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路 第23章 寒鸦栖复惊

跑到我们近前，络腮胡汉子把手里面的马缰绳朝我一丢，马不停蹄地边跑边高声叫道：“兄弟，哥叫鲁大定，是咱大北朝的百夫长，你今天要是能活下来，就去军营里找哥，哥罩着你！”

尼玛的，不看自己都撒丫子了，还说罩着我？况且老子找你干……

不对，这小子还真是干那个的，连名字都叫撸大腚！

我只觉浑身恶寒，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其实说实话，我感觉大北朝人直爽、义气，应该比大南朝人好打交道，但有了这个撸大腚，打死我也不敢去大北朝啊！之前还说不准备去大南朝的我，这时候却是第一个爬上了马背。

辛澜平借口照顾虚弱的柳诚然，二人合乘了另一匹战马，但我心里明白，有了我之前的那番话，估计他短时间内是不敢再和我同乘一骑了。

按理说柳诚然就是大南朝的将领，我们完全没必要逃走，但谁知道后面出现的这支大南朝队伍，会不会和之前的那些骑兵一样对我们展开追杀？在没有弄清楚事情原委之前，我们决定还是靠自己的力量前往军都城比较好。

有了马力的帮助，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我们就在冲上一个山头后看到了遥远地平线上出现的、仿若一条小蛇般盘在一座山头处的依稀城墙影子。经柳诚然确认，那里正是军都城所在。

“什么人？站住！”

目测离开城池还有数里之遥，蓦地冲出了大南朝的巡骑兵队伍。

不同于之前假扮大北朝人马的骑兵，这些人是正大光明出城巡逻。遇到小股敌兵则歼之，遇到大队人马则迅速向城中发出警报，好让守城人马提前做出防范。

“小赵，是你柳哥回来了。”

听到前方传来的喝问声，柳诚然像溺水之人突然抓住了救命稻草般，萎靡的神情为之一振，将垂在辛澜平身后的脑袋也探了出来，问道：“老胡来了没有？”

“柳、柳哥？”

对面的小赵年龄不大，估计十五六岁的样子，除了皮肤黑点，长相倒也颇有几分帅气，两只眼睛里透着一股机灵劲，但在看到柳诚然的那一瞬，神情却是明显一滞，连说话都变得有点结巴起来。

“走！”

柳诚然绝对是个老狐狸，感觉小赵见到他时的神态和平时不一样，连问都没有问，直接从辛澜平身后探手一把夺过马缰，扯转马头就向后狂奔出去。

我虽然没有柳诚然那么高的警觉性，但见了他的动作，也知道事情不妙，急忙跟着拨转马头。

或许是辛澜平觉得我一定清楚该怎么做？并有足够的、应对一切的能力。也对，连他都能独力挡下身后追兵的一波箭雨，更何况我这个动不动就扬言要杀光两百敌人的高手高手高高手？因此他也没有出言提醒我，自顾自在马头调转的一刻便开始磕马狂奔。

身后小赵的声音如梦初醒般大叫了起来道：“放箭，别让他们跑掉！”

放箭？我去，好歹你和柳诚然也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要不要这么狠？

我吓得急忙催马要逃的时候，眼前场景一花，已经回到了现实世界。

我的脸上不由得露出苦笑。

柳诚然这倒霉孩子，还说和他去军都城是互相利用的一件事，哪知道是来给他当保镖了。这回好，让他给坑到家了，是真到家了。

坐回熟悉的写字台前，我提笔在纸上写下之前信口念出的两句话：

一晃人生几十载，

匆匆岁月别华年。

没办法，咱记性不好，时间一长怕忘了。

然后又写出已然成篇的三句半：

百战将衰犹刃举，

横刀立马意从容。

千般功业无心向，

只愿今生——

之后停笔，盯着我这小学毕业时就已经达到巅峰，然后百尺竿头，始终无法寸进的趴趴字呲牙咧嘴半天，又动手填了两字：不负。

是不负人好？还是不负情好？这是我在另一个世界中就已经想到却没有时间去思索的问题。

当然，着急的时候任何一个结尾都可以凑成一首完整的打油诗，保命才是原则。但现在，既然有时间，就不妨比较一下。

我心中比较中意的最后一个字其实是情：情义的情，突出辛澜平为人重情重义。奈何啊，情之一字更深入人心的含义却是爱情。

呀，呸呸！我连吐几口。搞得我和辛澜平似乎真有一腿似的，尤其是现在再想到男人！

我的妈呀，以前在澡堂子里的时候是咋熬过来的呢？简直太恐怖了，赶紧先找些美女图片看看，安抚一下我受惊的心灵。

人，一定要选人。

当然这些只能在心里想，不可以说出来，也不可以写出来。我要在最关键的时候才念出这个字，如同西方魔幻剧中的咒语，一字出口，逆转乾坤，想想都特么帅。

可是随即另一个问题升上心头。如果我说的其它话里面带出一个“人”字，那会怎么样？

想一想，万一哪天走个狗屎运，遇到个大美女，她含情脉脉地对我说：“你是个好人，但咱们不合适！”

我悲伤地道：“这就是命么？这就是好人——”

还没说完，“嗖”一声穿越了，之后在下一次濒死之际哇哇大叫着出现，直接把毫无防备、只想快点甩了我的美女吓个尿失禁……

想想都爽啊！

可惜我已经结婚，没机会再经受美女的考验了。但如果对方不是美女而是个老人呢？我这个穷**丝怕是会一不小心就得赔个倾家荡产吧？

看来以后还是要留下三个字，起码两个字，出错的概率就能大大减少。

拟定好以后的战略，我翻回头看上一首半成品。

一晃人生几十载，

匆匆岁月别华年。

有一种时光穿梭的感觉。

穿过了时间长河，经历了那么多酸甜苦辣，难道就没有一点想法或愿望么？

前面说过，有事情还要有思考，即所见所思配合起来，才能让一首诗词的内容更趋于丰满，才能让诗词的上下两部分相得益彰。那些历史上的山水诗人表面上看起来是在纯粹写景，但他们通过景去渲染的、不也是一种心灵和思想上的意境么？我达不到他们那样的高度，我可以选择直白的表现手法啊，只要去写，写多了，谁知道我会不会也变得含蓄？明着是在夸一朵花，其实是在写一坨翔。

咳咳，言归正传、言归正传。经历了创伤，我最想做的是什么呢？

卸下风帆舟归岸，

对，卸下风帆舟归岸。但念起来怎么就总感觉哪儿有些别扭呢？哪儿别扭呢？三句连起来读一下：

一晃人生几十载，

匆匆岁月别华年。

卸下风帆舟归岸，

明白了，之前我才背过七绝格律四种句式。前一首不说了，以这首为例，一声、二声为平，三声、四声为仄。一晃人生几十载，“一晃”算仄，最后“载”也是仄，那么就是仄起仄收句式，格律如下：

仄仄平平平仄仄，

平平仄仄仄平平。

平平仄仄平平仄，

仄仄平平仄仄平。

每句首字可平可仄，韵脚，即第二、四句未字必须押韵，同时第二和第四句的倒数第三字一般为仄音。

这样一看，我的诗虽然自觉不自觉地在向七绝格律靠拢，但终究没有踏入绝句的殿堂。细处不论，硬伤出在第三句上，平平仄仄平平仄，我写成了仄仄平平平平仄，以往不觉得有什么？但背过格律并自然而然去对照的情况下，就觉得这句话音调平淡，缺少了起伏的旋律感。

那就改一下：风帆卸下舟归岸，风帆怎么样？卸下！舟怎么样？归岸！

好了，再多的知识咱也不懂，目前还达不到那个高度。写诗写诗，不管好坏，去写就完了，如果硬要等搞懂什么起承转合，反而束手束脚，写不出来了。

风帆也卸下了，舟也归岸了，那我做什么呢？当然是：笑与山川话悠然。

“呼”地一声，我直接朝马下栽了下去，还没着地便大吼出声道：“人！”

“啪”一声，我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啃泥。

呸，就没个好词形容了么？人啃泥不行么？不过现在顾不了那么多，我忍着痛爬起身来就朝后面那帮追过来的大南朝游骑兵扑了进去。

玛勒戈壁，我之前乘坐的马背上方，一支短弩正正地悬停在我本应呆着的地方。换句话说，我要是不摔这一跤，就得让这一箭贯穿后心。

老子招你们惹你们了？见面就下杀手，根本不给老子半点开口解释的机会。你们要杀柳诚然那王八蛋，尽管去啊，老子才懒得管他的死活，可要死不死，狗日的们竟然先对老子下手，是不是看老子好欺负？既然如此，那就别怪老子心狠了。

我拔刀冲到了一个大南朝士兵面前。

从我马背上弩箭箭杆所指方向来看，他就是“杀”我的那个人。

“咔嚓”一声，我一刀背砸在了这名士兵的脚踝上，听声音都疼，至于多长时间可以恢复？或者还能不能恢复？那我就管不了老。

之后我迅速朝其余马匹跑去，一边拿刀背砸马腿，一边念道：“一晃人生几十载，”

“啪”一条马腿被我砸瘸；

“匆匆岁月别华年。”

“啪”又一条马腿被我砸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