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知白一回家就吵吵着要喝姜汤,白伽蓝给他拿到面前了又说烫等等喝,从书房到走廊,应知白走到哪都要白伽蓝跟着,端着一碗姜汤。
后面走到卧室了砰的一声把人锁外头了,嚷嚷着姜汤冷了罚白伽蓝喝。
应知白这人,对你赏是罚,罚也是赏。
董安宇亲见盯着白伽蓝喝下的,“抱歉啊二姐,难为你最讨厌姜了。”
白伽蓝淡淡一笑,倚在桌子旁,“没事,刚好驱寒。”
应知白这人向来不会亏待自己,无论身处何地,都要求保持恒定的温度度数。在那个公寓里,冷气开得极低,从上车开始,他就不停地叫嚷着冷,也不知究竟冷在哪里。
想起上午他问她是不是不服,其实,她是真服的,而且是佩服。
龙双集团的项目背后有高人指点,手里捏着的不止应家,还有其余几家势力。可偏偏应知白拳脚相加,搅得这一摊浑水,最后竟然借着温家人的手笔拿下了项目。就连应知清都没有想到,母家的选择竟然不是她,而是应知白。
她向来认定自己才华卓绝,可面对这样一个心思深沉得令人悚然的男人,她也不确定是不是还要继续下去。
董安宇依旧惴惴不安,压低着音量凑近白伽蓝,“你都不知道,刚刚少爷带着人的架势,一副要把那房子拆了的架势。”
白伽蓝愣了一下,“他不是很多年没带过人了吗?”
董安宇也诧异,“是呀,自从二姐你来后,少爷就只留了暗线。今天是真的奇怪,话说你那房子到底干嘛了。”
董安宇是应知白母家留下的人,自小跟在应知白身边,也不知道怎么养的性子,白伽蓝看着头疼,一掌推开有些不耐烦,“说了真的是睡着了。”
董安宇点了点头,“嗯,那二姐你今晚好好睡一觉吧,这汤少爷放了安眠药。”说完也不等白伽蓝反应过来,急忙跑开。
白伽蓝还端着碗呢,听到这话看向碗底的沉淀物,叹了一口气。
看来这些年,谁都不曾睡个好觉啊。
楼上走廊的灯一直没熄,应知白就倚在栏杆处,白皙的面孔配上扎眼的发色,显得一点愈发妖魔。他就收了神在那看着,董安宇的眼神都飘明显到他这了,可她就是愣是没察觉。
到底是不屑,还是神女妄自。
他看着她见董安宇走了,一步一步挪到沙发上,掀开触目惊心的伤口,不动声色的的看了几秒又沉默放下,然后走向电梯。
白,伽蓝。
很巧合的姓,连名都很有意思。
刚到他身边的前几年,走到哪都有人打趣,说是捡到了个妹妹,以他之名,冠以她姓,还问他是不是逼人改的姓。起初因着这个姓,这个名,他常常也不叫她,也不知怎么的,可她偏偏就像是什么都懂一样,有时候就连董安宇都不明白的眼色,就让她看得个清清楚楚。
时间久了,用上手了,那帮子弟别的没有,眼力见倒是足,于是‘二小姐’的名头渐渐的就有了,他也不排斥,默认着这个称谓的叫法。
白,这个令他如鲠在喉的姓氏。若可以选择...
其实他抱有侥幸的去查过,应清辉抛出的资料完美得虚假,说什么也不可能是真的,唯一真的就是那年白伽蓝,金融城一战成名,恰巧他也在。
只不过那时候的他,宛如老狗,不值一提。而那个时候的白伽蓝声明大噪,迎风而起,连带着白家都是无限荣光,可是后来白父入狱,白伽蓝也不知所踪,那个天才少女似乎一夜之间就被人遗忘在岁月的尘埃里。
是啊,金融城里,最不缺的就是耀眼的明星。
——直到那天他在老宅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白色身影,秀丽清冷的面色,眉宇低默,不卑不亢,就算后来场面闹成那样,她都是始终一副了然于无的模样。
他在那躺了多久,她就站了多久,站的后来董安宇都过来求情了,她也是淡然一笑,说了声谢谢。
白伽蓝啊白伽蓝,佛渡众生,可是你怎么不渡你自己呢。
夜半三更,天都快亮了,应知白就在喊浑身疼,这不舒服那不舒服,硬是要喊来老宅的埃文来。
可是人来了,做了检查又没什么毛病,白伽蓝吃了药虽然犯迷糊,但也不得不跟在身后伺候着。
应知白半倚床头,看在眼里,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手一抬,指向白伽蓝,“你,过来,给我捏捏。”
迷糊的白伽蓝很好欺负,揉着眼迷迷糊糊就坐到了应知白的床上,屋内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谁人不知应大少爷的洁癖近乎苛刻,床榻更是禁地,不容他人染指。
房间内仅剩四人,其余皆在外等候。应知白瞥了埃文一眼,埃文心领神会,开口道,“这里不需要太多人,你们先出去吧。”
白伽蓝机械地揉捏着,药力凶猛,能起身已是极限。待她稍微清醒一点,就发现裤腿已被卷起,露出缠着绷带的小腿。
“哎哟,嘶———”
这回白伽蓝倒是清醒了一些,看着屋内的情况,和腿上的绷带,仅仅迷糊也只是一瞬就掌握了情况想要起身出去。
埃文却按住她,“小白睡了,我给你上点药,别吵醒他。”谁都知道,应知白的起床气非同小可。
“我给你留了药,你怎么不用呢?”埃文心疼地看着她腿上的伤,忍不住抱怨,“应老三下手也太狠了。”
白伽蓝淡淡一笑,声音平静,“忘了。”
白伽蓝坐在床边,应知白躺在里侧,说这话的时候,人已经是不装了,就这么直勾勾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埃文无奈的叹了口气,,“你先等着我去外面纱布,你这腿至少三天别动,不让到时候留毛病别怪我——”
“好。”
埃文话没完,看见白伽蓝做了个息声的动作无声说了个好字。
要不说迷糊的白伽蓝好忽悠呢,明明一起出去才是最好的选择,可是偏偏被人留在这里。
埃文点头示意,转身去取纱布。应知白看着白伽蓝摇摇欲坠的身躯,终是忍住上前把人抱进怀里,将其轻轻揽入怀中。不一会儿,白伽蓝便在药力作用下沉沉睡去。
埃文返回时,目睹了远近闻名、洁癖成性的大少爷床上首次躺了个女人,不由得翻了个白眼,提着药箱悄然退出。片刻后,应知白的手机震动,收到一条消息,【这三天别走路,要上药,要吃药,不然到时候你就哭去吧你!】
感情这种事,向来是当局者迷。应知白瞥见后面那句话,轻哼一声,心想,到时候谁哭还不一定呢。
白伽蓝醒来时,应知白已经撑着头,眯着眼盯着她看了许久。这些年,虽然没人能爬上应知白的床榻,但白伽蓝却是个例外。她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景,利索地起身,站在一旁整理自己。
可每次看到这样的白伽蓝,应知白心里就涌起一股无名火,恼得很。
“昨天睡得好吗?”应知白懒洋洋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戏谑。
应知白有个习惯,就是不爱穿衣服睡觉。此刻他站起来,后背和胳膊上全是抓痕,显得格外刺眼。白伽蓝瞥了一眼,耳朵瞬间红了,点点头,又摇摇头,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应知白套上衣服,走到她面前,嘴角勾起一抹邪气的笑,“你这什么意思?嫌我伺候得不够好?”
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眼神却紧紧锁住她的脸,仿佛要看穿她的心思。白伽蓝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耳根的红晕渐渐蔓延到脸颊。
昨天晚上到底什么情况,其实白伽蓝也没有很明白,她不知道怎么的就睡到了应知白的床上,两个人突然就跟勾了火似的,抵死缠绵,后面简直困到发晕,应知白扯着她的腿就往回拉,声音都是像是浴火焚影,“别跑,在一会就好了。”
那是应知白的另一个影子,如幻如梦,似水流年,能将人溺死在温柔乡里。
现在的白伽蓝从头到脚酸的的不止是脸了,依旧不敢说话,应知白气息越近,白伽蓝的头就越低,直至两人遇上,体温相撞。
其实这样的事,并不多,第一次是酒后,她是替他中的计,临了最后了他还问她知道此刻会发生什么,她红着脸不断情涌难耐,“小白。”
应知白当即吸了一口气,这个女人真是临死关头还敢犯他的大忌。
想着昨天晚上,应知白其实也没有很明白,就是看着怀里的与平日的不一样的软糯,他没忍住的咬了一口,咬的重了,怀里的人给了回应,所以这事不是他一个人的错。
应知白这样想着,心里也就软了一点,“昨天没要够,小白。”
其实应知白对这个称谓没多少反应,但是白伽蓝却是一激就不行了,眼里当场滑过激呛,又默默熄了火。
于是道,“那您挂自动挡吧。”说着就想挣脱桎梏。
应知白笑的整个人都在抖,问她,“白伽蓝,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这样的话,前几年他也问过,只不过那时候问的是‘是不是特烦我啊?’以前白伽蓝回答的是‘不敢’,现在依旧是。
声音比刚刚还淡,不是不喜欢,是不敢。
应知白淡淡的笑着,手里摩挲着乌黑的长发,白伽蓝看不清他的表情,也不敢有下一步动作,两个人就这么靠着,感受不到任何温度。
应知白说,“可是我很喜欢你啊。”
白伽蓝始终沉默不语,可应知白却没有就此打住的意思,他微微倾身向前,目光紧紧锁住白伽蓝,语气里透着几分执拗,“在那么多形形色色的女人当中,我唯独钟情于你,你难道就一点儿都感觉不出来吗?”
白伽蓝听闻此言,像是被无奈裹挟,良久,才轻轻应了一声“嗯”,那声音轻得仿若一声叹息。
应知白见状,重重地叹了口气,伸手将白伽蓝轻轻拉到身前,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白伽蓝,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的眼睛美得摄人心魄。”
似雪山之巅的澄澈冰晶,不染纤尘;又仿若浩瀚无垠的璀璨星空,深邃得望不到尽头。然而,在那无尽的深邃之中,却透着丝丝空洞,仿若藏着一颗难以触及的心。
白伽蓝原本神色平静,仿若一潭不起波澜的深水,听到这话,她微微垂眸,避开应知白炽热的目光,片刻后又抬眸回望,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轻声调侃道,“有啊,您不就时常这般夸赞吗?要是您这么喜欢,我把这双眼睛挖出来送给您,好不好?”
应知白像是被这话烫到了一般,猛地甩开她的手,身子往后一仰,重新坐了回去。他好整以暇地盯着白伽蓝看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话语里带着几分警告,几分试探,“白伽蓝,我有没有说过,你的演技实在烂到爆了。喜欢我这样的人,你会输得一败涂地,到最后连渣都不剩,你懂吗?”
白伽蓝还是那个波澜不惊的白伽蓝,即便心事被人一语道破,面上依旧平静如水,让人难以窥探到她心底的真实情绪,她微微欠身,语气平淡得如同在谈论今日的天气,“少爷您放心,我会好好守着这份‘喜欢’,不让它给您添麻烦的。”
这下,应知白反倒有些迷糊了,他分不清白伽蓝这话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觉得此刻的氛围索然无味,索性起身,一把拉开门,扯着嗓子一路喊下去,“我饿了,吃早饭啦!”
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汇聚到他身上。趁着这阵喧闹,白伽蓝这才不紧不慢地从房间里出来,像一抹无声的影子,悄然回到自己的卧室,独留一室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