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孟河山简直无语,“你一天天能不能盼着我点好?”
他连忙从一旁抽了几张面巾纸递给松月,又拿了两张纸擦拭桌面上散落的粥。
“抱歉抱歉,让你见笑了。”赵淳也觉得自己有点荒唐,但还不忘教训孟河山,“总之,你小子在学校给我夹起尾巴做人,不要一上大学就觉得自己飞了。”
他又指了指松月,“还有,我介绍松月给你认识,是让你好好跟着她学点金融知识的,不是让她给你收拾烂摊子的。你别成天整些乱七八糟的事烦她,听见没有?”
孟河山点头如捣蒜,“我哪敢烦她呀,她是大忙人,我只有遇到重要的事才会找她。”
语气中带了一星半点的酸。
松月装作没听出来。
赵淳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松月悄悄翻了个白眼,孟河山烦她的事,还真的都是乱七八糟的事。
偏偏这些事又不能让赵淳知道。
头疼!
十点钟的时候,一行人从快餐厅出来。
赵淳第二天要在榕大开学术会议,就住在校内招待所,孟河山和他一道回去。
两人将松月送到酒店门口,就打了车朝榕大方向驶去。
看着远去的车屁股,松月这一晚上绷紧的神经,总算放松下来,整个后背都忍不住弯下来。
她慢吞吞地推着行李箱回了房间,快速冲完热水澡,就将自己扔进浴缸,靠坐在温热的水流中,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愿去想。
可是,有人却不会让她这么舒服。
手机很快响了起来。
松月点开屏幕,一看是她妈杨女士发来的信息,胸口就一阵发闷。
原本她妈只是催婚,可是自从国庆那次,她破罐子破摔,给她妈发了孟河山睡在床上的照片以后,她妈变本加厉,在微信上跟她发信息,几乎全都是辱骂。
每次点开杨女士的微信,她都觉得自己在渡劫。
可是不看微信不回复,就会有电话追过来,骂她翅膀硬了、不孝了,敢跟长辈对着干了。
这次不知道杨女士又要骂她什么。
松月硬着头皮打开微信,这回不是辱骂,但是比辱骂更让她难以忍受——
是一则处/女膜修复的小广告链接。
外加杨女士生硬的命令:【我打听过了,榕城就能做。你自己去做,报告发给我。别跟我耍心眼,我有他们客服微信。】
一瞬间,松月感受到的羞辱,根本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她用力抬手,狠狠将手机甩出去。手机落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一只手猛地抓住浴缸边缘,指甲在陶瓷边缘上划出刺耳的声音。
她想站起来,可是脚底却是软的,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又跌坐回热水中。
胸口仿佛压着一块石头,她想呼吸,可是每一口空气吸进肺里,都让她更加难受,仿佛胸口那块巨石变得更加沉重。
她死死盯着天花板,刺目的灯光打在她的眼睛里,眼泪缓缓从眼角流出来,漫过耳后,落到浴缸中,与流水混为一体。
许久许久,松月才闭上眼睛,缓缓放松绷紧的身体。
又过了许久,她的胸口才慢慢恢复平静,
就在这时,一阵门铃声响起。
“谁呀?”松月远远地问了一声,嗓音因为缺水而有些干哑。
门铃又响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离得太远,外面的人听不见她说话。
松月不情不愿地爬起来,擦了擦脸,又擦干身上的水珠穿上浴袍,走到门边的时候,不放心地又问了一句,“谁?”
“是我。”门外,传来孟河山压低的声音,“我给你发过信息了。”
松月四处看了看,没看到手机。
刚才气愤之下随手一扔,也不晓得被她扔到哪个角落去了。
她拉开门,微微蹙眉,孟河山不是跟赵淳回学校了吗?怎么这会儿又回来了?
孟河山似乎猜到了她的想法,“刚给我大哥送回学校,看他回招待所准备休息了,我才偷偷跑出来的。”
他说着举了举手里的袋子,“我来给你送这个。”
松月:“什么东西?”
孟河山推开房门,自顾自走了进去,“热水袋啊,我从学校超市买的。好险,超市差点就关门了。你热水壶放在哪?”
“你买热水袋干什么?”松月一脸疑惑,指了指储物柜,“你看看那里面有没有?”
现在虽说是十一月,可榕城地处祖国的东南沿海,外面也有二十五六度。
这么热的天,谁用热水袋啊?
孟河山弯腰,从储物柜里找出热水壶,叹气道:“你这多久没用了?都落一层灰了。”
他直接走到洗手池前,打开水龙头冲了冲水壶,又接了一壶水,放在储物柜上方烧起来,“你胃是不是不舒服?之前你说没吃晚饭,可是点了粥以后也没喝几口。”
松月没想到他观察的这么仔细。
这一趟出差,她实在太累了。
行程长、任务重,又没了徐大小姐陪同,待遇可想而知。
接待公司见徐如诗没去,自然就不怎么上心。现在上市前途渺茫,公司预算都压缩了不少,对他们投行也没原来那么大方。
上一回还好酒好肉车接车送,这一回就全靠她自己,吃的也全随着人家公司。
十天的时间,她感觉胃里装满了辣椒素和酒精,整个人像从酒坛子里拎出来的,太阳穴位置的那根筋这几天已经突突跳了好几次。
孟河山接着说:“其实刚才在酒店大堂我就看出来了,你黑眼圈好重。”
他指了指松月眼睛周围,又指指她眉毛,“还有这里,都皱成一团了。可是我大哥在,我又不敢问你,怕你不高兴。是不是出差不顺利啊?”
松月一时间说不清楚心中的滋味。
这趟出差,她妈是知情的。
可是出差结束后,她甚至没有等来一句辛不辛苦,却收到一个满是羞辱的处/女膜修复链接。
反倒是这个和她只有一夜情的男人,半夜三更从学校跑出来,来问她出差顺不顺利。
松月鼻尖一酸,连忙抬手,假装要抚弄头发,借机掩饰自己的表情。
好在孟河山没有盯着她看。
他撕下热水袋上的标签,同样用水冲了冲,“我小的时候在北方住,那种老的四合院你知道吧,漏风,暖气都不好使,一到冬天我胸口就不舒服。我大哥就用热水袋装了热水给我焐着,焐到我出汗为止。你还别说,真的很管用。”
“那你爸妈呢?他们不管你?”
“他们忙啊。我大哥比我大十二岁,小时候都是他照顾我比较多。”
松月悄悄在心里想,难怪你们兄弟感情这么好,赵淳管你就像管自己孩子一样,原来从小就这样。
热水很快烧好了,孟河山给热水袋灌满水,指了指床的位置,“你去躺下。”
松月大起大落的情绪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听到这句话,神经立刻绷紧了,“干什么?”
神色中满是警惕。
“给你焐肚子啊,我还能干什么?”孟河山好笑地举起手里的热水袋,目光朝松月的嘴唇瞥了下,“我要是想干别的,你也不能同意啊。”
松月瞪了他一眼,“你放下吧,我自己来。”
“行啊,”孟河山点头,“你知道胃在哪吗?”
松月:“……”
考试又不考这个。
“不知道了吧。”孟河山一看她的神情就猜出来了,扶着她的肩膀将她调了个个,推着她到床边坐下,“你就乖乖躺好吧,我给你焐上。放心,我才十八岁,我能有什么坏心思?”
松月:“……”
有什么坏心思不知道,但是干出来的坏事,恐怕能让赵淳惊掉下巴。
松月感觉自己有点像孟河山手里的玩具,他们的体型差,让她在他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他轻轻碰一下她的肩膀,就能把她转180°,推一下她后背,她就已经走到了床边。
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这段时间,松月实在太累了。
她不想挣扎了,索性躺到床上,任由孟河山将热水袋放在她肚子靠上、肋骨靠下的位置。
原来胃在这个地方。
也不晓得是不是真的,但是当着孟河山的面,她也不好意思去找手机查这个。
热水袋里的热水温度很高,隔着厚厚的浴袍,都能感觉到蒸腾的热气。才一小会儿,松月身上就冒出了汗。
“是不是可以了?”松月挣扎着想推开热水袋,“我都出汗了,这澡白洗了。”
“还不行。”孟河山没让她得逞,坐在床边,将她的手拿开,“不出汗怎么有效果?你闭上眼睛休息会儿,待会儿好了我自然会松手。”
松月看他坚持,也就没再反对。
但是让她闭上眼睛,她才不会照做。
跟孟河山同处一室还好,可是闭上眼睛,还不知道孟河山会不会肆无忌惮地打量她,想想都觉得尴尬。
就这么睁大了眼睛,左看右看,没过一会儿,困劲就找上了门。
松月告诉自己别睡,可是眼睛睁圆不到两秒,又缓缓闭上,如此反复了三四回,她的意识已经迷迷糊糊。
一旁,孟河山龇着牙笑起来,慢慢举起手机,打开了摄像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