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约纳斯 第2章 第 2 章

就连最近的一次神迹还是在他出生得那天，

那一整天，都是白天，炙热却温暖的白光统治了整个圣约纳斯。

那一天没有黑夜，甚至连阴影都没有……

但是，没有人相信那是神迹。

50年前皇室做过推翻神权的美梦，并进行了一系列措施，虽然没有完全成功，但是，也的确让一部分人开始无感甚至仇视神明。

而在那一部分的人中的一大部分得到王室的资助，成为了无神论的政治家、艺术家、科学家……

而且，暗地里仇视神明的还会被王室“资助”。

所以比起将那一“日不落”称作神迹，他们更愿意把它标榜为：

——我们的政治十分清明

——这是因为那一日的太阳受到不知名的作用而与圣约纳斯保持相对静止。至于这种是什么作用？相信我们，我们一定会找到的。

——这只是再正常不过的自然现象了，就像风和雨。我们要相信我们的知识而不是寄托于神明！

……

但是他们似乎都间歇式地遗忘了，所谓的“日不落”这一奇特景象只存在于圣约纳斯，只存在于伊尔出生的那一个城市……

他们强烈反感并拒绝将“奇迹”献给与神明有关的神子殿下。

特别是，当初他们准备革灭神权时，第一个下手的便是伫立在“母亲河”——塔塔托尼河畔的神殿，也是伊尔生活的地方。

再往前的一个神迹就是50年前，他们决定推倒神殿的那一年，圣约纳斯在万籁俱静的夜晚发出白光，冲破了黑暗，璀璨的白光刺得人流下泪水。

神殿四周的光是足以将人刺瞎的程度。

黑色的夜在那一瞬间宛若白昼，衬得神殿大门前的士兵手上的火光犹如萤火般渺小。

第二日，所有参与了那场“截然而止”的战争的人的后院中怀孕的女子莫名滑胎……

所有参与“革神”的人们都失去了拥有后代的权利，包括皇室。

所以，如今的皇室是之前的旁支，恨旁很旁的那种……

这也就造成了王室在之前还出过几任“好皇帝”，但这一支上来就“从无一日宁日”，包括现在把握朝政大权的霍德殿下依旧是矮个子里面拔高个的。

而神殿依旧巍峨耸立、高不可攀，侍从依然颂赞、宣教，不在年轻的神子端坐神坛……

蠢蠢欲动的圣约纳斯再次陷入以往的静寂……

神殿的早晨总是寂静的，整个房间内只有伊尔清浅的呼吸声与不时地书页翻动的声响。

然而，美妙的清晨总是不容多见的，所谓的神子殿下也没有真正的宁静之说。

毕竟啊……

现在，神子殿下的身份是一个人类，一个处于人间王朝统治下的人类。

门外响起极重的脚步声以及神侍的冷声拒绝的声音。

“王子殿下，王子殿下……这里是神子殿下的寝宫，您不可以擅自闯入……”

“滚开，孤来过这里无数次，你凭什么阻拦孤……”

“王子殿下，你违反了……”

……

外面的声响，聒噪，沉闷……

伊尔漫不经心地听着门外的对话。

心想，真是难为那些神侍了。

为了不在人类面前暴露身份，他们的声音与拒绝变得弱小，又因为他的命令只能利用本身的力量进行阻拦而非真正利用“非人”力量将获得撵出去……

这样的情况下，紧紧凭借人力、在神殿从未接受力量训练的它们又如何能与沐浴在战场上的霍德相比较。

毫无疑问，霍德闯了进来。

厚重的门再次被推开，微弱的血腥味飘了进来……

伊尔右手上的神明信纸发烫，数字10开始扭曲、变换……

最后变成了5……

……

圣约纳斯郊外

“罗伦，圣约纳斯是神佑之地，不能掉以轻心！王国最难被攻破的并不是为肯尼亚，而是圣约纳斯，我们并不能因为为肯尼亚的胜利便……”

站在山坡上的罗伦摆了摆手，皱着眉头，他的目光径直落在他的下一个目标，

里面是繁华、光明……

一切美好的词汇都能在里面寻到。

而马上，

它就会变成他的。

罗伦回头看见普赛那副苦眉愁脸的样子，笑着说道：“普赛，这个世界上无神！”

普赛无奈地叹了口气，看向罗伦坚毅的脸庞，内心难免被酸涩而苦恼的情绪裹挟。

与他的朋友兼上司罗伦不同，普赛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平民。

他的家族在圣约纳斯也曾辉煌过，甚至到了与皇室并肩的地步，却因为50年前的“灭神合约”被王室发落。

也许是他们远离了圣约纳斯，在神明“发飙”前就因为政敌打的诬陷没有完全掺入那场“毫无反抗之力”的战役。

虽然有怀孕的女性滑胎，但是依旧有孕育能力，故而他们这一嫡支依旧活得好好的。

不过，也正因为别的家族加上王室都是“重伤”，他们却是“轻伤”，就导致本来只用官位下降的他们被放出了圣约纳斯，被发落“边疆”。

但是，就是俗称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尽管是放逐，但是你也不能期望一个对国家掌握的并不牢固的国王真的将普赛的家族“放逐”。

当然，对于罗伦的宣言，普赛也只能苦笑，也没有坚定地去反驳。

这是因为普赛也没有见过神明，所以他一直认为家族的坠落其实是王室扯上“神明”的幌子故意造成的。

但是这样的说法更加令人疑惑，昏聩的国王哪里来的勇气“放逐”从建国起便是氏族的氏族呢？

他不明白，但是那些长辈都告诉他的确是他们惊扰了神明的安眠。

他没有看见过神迹，但是他的祖辈见过，他的父母也见过那一日的所见皆是白昼……

所以，普赛只能接受。

但其实，他参与了反叛军本身就是不信任，不是吗？

不过，普赛也从来不会在长辈面前对神明不敬，他见过他们疯狂憧憬的样子，像是入了魔，让人心底发凉。

这导致他对神明的存在存迟疑态度，再加上一点说不清楚的害怕。

他曾探究过罗伦对神明的心理，他不信神明，不敬神明，也从来没有见过神迹。

毕竟他只是一个边疆小孩。

而边疆，

是神殿都不存在的地方，毕竟那里太破了，人烟稀少，遍地荒芜……

说一句不好听的，如今的神明信仰、祈祷等都是有钱家庭里的活动。

一般的平民只能去神殿外层“逛一圈”。

而边疆，没有神殿。

罗伦他从无一刻信仰过神明，所以不彷徨、不害怕，所以一往无前、披荆斩棘……

普赛的家族作为被圣约纳斯“赶出来”的氏族，里面肯定会有这座城市的武力布局图，毕竟当初他们家就是干这一行的。

所以，普赛就从家里把它偷了出来，不过，普赛一直不承认这是偷的，他们家族的严密程度不逊于圣约纳斯的城防，所以他一直认为这是家族默许的。

实际上也应该确实如此。

毕竟，

家里的人一直没有来抓他。

好了，说回正题。

他们站在山峰，普赛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这张充满历史气息的图纸。

罗伦看见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失笑道：“这么紧张，干嘛不复刻一份？”

普赛充满怨念的眼睛看向他，语气幽幽：“我也想啊，罗伦。但是自从我拿到这份图之后，我们不是在打仗就是在打仗的路上。我柔顺的发丝不仅变得粗糙了很多，掉的更多……所以，我亲爱的罗伦大人，我还有时间去重新复刻一份古董吗？”

罗伦眨了眨眼，语气飘忽，生硬的转移话题，“这份武力布局图能大大节约我们的时间啊。”

普赛哼了一声，也顺着他的意，开始说起了这张布局图，脸色却不似之前的轻松，而是凝重许多，“这毕竟是50年前的布局图了，圣约纳斯的人知道武力布局是我的家族搞的，为了安全，他们肯定不会继续取用这一套。”

所以，这也有可能是为什么家族的人不在意这一张图纸。

罗伦皱起眉头，略显粗狂的脸上难免有些焦急，“那这张图纸有什么用呢？”

普赛却是笑了，他说：“他们只会在这张图纸上进行细微的改动，我们需要知道的就是这些小改动了。毕竟，圣约纳斯的里的那些官员，可没有谁能比得过我的祖父。”

罗伦有些恍然，不过，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普赛自傲的样子，为自己的家族而骄傲……

很纯粹，一尘不染……

有家的……孩子……

“但是我们很难从正面冲击。”话落，他看向罗伦，却发现罗伦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于是他便叫了几声他的名字，“罗伦，罗伦……”

罗伦从莫名的低落中出来，露出微笑，听到了普赛的呼唤，又笑了起来，“亲爱的，能再说一遍吗？我没有听到。”

普赛皱了皱眉，他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却无法分辨是罗伦的哪里令他感受到了违和。

他垂下眸子，又重新说了一遍，“不管如何图纸上大门的军力只会多，不会少。我们很难从正面胜过占据地利与优良武器的圣约纳斯的军人。”

不论史书如何夸耀人民的力量，但是当人民步入战场后，他们只是被卸掉坚硬的壳的贝类，柔软，弱小，除了增加军队的人数，减少敌军的一些武器，就只能加重战场的血腥味了……

最重要的是，你接纳了民众就不能不把他们的命当做草芥，不是吗？

普赛似是听到了罗伦低低的笑声，他饶有意味道：“但这是更快地法子。”

普赛：“伤亡会很大。”

他皱着眉头，不赞同的看向罗伦，语气稍显急迫。

而罗伦，他正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评论道：“珍稀动物。”

一个吃着人血馒头的家族养出了一个有些善良的孩子。

比他还善良。

罗伦漫不经心的想到。

人民向往正常生活，许多人随我们迁徙而来，他们害怕死亡，但是他们见惯了死亡。

用自己的死亡去赌下一代的起点，对那些人来说，很公平。

你把道理告诉他们——如果成功了，你能获得什么：死了，你的孩子会生活在圣约纳斯，接受良好的教育……活着，皆大欢喜……

就像他的父母一样，他们害怕死亡，却会在某一时刻情愿用死亡交换些其他的东西。

有家的孩子……

他以前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