然，他很快就想到了解决方法，“等等，我想到了! 下周部门重组的时候，你可以任命哈克为艺术总管大臣。”

我看了汉弗莱一眼，道：“那算是目前为止最正确的任命了。”

汉弗莱无法理解地盯着我：“他不是化外之民吗？”

“你似乎没管好你的大臣，”我笑了一下，然后突然严肃地看了汉弗莱一会儿，“可这算职能重新分配，不会造成一个霸王部门吧？你们已经掌握地方政府了。”

汉弗莱直视了我一会儿，率先移开了视线，拿起酒杯喝了点，好像很忙似的，说：“老乡骗老乡也是一门艺术。”

“你确实是刚刚想到的吧?”我说，“你也是个艺术家。”

“哦，阿诺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