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老师,我大概还有十分钟到你小区门口。”
“我马上出门。”
“不用这么急。”
其实聂山来接谢轻泉去约会地点反而会绕路,一开始谢轻泉的想法便是自己开车或者打车去。
然而聂山找了一个漏洞百出的理由:“餐厅和展览不在同一个地方,我们总不能分别开车去吃饭吧。”
谢轻泉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原本准备打车前往的计划,恍然道:“那就麻烦你来接我了。”
总而言之,聂山成功说服了谢轻泉,获得了开车来接人的机会。
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谢轻泉确定无误后才出门了。
“尾号5453……”谢轻泉已经在街道消息的第一时间出门,结果发现一辆灰色的奔驰已经打着双闪停在小区门口。
很明显,聂山谎报了时间,原因同样明显——不想让自己久等了。
谢轻泉还以为聂山会开一辆更张扬的跑车,不过想一想这些年聂山在影视圈的动态,奔驰似乎也可以理解。
车窗已经缓缓摇下,谢轻泉也没有故作矜持,加快了自己的步伐,小跑过去。
“谢老师,时间来得及,不用跑。”说这话的时候,聂山明显在打量谢轻泉,视线炽热,一点遮掩都没有。
今天的谢轻泉身穿一件深棕色的风衣,衣摆随风轻轻摇曳,举手投足间尽显儒雅气质。
谢轻泉挑眉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落座于副驾。
关上车窗后,聂山并没有忙着启动,而是侧过身很是郑重地说了一句:“今天的谢老师还是一如既往的帅气,我很喜欢。”
喜欢,这两个字用越正经的语气说出来,也就越暧昧。
谢轻泉坦然接受了聂山的赞美,以更坦然地语气说道:“我很久没有这样打扮了,专门拜托朋友陪我去买的衣服。出来和你约会,总不能老是灰头土脸的吧。”
大大方方承认自己今天是精心打扮过的,告诉对方自己很重视约会。
聂山脸上露出了再明显不过的笑容:“能得到谢老师的偏爱,我荣幸至极。”
点到即止,好感表达到这个地步就足够了,无需掩藏,亦无需夸张,就和初春的阳光一样。
“聂老师,再不走要被贴罚单了。”
“出发!”
“说实话,我对艺术并不是很了解,如果等会儿露怯了,你可别笑我。”
聂山出示邀请函后,和谢轻泉一同走进了必海美术馆。最近美术馆在办一个后现代主题的艺术展,展览了很多当代知名艺术家的作品。
当然,更重要的是这个展目前还属于特邀艺术展,需要邀请函才能参加。这是聂山难得可以直接抛头露面的地方。
在征求谢轻泉的意见后,聂山才选择了把今天约会的第一站定在了这儿。
谢轻泉侧头,反问道:“你难不成以为教授都懂艺术?我就一个科研民工。上次去艺术展还是大学了,那个时候还追求什么文艺范儿,后来发现自己压根就不是那方向的料。”
听谢轻泉坦诚说自己对艺术一窍不通,聂山心中生出一种欢喜,他在谢轻泉身上感受到了真实。
于是聂山也自曝其短:“我可能比你还没天赋。从小我身上就没什么艺术细胞,后来演电影出名了,大家觉得我应该是一个艺术家了。”
“当时的公司也想帮我树立高端的人设,于是便有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合作。可能现在我的影迷都误以为我喜欢艺术吧。”
别人约会都恨不得展现自己有多么的优秀,而谢轻泉和聂山两个人却一直在揭自己的短。
谢轻泉侧过头来说道:“那你还约我来艺术展做什么。”
“有人说:每个人都有属于他的缪斯。也许谢老师还能带我在挣扎一下呢?”聂山故意靠近谢轻泉,压低了自己的声音说道。
他的鼻息轻轻拂过谢轻泉的耳畔,带来一阵微妙的颤动,空气中仿佛瞬间充满了暧昧与温柔的气息。
没等谢轻泉反应,聂山解释:“艺术展要压低声音说话,谢老师不介意吧。”
谢轻泉不慌不忙,以同样的姿势说道:“聂老师,有没有人说你很油嘴滑舌啊。”
聂山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可能其他人都没看到我这一面,所以没说过吧。”
二人对视了一会儿,然后各自捂着嘴笑了笑。
“走吧,看展。”
这场名为“交错”的展览的确找来了不少知名艺术家的艺术品,谢轻泉走到一张由数以百计自拍构成的照片面前,拿出手机搜了搜这个名为芭芭拉·昆思的作者。
“谢老师,你在干嘛?”聂山再次靠近谢轻泉,本来高半个头的聂山,此时好像是将自己的脑袋放在谢轻泉的肩膀上一样,再加上展览馆安静的氛围,谢轻泉仿佛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
谢轻泉故作正定,把自己手机递给聂山,说道:“了解了解作者。”
芭芭拉·昆思,C国人,知名艺术家,以其独特的自拍摄影作品著称,她在这些作品中扮演各种角色,探讨身份、性别和社会规范等问题。
聂山占了便宜就溜,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地看着谢轻泉的手机屏幕:“是个女性主义的艺术家啊。”
“嗯。”谢轻泉并不意外从自称毫无艺术细胞的聂山口中听到这个名词,就算聂山所言并非自谦,但所有的经历都会带来成长,聂山怎么可能对艺术真的毫无了解。
“其实我对女性主义完全没什么了解,人始终是狭隘的,连父母、爱人之间的了解都难以做到,更何况跨性别的了解呢……”谢轻泉随口说道。
反倒是聂山的反应激烈一些,他控诉道:“谢老师,你对后现代艺术很了解嘛。”
谢轻泉解释道:“我们学科里也有后现代的概念,我不了解艺术,但对于后现代的社会科学还是有所了解的。”
二人沿着艺术展慢悠悠的闲逛,有的时候聊聊作品,但更多的时候话题都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
有关于艺术的,聂山点评一幅名为《死亡士兵》画作:“虽然我不懂绘画的流派和技巧,但真的能够通过色彩和表情感受到绝望。”
有关于动物的,谢轻泉看到一件用盗猎皮毛制作的艺术品说道:“还挺想去大草原看看大迁徙的。不过我估计我叶公好龙,要是真到哪些国家,我肯定会水土不服。”
有毫无关系,聂山招呼谢轻泉来看一个雕像的影子:“谢老师,你看这影子像不像一条狗。”
“你别说,还真像,而且是像哈士奇。”
其实挑选艺术展的时候,聂山还有些犹豫,毕竟他对艺术的了解的确是九牛一毛。
但谢轻泉工作繁忙,周天在市区内最合适的约会场所就是这儿了。
而且聂山潜意识里觉得谢轻泉这样的读书人就适合这种高雅的地方。
没有想到的是,谢轻泉和自己的艺术造诣相差无几,更没想到他们两能在艺术展上聊这么多无关紧要的话题。
以前聂山也和其他人参观过各种艺术展,高谈阔论者有之,不屑一顾者有之,可没有一个人像谢轻泉一样让人感到鲜活。
这样的感觉,好像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更好……
谢轻泉查到一副他完全看不懂的画,居然在苏富比拍卖了800万刀,于是他招呼聂山过来说道:“这价格,把我卖了都买不起。”
聂山鬼使神差说了一句:“我买。”
也不知道说的是买画,还是买人。
谢轻泉笑道:“知道你有钱,行了吧。”
二人假装刚才这一段话完全没有发生,继续朝下一个展品走去。
只不过一个人将放在衣服口袋的手指轻轻摩挲,另一个人则不自觉地用手指触摸了自己的上嘴唇。
此乃,心里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