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重 第2章 窗前又见，繁星点点

六个人被叫进了办公室，几个班干部垂头丧气地互相对视一眼，然后认命又无奈地摇了摇头，首先被批评的就是王煜。

“你就坐在江星面前你都拉不住？”

王煜：“我……害……”

然后就是纪律委员：“你协助班长管的纪律在哪里？”

被点名的纪律委员：“我……”

然后是心理委员：“发现同学之间有矛盾，调解了吗？”

心理委员：“……”

“老师，我们拉了江星的。”几个人委屈巴巴地开口，“而且是宋既宇他先找事的。”

廖莹莹大手一挥：“行了，这种事，我不想看到再有下次，班干部要起到带头作用，回去，管好纪律。”

三个班干部逃命似地你挤我我挤你地离开了。

廖莹莹的眼神在剩下的三个人里扫了一圈：“来，说说，怎么回事？”

江星心里憋着气，宋既宇正要开口，陆繁就抢先一步：“这个同学说，三班是福利院，尽收没爹没妈的人。”

廖莹莹被气笑了，盯着宋既宇：“怎么，上赶着做自我介绍？”

陆繁眼角一抽。

宋既宇难受得憋红了脸，廖莹莹说：“你也知道别人这么对你说，你不舒服啊？我还以为你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孙悟空呢。”

“我……”宋既宇还想说些什么，廖莹莹直接打断他：“我警告你啊，别再拿风油精当水喝，要不然他俩的爹妈在心里，你的爹妈得来我办公室里。给同学道歉。”

江星忍了一下，憋着嘴角的笑意。

宋既宇转向江星和陆繁，不服气地说了句对不起。江星别开头看都不看宋既宇一眼，陆繁的目光也落向别处，眼不见为净。

廖莹莹一挑眉：“我还得请你爸妈来教教你怎么道歉是不是？”

宋既宇勉强严肃起来，鞠了个还算像样的躬：“对不起。”

廖莹莹打发宋既宇去医务室，看了陆繁一眼：“你先回去吧。”

只愣了一秒，陆繁就离开了，轻轻带上办公室的门。

廖莹莹坐在办公室的转椅上，让江星也找了个位置坐下，在电脑键盘上敲敲打打，移动鼠标：“马上就是第三次月考了，你期中的总成绩比第一次月考的低啊，好好准备考试。”

廖莹莹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要努力，但是不要急。当一个人总是被现实打击，觉得连人生都没意义，想去黑暗里寻找光的时候，不妨想想，黑暗吞噬你，也许正是因为你自己就是那束光。”

转手拿起戒尺，交到江星手中：“但是，你是自己的第一责任人，要为自己的冲动负责。”

江星举着泛红的左手回到座位上继续自习，陆繁在纸上写了一句谢谢，字迹端正，苍劲有力，就连笔锋都收得恰到好处。

江星疑惑地拿过草稿纸，笔尖飞快在纸上留下唰唰的声音。

——谢什么？

陆繁差点没认得出这龙飞凤舞的字迹写了些什么。

王煜却突然从前面反手递给江星一个纸团。

——我求你了，大哥，你做事之前能不能用你那个跟死水一样平静的脑子想一想后果！

——我想了啊，退一步越想越气，干就完了。

班长的笔迹很娟秀小巧，纪律委员时邡拿过纸团笔尖冒烟，但是字迹也算是干净整洁。

——你是干舒服了，要是今天来的人不是廖姐，你不当场去世，我就把王字倒过来写！

王煜接从时邡手里夺过纸条继续写。

——说话做事要想想后果，再说了，宋既宇也就那点胆子，就是嘴巴上说说，又不敢真的动手。你何必跟他计较呢？

第一节晚自习下课，宋既宇才捂着脸慢悠悠地从教室门口走进来。时邡搬起椅子坐到过道里，双手放在陆繁桌子上：“陆繁，你刚刚那一下好帅啊。对了，你会不会打篮球啊？”

陆繁：“不会。”

“好可惜啊，还说可以让你加入我们班篮球队呢，我们马上就要举行高二篮球友谊赛了。“时邡又想起来什么，伸出手去薅江星前面的王煜，”哦，对了对了，王煜，你把咱班那个/Q／Q/群号给陆繁一个。”

“记不清了，江星带手机没？”王煜扭头问低头看书的江星。

“放枇杷小卖部了。”江星头都没有抬。

“反正你晚上也要回家，你回家抄一个，明天拿给陆繁。”时邡冲江星抬下巴，一脸“交给你了”的表情。

“那还不如让江星加陆繁/Q/Q/，到时候拉陆繁进群就好了。陆繁，你住校吗？”王煜看向陆繁。

陆繁：“不。”

“那就让江星加你，江星拉陆繁进群，两个群都要拉。”王煜嘱咐了一遍，看江星没反应，敲了敲他的桌子，“你听见没有？”

“行。”江星敷衍地点了点头。

夏夜的风是凉爽的，课间的学校是热烈的，精力充沛的热血少年热衷于追着自己的好兄弟，结成父子关系。女孩子之间也喜欢悄咪地靠近好朋友，不轻不重地拍一下对方的屁股，然后互相追逐打闹。

课间的走廊总是充斥着打闹声和追赶声。上课铃一响，又变成刺耳的椅子在地面拖动的声音和齐声高呼的“老师好”。

晚自习班主任敲着黑板要说重点：“别睡了啊，周末偷牛去了？一上课就死气沉沉，下课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浑身使不完的牛劲。”

陆繁从臂弯里抬起睡意昏沉的头，拧开水杯喝了一口水。

江星已经把书拿出来准备着了。

几节课都过去了，江星这个人也不爱说什么话，不是低头看书就是抬头听课，偶尔有人跟他搭话，他也只是懒懒地应声。

陆繁也算安静，一下课就趴在桌子上睡觉。

晚自□□算有惊无险地过去了，宋既宇路过的时候似乎还有些不服气，踹了一脚桌子。

江星并不把这种不痛不痒的挑衅放在眼里，而且还觉得浪费时间，收拾好了书包就走。

夜晚的校门口人更少了，繁星点点，12路公交车车灯贯穿一整条求是路。公交车内的光线昏暗，江星半张脸都隐没在黑暗里，看不真切他的表情。

随后又像是想起什么，对上车后坐在他面前只盯着车窗外的景色的陆繁递上手机：“输一下你的/Q/Q/。”

强烈的光线射进瞳孔，陆繁接过，快速在输入框输入一串数字，然后将手机还给江星，江星点击“添加好友按钮”，又问：“你今天为什么要谢我？”

陆繁想起那张写得龙飞凤舞的纸条，但是脑子又有些发抽，想不起今天说话很难听的那个男孩叫什么名字：“那个宋……”

“你说宋既宇啊，不用理他。”江星云淡风轻地一笔带过，公交车驶进商业街，霓虹灯照亮江星的脸庞，他的眼睛亮亮的，就好像光在他的瞳孔里。

“新新菜市到了，下车的乘客请到后门下车。”

陆繁背着书包下了车，回来的这条街的公交车站后是一家星星饼屋，此刻灯牌的星星亮起来，映在陆繁的眼睛里。

农贸街的路灯昏黄，白日里的喧嚣逐渐退散，卷帘门被拉下的声音，静谧的街道只留下两道被路灯拉长的影子。

老旧的小区，只有一盏不算太明亮的照明灯。

陆繁想起之前在公交车站遇到过江星，大概明白江星与自己家应该挺近的，但是陆繁发现自己在新新菜市下车，过完马路然后左转沿着农贸街一路走，江星一直在自己身后，直到走进居民楼，陆繁忍不住转身对江星开口：“我已经到家了,你不用再送了。”

江星忽然就笑出声了：“你哪来的错觉,是我在送你回家？”

陆繁站在狭窄的楼梯间呆滞着，江星绕过他上二楼，从包里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陆繁看着他家对面的自己家的门，陷入僵局：“真巧啊，是邻居。”

江星抓住门把手的手一顿：“你住对面？”

看见陆繁点头，江星推开门，走进去，留下清朗嗓音回荡在楼梯间里：“回去记得同意好友申请。”

陆繁站在家门口，深吸一口气，才伸手去开门：“妈，我回来了。”

“要吃点宵夜吗？”许兰端着一碗面放在了桌子上，“吃完了就回房间复习一会睡觉。”

陆繁放下肩膀上的书包，可还是觉得双手沉重得抬不起来，他以极快的速度吃完了面，想要端起碗去洗。

许兰拦住他，拿过碗：“快回房间里去复习一会儿，碗我来洗，你只管好好学。”

陆繁提起书包的指尖有些泛白，走进房间像个写好程序的机器一样，机械地从书包里拿出书摆在面前的桌子上。

而他的邻居，江星，独自在沙发上躺平，茶几上摆放着几盒吃过还没来得及收拾的泡面桶，垃圾桶里的零食袋子溢了出来，默默思考自己应该是继续读书还是出去打工，他最近总是在思考这个问题，他马上就要成年了。

心里不断掂量着银行卡里的钱够他吃几顿，又怕自己被宋既宇那种混蛋轻看了去。

摆烂了一会，他终于站起身把桌子上的泡面扔进垃圾桶，然后出门扔垃圾。

小区外的左侧有一个大垃圾箱，它的外观在昏黄的路灯下依稀可见原来银色的光泽，但是大部分都是黑黢黢的不知名覆盖物。

回来的时候，抬头看见二楼常年无光的房间此刻灯火通明，伏案的少年抬头的瞬间，一个孤独的身影措不及防闯入他的视线。

江星的身影在那盏忽明忽暗的照明灯下显得格外孤独，陆繁心里默数，那盏老旧照明灯亮两秒就熄一秒，直到少年被拉长的影子都消失不见了，陆繁才如梦初醒般低下头继续写作业。

母亲许兰再次推门进来，放下一杯牛奶，瞥一眼他的密密麻麻的笔迹，满意地笑着离开。

关门声响起，陆繁才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拿开最上面的笔记本，露出下面只填了选择题的试卷和手机上同意好友申请界面。

一通过，江星就发过来两个群聊邀请。陆繁一一添加，在一个备注无老师的群聊里，齐刷刷地发了一堆欢迎新人的表情包。

——不管明天宋既宇找你干什么，你都别理他。

江星忽然发来一条消息。

正要回复点什么，许兰却突然推开门：“小繁，你的手机在哪……你现在怎么这么堕落啊？你现在都学会骗人了？你作业做完了吗？你就玩手机，你一定要像你爸一样对我是吗？是不是非要我死给你们看啊！”

陆繁迅速反应，冲上去拦住激动的许兰：“妈……”

哦莫哦莫～改一下敏感词，框框文学真受不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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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窗前又见，繁星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