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约纳斯 第1章 第 1 章

——圣约纳斯——

2025.1.14 留

清晨，柔和的阳光透过大幅的玻璃窗，明亮的光在古朴木纹的木板上投射出深浅不一的光影。

米白色以金色勾边的帷幕中，浅金色的的发丝像是一捧金色的细碎晶体溺在了雪地中，时而清浅时而沉重的呼吸声在静谧的房间中清晰可闻。

稍显浓重的香薰使得床上的男子愈加投入瑰丽的梦境。

男子的睫毛稠密而纤长，薄唇轻抿似是亲吻蔷薇，精致的眉间轻皱，洁白的额上泛有细密的汗水，仿佛陷入无边的海，无法挣脱，无法逃匿……

突然，白金色的风铃无风而动，发出悦耳的声响，也惊醒了陷在梦中的神子。

床上的人睁开了琥珀色的眼睛，猛然坐了起来，浓长的睫毛不安的颤动着，如同翩飞的蝶翼。

他似是刚从噩梦中醒来，漂亮的双眸浸入惊慌的水色，浅金色的鬓角略有湿意，蔷薇花瓣般的双唇微微吐息，似是刚从水中而出的日光精灵，整个人显得格外柔弱，惹人怜惜。

略有刺眼的光线透过厚重的帘子，只留下点点光斑。

伊尔不经抬头，纯白色的浮雕活灵活现，他似是意识到了什么，迷茫的双眸开始清醒。

脆弱的神情恢复了以往清冷、矜贵、不食人间烟火的摸样。

“神子殿下。”

门外的侍者低垂头颅，整个面孔陷入黑暗，令人看不清他面上的神情，也听不见任何声响，连呼吸声都不存在，像一架了无生息的木偶。

侍者身上完全没有活人应该有的生命气息，反而亡寂、幽冷的气息格外浓重。

整座神殿不似死人墓，却是无人冢。

“进来。”

伊尔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并不难听，比起它本身清润的声音更显醉人，在厚重的床帏中、昏暗的世界中添上几分朦胧。

侍者听到声响，微微低头，轻轻地推开门。

不过，尽管再小心，房间里还是会发出声响。

门发出的声响厚重沉闷，伊尔看向那边，清润的琥珀眼眸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连冷漠也不曾有。

视线落在侍者身上，以及餐桌旁的、堆积成山的霍德王子的拜访信封。

他推着早餐进来，将餐车推至桌旁，未置一词，随即又轻声离开。

像鬼似的，除了开关门会发出声音，其余整个房间，不……是整个神殿都是安静无比的。

除了伊尔最开始的呼吸，而今他的呼吸也几不可闻。

今日是难得的休息日，伊尔又躺了下来，感受着不同于外面的寒冷，这让他忍不住想要在大床上赖上一整天。

毕竟以他现在这个不似人的优良体质，哪怕拿上一整天啥也不干的躺着也不会有太大的损失。

不过，

清晨总会赋予人不同的感受。

细腻的、由丝绸织就的白色里衣有着被汗水浸湿的痕迹，紧紧贴着光滑的脊背。

并不温暖的清风拂过，让人不经打了个哆嗦。

伊尔皱着眉头，额头上的薄汗已经没有了踪迹，他缓缓低头，琥珀色的眸子在阴影中显得晦暗不明。

他抿紧双唇，让薄粉色的唇泛出殷红的痕迹。

又是那个“梦”。

伊尔并不做梦，尽管他不是一个纯粹人类，至少以前是。

但是他不会做梦，因为他是神子。

神子不会做梦。

梦的定义有很多，大多是由于心有不满、求其所愿而引起的。

但是……

伊尔没有，亦或者说他想要的任何东西，醒来都会出现在他的面前。

而且，他一直生活在布满神明气息的神殿里，梦不会找上他，至少是不会主动找上他。

但是，他又的确是做梦了。

很久之前梦就开始了，从他真正成年后。

而在几年前的一个普通的夜晚，他在书舍的角落处翻找到了一张羊皮卷，泛黄的纸张，不似墨水的、泛着暗香的痕迹，还有，不属于人类的文字……

他想知道里面讲的是什么，强烈地**第一次袭击了他，但是他依旧没有做梦，因为……

第二日的清晨，他就拥有了一本人类初学神明语言书册。

他记得，

祂说过，他是神子。

他想要的，无论是什么，在第二天的清晨，风会为他捎来礼物。

不过，在很久之前，他曾听自己的神明说过，所有的神明是一出生就拥有交流的语言的。

所以对于这本书的作者……

他在第二天、在他的床头上放上了一捧洁白的栀子花和一封感谢信。

醒来的时候，栀子的余香清晰可见，信封有着被拆开的痕迹，上面是用着人类语言翻译而成打的神言的回话：荣幸之至。

不过，后面的时间里，伊尔对于这本由神明亲自编写的“教材”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说不上是好与不好。

当时的他已经有了神明的影子，面对这份“独属他一人”的礼物，难免开怀，霎那间也会忘记牠的“本意”。

如今的伊尔学会了神明的语言，羊皮纸上的内容也不再是秘密。

上面的信息很简单，至少对于神明而言是神尽皆知的“常识”，否则伊尔就会触碰禁忌。

但是，伊尔的浏览很安全，上面的内容没有丝毫坎坷就进入了他的大脑。

梦分为两类，一类是自主的、潜意识的；另一种的则是他神为之。

侵入大脑，创造梦境，编写内容……

这样说下来，把人生当做梦境，书写人生——人类仿佛也变成了另一种意义上的神明。

这张羊皮卷也是真正解答了伊尔的疑惑，他的确不会“做梦”，他神所为的除外。

有神明，入侵了他的大脑，留下了旖旎的梦境。

为刚成年的伊尔打开了一扇与过去全然不同的大门。

旖旎……瑰丽……梦幻……

梦的初始是一片鸿蒙，模糊，青涩……

到了后面才变得清晰，大胆，诱惑……

悦耳的呻、吟……殷红的眼尾……涣散的瞳孔……

洁白的贝齿咬上玫瑰色的下唇，洇出一道暧昧的水迹，不疼，也能起着警醒的作用。

他对于编写梦境的神明有些想法，尽管在梦境中，对方的容貌看不清晰。

但是，他知道。做出这件事的神与把神殿侍从变成神侍是同一位。

也很有可能就是为他编写教材的神明，所以他的栀子花在另一种意义上可能送错了。

毕竟，栀子是牠的爱好。

餐桌上的迷人的香味随着气流遁入床帏间，伊尔掀开被子，直接将一旁的圣袍搭在身上。

携着花香的风送来了一张信纸。

纸张泛黄，最上方是不知名的图案。

繁复的图案仿佛拥有某种神力，令人目眩神迷，为了安全，伊尔一般不会直视。

他径直看向上面的数字——10.

这样的信纸他有很多张，上面的数字并不是连贯的，也不是固定的。

信纸是从他第一次做梦开始，也是反叛军产生的那一刻开始出现的。

为了验证这个事实，他曾托霍德去搜查反叛军的开始。

结果是，

完全符合。

这个数字就像是一个预告。

可惜的是，除了他，再也不会有人知道。

哦！

你可能会询问他为什么不把这样的猜测告诉霍德或者王室？

哈，原因很简单伊尔本身并不算是“人类”了。

现在的他与人类的差别比草履虫与人类的差别还大。

并且，他不该，也不能插手。

伊尔垂下漂亮的眼睛，光着脚踩在细密柔软的地毯上，缓缓走到餐桌，将信纸放置在一旁。

然后开始享用早餐，早餐并非人类菜肴，而是一些不知名的，像是布丁一般的食物，卖相也不错。

它们有着不同的颜色，看着像是流体却是布丁一般的能够切割。

至于为什么不是人类食物，你也不能要求那些不是人的东西能够做出人类的食物吧。

至于另一个原因，是不便于在现在说出口。

这些“布丁”顺滑可口，被咽入口中，还能感受到那股凉凉的感觉，顺着喉管，滑至食道。

它们完美地抚慰了精神受创的伊尔……

不远处的玻璃照出伊尔餍足的样子，他缓缓勾起一抹笑容，不似神子，像是妖精。

不知怎么的伊尔也没有移开视线，反而饶有兴致的看着玻璃窗中的自己，他甚至在想梦里的那位看他时，他是不是就是这幅样子，抑或是更过分些。

可口的“布丁”没有吃几口就已经有了饱腹的感觉。

伊尔不知从哪里拿了一张餐巾，轻轻的擦拭着嘴角。

怎么说呢，吃完了饭，伊尔整个“人”也有了活人七夕。

不过，等到伊尔离开餐桌，来到书桌旁时，他还是不自禁地叹了口气。

他走到书桌右手边，上面的信纸已经被磨得泛出了绒毛。

伊尔拿起那一张薄薄的信纸，说是薄，其实也是皇室出品，自然是结实的。

很结实，

这张伊尔无数次想要撕碎的纸，却因为它的硬度放弃了。

好吧，何必与一张纸耍脾气呢

风来，

月色蔷薇的香味侵入鼻腔。

顿了顿，伊尔妥协般又看起了那上面的几句话：

【尊敬的神子殿下：

许久未见，近来身体可好？写到这两句的时候突然想起当初的学宫里面，这还是你要求我每次写信的必添语录……

伊尔，我在战场上，那里是真的刀剑纷飞，昨天才见过的小将，今天就不在了人影，连尸体都没寻到……

我知道神殿近几年一直没有参与政事，但是我恍然间发现，我们的国家好像是真的要没救了，烂透了……我去打仗，也会有缺衣少粮，我简直难以想象，其他的军队呢？我还是最有可能登上那个位子的皇子，也会面对如此窘境。

有时候是真的很疲惫，但是我没有放弃的理由……罗伦的马蹄已经踏碎了3417座神殿，不过他们倒是识货，没有把神殿一把烧了，反而从里面找出了许多金银珍宝粮食布匹……一路上的富商府邸、神殿、政府……倒还让他们渐渐逼临圣约纳斯了。

整个王国就剩下主神殿了，就像整个王国马上又会失去一座城……他们会毁掉最后一座神庙的。

伊尔，我们都渴望着、渴望着神明的力量，渴望着神迹再现，渴望着神明的力量笼罩四方……

我们都希望神明救救祂的子民……

……

你的朋友：霍德】

神迹久久不显于人世，如今大多数的子民都不知道有神迹这个东西存在，更甚，一些人形成了一个流派用以抵制“神明”，并对史书上的“神迹”加以抨击、数落……

神明的光辉？

……

就算是在，也没有人会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