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约纳斯 第7章 第 7 章

“神子，该午食了。”

时间被偷走，忽然而已，日已正中。

伊尔从殿堂中恍然惊醒，意识到现在已经中午了，他该补充营养，以免身体跟不上渐入神明的意志。

伊尔缓缓起身，动作优雅而庄重，轻轻拂过下摆，低垂着头而后抬眼转身离去。

在这静穆的神殿中，仿佛连时间都停滞了。

树下的斑驳光影，密密交织的翠绿树叶，炽烈的光柱，灰尘飞扬……伊尔看向神像，回味回忆中的种种。

善良吗？

他不禁在自己内心嗤笑，以前还是只沾了一点神志的人的想法，在当时的人看来好像真的很好，但是，他如今已是半神。

这么多年，从少时到成年，从小时的善心泛滥、情感炽烈到现在的淡漠无视。

人到神使情感的变化吗？

成为神明是变得感情淡漠了吗？

在神子过史中，所有想要成神的神子最终好像都是冷冷清清的样子，不沾风尘的样子……

但是，伊尔处于这个从人到神的阶段，他清晰的感觉到不是情感淡漠，而是一种知道所有事，知道它的前因后果，知道它的衍生分支……

你知道所有……

以前不得所解的大门在你面前轰然大开。

你会觉得很无聊，然后对什么都淡淡的。

所以在外表现的就像个没有**的神像。

按照卡德衲的说法是这种情绪可能会发展为厌世。

对了，

这个词汇还是卡德衲过去穿越时空时偶然得知的。

所以，在神过史里面存在“邪恶”的神子。

比如，毁了一座城，用整座城的生灵祭祀；又比如利用职权把持朝政，还会秽乱宫闱……

所以，如今的他明确知道当初他的想法。

有善良，

更多的，却是因为“为虎作伥”“狐假虎威”而带来的愧疚。

自他出生，感受到的不是人类抚摸的触感而是神明的臂弯。

自他出生，傍晚的火烧云正美却也会被阳光驱散，那一日，阳光笼罩了整个圣约纳斯。

自他出生，他便被接引入神殿，他从未在外面生活过一日，从未接受过来自父母亲人的爱抚。

自他睁眼，便是银发银眸的神明……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他拜见的神明从银发银眸变成了白发紫眸？

又是什么时候他接受了这个设定并且没有一丝一毫的反抗？

父神——撒莱茵，才是他，也是这个王国真正祈祷的神明；更是在这个王国中唯一能肆意收割信仰的神明……

牠是一个温和的神明，尽管这份温和只对着伊尔——牠最爱的神子。

牠陪伴了他无数个岁月，赐予他伊尔之名。

伊尔——世界的伊始，脱于生死之外、时空之隙。

整个王国，哪怕是圣约纳斯都极少存在所谓的神迹——大多是上层阶级笼络或是压迫人民的手段。

哦……

是的，那个时候，撒莱茵已经难以维持神迹所需要的“能量”，也就是俗称的神力。

信仰不是神力，信仰似是神明从高位来到人类维度的凭证。

当然，神明若是有急，信仰也能当神力使就是有些浪费。

但是，在神殿，特别是神子伊尔青睐的地方，神迹依稀可见。

甚至能看见神明的痕迹。

这也是这么多年，神殿依旧享有荣光，无人打扰的根本原因。

没有人敢赌，神明到底还在不在。

圣史上记载撒莱茵神明除了在初期对人类比较友好，到了后期基本处于一种漠视的态度。

不过，伊尔不在此列。

是的，我说了很多遍了伊尔很特殊，撒莱茵对他很好。

牠对他很好，给予他知识，娇养他长大……

尽管牠对他有所求……

但是，伊尔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选择啊……

他的灵魂足够“营养”却弱小，他的身躯足够坚韧却又留有“空隙”，他的天赋足够强大能被牠取用……

他并不善良……

卡德衲将撒莱茵消化期间，他正耽于旖旎梦境。

至于是什么时候知道撒莱茵正在被食用？

呵呵……

身上的视线减少，却又多出了一股全然陌生的带着冰冷荒野上野狼般的视线。

是个人都会觉得不一般吧，毕竟撒莱茵很“克制”，对于他的监视也就是放在他身上的视线轻微却不可抗拒。

是明知他知道却硬装作两不知，将“监视”隐匿。

他不明白牠这样做是为了什么，毕竟他从出生便知道他是牠的容器。

他知道，所以他能感受到那股不同于以往轻柔的视线变得威胁感十足。

他无视了。

纯白的栀子摇曳，沁人的香气围绕高台，高台之上，纯洁悲悯的金发神子坐落其间，闭着眼，默念祷词……

活着，有自主思考能力、有自我意志的活着……

活着……

圣约纳斯郊外

普赛对于罗伦打算利用人海战术耗死圣约纳斯表示不满。

其中的善心占了一部分原因，但是更重要的是他不想让人民的生命浪费在这样的攻城作战中。

他也听了不少将军说了，只需要消耗战，虽然城外的人很多但是城内的人并不少……总的来说还是他们占优势。

毕竟比起为城墙增添几分血色，耕作、建造才是他们更好的选择。

罗伦他们就是太急了，普赛眺望远方，月光似纱朦胧而下。

他叹了口气，他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要答应这个策略。

自从那天不欢而散后，两人陷入谁也不见谁的境地。

他恼怒暗想，真的是，这样下去这个王国还剩多少人？

若要建立属于自己的王国，人力是必不可少的资源……

最后两败俱伤，一座孤城？

有什么用？

最委婉的史学家记载，也不过是统领者罗伦带领子民与旧日王朝于圣约纳斯周旋xx天，伤亡xx，不，根本就不会提谈伤亡。然后就协圣约纳斯的光伟遗迹，说明它是如何如何难以攻破，以及统领者……说不定为了洗白还会谈及原因——粮食，尽快攻破城市获得足够的粮食，甚至再黑一点，死的人越多，留下的粮食也就更充足。

历史惯会骗人……

罗伦在战场上是说一不二的君主，但在用人……

普赛又突然想起最近偷偷地找他的那些人。

他不知道，让一个非贵族，小人物甚至出身卑微，没有读过什么书，一天到晚脏话连篇（起初，现在有所改变），这样的人攻破圣约纳斯，开启新的时代，结束旧的时代，真的是对的吗？

明明是难得的艳阳，明明是目之所及的胜利，普赛却难以自抑的悲伤了起来……

明日……

明日……

“hi，普赛。”瑞比走在普赛身后，动作很轻，突然将手排向普赛的肩上。

普赛闭了闭眼，止住自己不可抑制的心跳，转身看去，正好看见瑞比那个夸张无比的大！笑！脸！

“瑞！比！”

普赛生气了，普赛想要打死那个气死人不偿命的玩意，普赛想……

“对不起，对不起嘛！普赛大大，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这种小孩子计较呗。”

瑞比睁大眼，双手合十，摆在胸前，不停地点头、低头、点头、低头……

但别说，一看见瑞比这双湿漉漉的狗狗眼，你就什么刺人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普赛只好哎了一声，而后细细思量，仔仔细细一想，怒道：“什么小孩子，瑞比，我就比你大一个月！”

“但是你看着就比我老啊……”瑞比小小声说。

注意，小小声必须要打个“”。

普赛看成正经的看向那张可恶却又生不出恶感的娃娃脸，心脏受了亿兆支利剑。

一时默然无声，不过，普赛还是笑了笑，得到了后面大笑了起来。

顿时，心里的那些不痛快也随着小声飘走了。

普赛看向瑞脸上依旧灿烂的笑容，温和说道：“谢了，小竹马。”

瑞比登时瞪大了眼，嘴上巴拉“什么小，我大着呢。”

话落，相视一笑。

瑞比环视四周，随意找了块比较平整的石头，坐了上去。

见状，普赛也坐在瑞比身旁。

虽说他们都是以贵族身份教养长大，但是在偏僻静谧之处席地而坐却是无半点嫌弃之意。

瑞比哼哼地笑了一声，随意从草地中寻了一株嫩绿的草芽，放在眼前，似是混不在意般，漫不经心道：“怎么了？和罗伦那家伙闹了？”

普赛伸手抢了瑞比手上的草叶子，“一片叶子也值得你左看右看，翻来覆去的看。”顿了顿，他无奈道：“到也不算是闹，虽然感觉这场面不太好看，但是我觉着还好。不然这所谓的人民军最后还不是会变成王室——贵族——平民——贫民的路子。我说了，他听着，至于他听进去没有，到底不是我能做主的。”

瑞比没有去抢，而是从地上有摘了朵紫色的小花，花瓣是浅紫色的，在日光的沐浴下，好看极了，“看来，他啊，不会听了。”，话落，又笑着，这次却不知是个什么语气，

“这世道啊，在没有第三者插足的时候，两者相争……哈哈哈……不过又是一则屠龙者终成恶龙的故事罢了。”

普赛也笑道，“倒也不需这般悲观，另一股势力的加入到底是外来的力量，从内部入手才是最佳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