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九点多廖静箫被摇起来,看着他弟问有什么事。
“刘枫哥说今天去滑雪,问你去不去?”
廖静箫翻了个身背对着他,过了一会儿才出声,却不是回答。
“你想去吗?”
“我...都可以。”
廖静箫皱眉:“想去就说想去,不想就说不想,‘都可以’是什么话?你连自己的需求都不会表达了吗?”
柳润笙:“那我想去。”
“去换衣服吧。”
“那你去吗?”
“嗯。”
“好,”他走到柜子旁打开门,“哥哥,我帮你把衣服拿出来?”
廖静箫从床上坐起来,“穿妈新买的那件厚的。”
“哦。”
最后两人穿得几乎一模一样站在了刘枫家客厅。
“你俩穿得跟亲子装似的。”刘枫调侃道。
“啥啊,这不是情侣装吗。”万坤刚说完就被魏萱撞了一下。
魏萱看着他眼神有些警告的意味,“别乱说,人俩是亲哥俩。”说完把帽子往头上一戴,“走吧。”
刘枫看着魏萱的背影,悄悄问莫文静:“萱姐咋啦?”
莫文静:“女孩儿的事儿男孩儿少问,快走。”
滑雪场人很多,可能是大年初一的缘故,都跑出来玩儿。
六个人在装备室一人找了套滑雪服开始穿。莫文静本来想和魏萱两人穿粉色的,但魏萱说她喜欢蓝色,就跟刘枫换了,刘枫穿好后站去莫文静跟前,笑嘻嘻道:“静姐,你觉得我穿粉色好看不?”
“还行。”
柳润笙挑的那套跟其他人的不一样,他的后脖颈那里还有个拉链,穿太厚了,怎么伸手都够不着。
刘枫看见了喊廖静箫:“廖静箫,帮帮你弟啊。”
廖静箫正在穿鞋子,闻言看了过去,他弟皱着脸看他。
三两下系了鞋带走过去站在人跟前问:“咋啦?”
柳润笙:“后面的拉链够不着。”
帮人拉了拉链,廖静箫看他还没换鞋,又蹲在人跟前拿鞋帮他穿。
“这鞋是不是有点大?你先穿上试试。”
柳润笙把脚塞进去,用脚趾在里面抓了抓。
“大不大?”
“有一点。”
“换一个吧。”
廖静箫把鞋从他弟脚上摘下来跑去找了管理人员。
“还有小一点的鞋吗?这双有点大,有40码的吗?”
那个人找了一下说:“没了,今天人有点多,就剩这几双鞋了。”
“那女款的呢?”
“女款也没了,就剩小孩儿的了。”
“好吧,谢谢。”
“要不看塞点东西什么的,小心一点也没事儿。”
廖静箫拿着鞋重新蹲下,看着他弟,“没有适合你的码了。”
柳润笙咬了咬嘴唇,“大一点也没什么。”
“你是40的脚,这鞋都43了。”
“我慢慢玩儿,就跟在你们身边。”
刘枫:“让他玩儿嘛,能出什么事儿。”
廖静箫心里还是不放心,考虑了一下帮他把鞋子又穿上了,把鞋带系得死紧。
进了场地,廖静箫一直拉着他弟的手,刘枫几个都滑不见了,两人还在入口附近徘徊。
刘枫都滑了一圈过来了,还跟两人打了招呼。
“哥哥,你去玩儿你的吧,我自己能行。”
“嗯,抓紧了。”
廖静箫只管答应却根本不理,一手拿着雪橇棍,一手把柳润笙抓着,两人一步一步滑,以龟速向前进。
“这儿有个陡坡,敢下去么?”
“敢。”
“你站我后面抱着我。”
“啊?”
廖静箫看着他,让他站在边上。
“把棍给我,站着别动。”然后他往前一步站在柳润笙前面,“抱着我。”
柳润笙伸手扶在他的腰上。
“抓紧了,腿稍微弯曲一点,腰也是。”
柳润笙照做,手抓得更紧,曲腿弯腰。
“准备好了吗?”
柳润笙紧紧闭了下眼睛,又睁开。
“嗯。”
“那走了。”
说完,廖静箫把雪橇棍往后一推,两人从坡上滑了下去。柳润笙害怕闭上了眼,伸手直接抱住了前面人的腰,硬是没喊一声。
“小心!”
正当柳润笙还沉浸在这刺激与幸福中,不知道谁把什么东西掉在了滑雪场里,廖静箫眼尖避了过去,但由于太近太急,柳润笙就没那么幸运了,他的滑雪板刚好从那个东西上面蹭过去,立刻偏了角度。他又闭着眼,鞋又大,脚没踩实,直接滑倒了,廖静箫也被带着滚了下去。但坡道距离坡底也没剩多少,两人抱着滚了几圈就在平地停住了。
幸亏穿得厚,兄弟俩都没受什么大伤,只是柳润笙轻微崴了脚。
廖静箫从地上起来,看见他弟的位置迅速爬了过去。
他摘了帽子眼镜甩在一边问:“有事儿没?”
“脚好像崴了。”柳润笙有些痛苦,用力摘了帽子看着自己的脚。
刘枫刚好经过,看着这边的情况也停了下来。
“怎么了,摔了?”
“脚崴了,你帮我把东西拿一下,我抱他出去。”
廖静箫去脱滑雪板,但他刚才把鞋带系得太死,这会儿一直解不开,他索性直接把滑雪板连带着鞋子都脱了,弯起腰把人抱了起来,因为穿得太厚,起身的时候还有些吃力。
到了休息室,廖静箫把人放在凳子上,就帮人脱了鞋袜。脚已经肿起来了,他皱了皱眉抓起柳润笙的脚腕转了转,没骨折,接着去问工作人员要了云南白药。
打开盖子对着脚腕咔嚓咔嚓喷了两下,柳润笙立马抓着小腿缩了起来。
廖静箫用纸擦了擦滴在脚跟和地上的药水,抬头看着痛苦的人。
崴脚的人紧紧咬着牙,脸都皱得看不见眼睛了,还硬忍着。
廖静箫:“疼就说。”
“疼。”
廖静箫停下手,看着人笑了,“你怎么这么...”可爱。
“啊?”
“没什么。”说完他起身坐在了柳润笙旁边让他靠着自己,并且握住了他的手,“再忍忍,这药用着是挺疼的。”
柳润笙勉强睁开眼:“哥哥你也用过?你受伤了吗?”
“就别担心我了。”
“我想知道。”
廖静箫轻轻叹了口气。“就前段时间打篮球也把脚崴了,跟你一样也是左脚。”
疼痛缓解了一会儿后,柳润笙低头去看自己的脚,还是肿着的。他往旁边一看,立马担心起来。
“哥哥,你快把鞋穿上去。”他只顾着自己了,忘记哥哥没穿鞋的事了。
“嗯,等会儿穿,你还疼吗?”
“不疼了,你快去穿,脚多冷啊。”
廖静箫去拿了鞋过来,却没着急穿。
“你还玩儿不玩儿,要不去把衣服换了?”
“你不玩儿了吗?刘枫哥他们呢?”
“不管他们,我不玩儿了,咱回吧。”说完又把人拦腰抱起,进了装备室,里面有空调,很快就暖和起来。
换完衣服,廖静箫用手机给刘枫几个人发了消息,就跟柳润笙回去了。
离开滑雪场的时候柳润笙一直是被架着肩膀走的。没走多久廖静箫叫的车就来了,司机心好,还下车帮着扶了一把。
“回去再喷点药。”
滑雪场管理人员对于这件事也很抱歉,本来说可以赔偿的,但柳润笙拒绝了,毕竟是他硬要去玩儿的。最后他们把那瓶云南白药送给柳润笙了,还送了几张无时间限制的免费的滑雪券。
“啊,还喷啊。”
“没好之前天天都得喷。”
“好吧。”
很快就到小区附近了,因为大年初一,出行的人多,回来的时候还堵车了。在车上等了好久一直开不出去,车子走走停停,柳润笙都被晃得有些晕了。
“师傅,我们就在这儿下吧。”
“也行,不好意思啊,今天有点堵。”
“没什么,这也不是您的问题,那我们先下了,谢谢您啊。”
“好,小心点啊。”
两人下了车,廖静箫又架着人走到路边。
晕车的缘故,柳润笙的脸色有些苍白。
把人扶到路肩坐下,廖静箫问道:“想吐吗?”
柳润笙摇了摇头,“有点渴。”
他转头四周看了看,“你在这儿等着,我去买水,想喝什么?”
“想吃冰淇淋。”
“......”
见哥哥不说话,柳润笙转过头来可怜道:“能吃吗?”
“你等着吧,我很快回来。”
“嗯。”
看着哥哥跑到路对面去,柳润笙把衣服揽了揽,把自己裹紧。
低下头动了动那只受伤的可怜的脚,他笑道:“受伤了真好。”
廖静箫很快就回来了,手上提了个塑料袋,等走进了,柳润笙才看见里面是什么。
“给。”
柳润笙看见甜筒脚立马不疼了,咧着嘴笑,“谢谢哥哥。”
“吃吧。”
拆开外面裹着的纸,柳润笙伸出舌头舔了一口,然后递到廖静箫嘴边,“哥哥你吃。”
廖静箫偏了头推开,“我不吃。”
“你还买了什么?”
廖静箫把袋子敞开,“红花油和几包零食。”
“还买红花油做什么,那个味道很难闻。”
“过两天还肿着就涂点红花油揉,好得快。”
“过两天肯定就好了啊,我小时候崴脚第二天就能好。”
廖静箫伸手拨了弟弟洒在衣领的巧克力碎渣,“小时候是小时候,现在是现在。”
“冰死你。”过了一会儿,廖静箫要来吃完的甜筒包装纸,呵斥了一声起身去扔进了垃圾桶。
柳润笙还笑着,又从袋子里拿了一根棒棒糖拆开咬在嘴里,看见哥哥回来又把糖纸递给他。廖静箫无奈接过又去扔了一遍。
“还难受吗?”
“不难受了,我们回去吧,天快黑了。”
两人抬头向西边看去,太阳已经不见踪影了,只有点点夕阳红还烧着。
“走吧。”说着,廖静箫一手提着塑料袋在手里转了一圈,然后走到柳润笙前面蹲下,“上来。”
“?”
“快,我背你。”
柳润笙受宠若惊,伸手爬了上去。
廖静箫“嗯”了一声站了起来,把背上的人往上悠了悠,“走了。”
棒棒糖吃完了,柳润笙把糖棍攥在手里,时不时晃晃脚丫。
廖静箫只顾往前走着,要是天永远不黑就好了。
“哥哥,你崴了脚的时候也有人背你吗?”
“我没有,但是我室友扶着我呢。”说着廖静箫勾了勾嘴角。
“你的室友们都很好吗?”
“嗯,很好。”
......
“回...怎么了,咋还背着回来了?”苏静刚打开门就看见一上一下两个脑袋。
廖静箫背着人一边进门一边说:“我们今天去玩儿了,不小心把脚崴了,没事儿,已经喷过药了。”
柳润笙被小心放在沙发上,苏静过来给脱了鞋袜,然后绕着圈儿地看。
“妈,有点痒。”柳润笙笑笑道。
“还疼不疼?看这肿的。”
“不疼了。”
“玩儿的啥啊,怎么崴的?”苏静问廖静箫。
廖静箫摊在沙发上喝了几大口水道:“滑雪去了,地上有东西没看着,就摔了。”
“玩儿什么雪啊,过年都不让人消停。”
柳润笙坐在沙发上一直不敢说话。
廖静箫却坦荡荡,“我爸不说了嘛,男子汉多受点伤才叫男子汉。”
苏静气不打一处来,“这是屁话,你爸就仗着自己年纪大乱说。受点伤叫男子汉,那一点伤没有的人就成了孬种?你长这么大,看的那点电视剧,读的那些书就教你去喊打喊杀,受伤赴死变英雄的?照你这么说那缺胳膊少腿儿的才能当英雄,肤白貌美的就不能了?”
廖静箫像是被打了巴掌,脸热热的,“也不是这么说...”
“那怎么说,你今年都十九岁了,学了那么多知识就只记得你爸这点歪门邪道?你爸除了会胡说,他还懂什么啊。”
柳润笙听笑了,他以往对苏静的了解都不如现在这番话来的直接。
廖静箫:“好,你说的对,我以后都听你的好吧。”
“你这是什么语气?什么叫以后都听我的,我的就一定对吗?”
“好,我长大了,我有自己的想法,以后听党的听国家的,不听那些歪门邪道,这样行吗,苏女士?”
“切。”苏静傲娇起身,“带你弟回去吧,这几天消停点儿,大过年的。”
“好。”
目送着母后大人进了房间,廖静箫与他弟对视一眼把手伸进他腿弯抱人起来。
“好笑吗?”
柳润笙抱着人的脖子憋不住嘴角,“挺好笑的,哥哥,我第一次见你这样吃瘪。”
“那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柳润笙刚被放在床上坐下,红旗就摇着尾巴爬上了他的腿。
“红旗,你今天乖吗?”
没一会儿,廖静箫从厨房回来拿了一包冒着冷气的冰袋递给柳润笙,又以狗太闹会碰到脚为由把红旗关进了笼子。
拿回冰袋蹲在人跟前,轻轻把那只白嫩的,肿胀的脚抓在手里,接着用冰袋试着碰了碰。
柳润笙的脚突然敏感起来,碰到冰袋的一瞬间缩了缩。
“太冰了?”
“有点儿。”
“忍一忍,冰敷一下消肿。”说完把整个冰袋直接放在柳润笙脚腕儿上,怕人躲,还提前用力把脚和冰袋紧紧抓在手心。
柳润笙现在不仅疼而且还冰,但脚被哥哥抓着,他只能咬紧牙关,死死揪着床单。
看人适应了一会儿后,廖静箫松开了脚,把冰袋换了个位置重新放下。
红旗喊叫了一会儿见没人理,吃了口狗粮就蜷成一团睡了。
许久,廖静箫拿开了冰袋放在地上,用自己的手又给人暖了暖,但他的手也是握过冰袋的,基本上没起什么作用。
可脚虽没用,但心是暖的。
柳润笙脚受伤了,兄弟俩总算是在家消停了几天,谁叫都没出去。
看着哥哥一直坐自己边上只能看手机,柳润笙心里惭愧,好几次跟廖静箫说让他不用管自己,跟朋友出去玩玩儿,但廖静箫总能想到理由拒绝。
主人不出去,那就只能客人来了。
刘枫几个带着礼物在七号来了廖静箫家做客,廖静箫打电话发消息拒绝了好久,硬是挡不住,更是被刘枫一句“我去看我阿姨跟弟弟,跟你有什么关系?”给堵得无话可说了。
七号这天,廖志远又被公司喊去了,苏静也回了娘家,招待刘枫几个人的只剩了廖静箫。
“弟,脚好了吗?”
柳润笙摇了摇受伤的那只脚腕笑道:“早好了。”
“好了就行。”他拆开带来的礼物,凑到柳润笙耳边,“哥给你买的娃哈哈,喜之郎,别分给你哥嗷。”
“谁稀罕。”廖静箫过来刚好听到了,一脸不屑。
刘枫的暗戳戳被人戳破有些尴尬,为了挽回面子摆起谱来,“请问今天吃什么啊?”
“屎你吃不吃?”廖静箫直接道,“点了肯德基,炸串儿,烧烤,三份炒饭,等会儿一分。”
“行,挺丰盛的。”
莫文静抱着红旗,一会儿时间就给狗扎了两个小辫儿,“哎呀,我们红旗可爱死了。”
六个人在家里看了半部电影,外卖就送到了,廖静箫接过外卖给了小哥一个红包道了句新年快乐回来,刘枫万坤就直勾勾盯着他看,刘枫更是伸着手,“我也要。”
“屁你要不要?”
刘枫撇了撇嘴又跟柳润笙咬耳朵,“你哥没素质,你小心被传染了。”
柳润笙笑了笑道:“没有,我哥在家不说脏话。”
“过来吃。”廖静箫把外卖一一拆开摆放在茶几上喊他们过来。
六个人围着茶几一边吃一边聊,柳润笙对正在放的电影还挺感兴趣,吃一口转过去看一眼。廖静箫看他过来过去把袖子都弄脏了,抓其他的袖子用湿巾擦,一边擦还一边交代:“先吃饭,喜欢看晚上重新放。”
“奥。”
魏萱吃着炸鸡聊得正嗨,看见两人的举动,垂着眼沉默了。真是自己想的那样吗?真的可以吗?
“萱姐?萱姐?”刘枫喊了几声,魏萱一直失神着。
“...啊,咋啦?”
“你咋啦?正说着又突然不说了。”
“奥,我刚说哪儿了?”
“说到那男的找你要微信,你扭头就走。”
“奥,对,我就扭头就走了。”
几个人还期待着下文,没想到这就是结尾。
刘枫抬着眉毛一脸疑问,“就完了?”
“对啊。”
“这算个啥有意思的事儿啊,吊人胃口。”
魏萱撇了撇嘴,拿炸串儿的时候又不小心看见廖静箫给他弟擦嘴,惊得炸串一直拿不起来。
靠,我真应该在桌底。
“你挑啥呢?没你喜欢的吗?”刘枫问她。
手也油了,炸串都没拿起来,她抽了张纸往后挪了挪,“没有,我不吃了。”说完拿了瓶娃哈哈坐去前面继续看电影了。
剩下的人还继续吃着,柳润笙很快也吃饱了,擦了嘴也拿着抱枕去了前面。坐在魏萱旁边,看了看她问:“魏萱姐,你们校区离我哥哥的远吗?”
“还行,不是太远,地铁的话二十分钟就能到。”
“奥。”
沉默了一会儿,魏萱扭头看柳润笙,这小孩儿长得确实漂亮,眼睛也真的很大很亮,但...哎呀。
“你跟你哥常联系吗这学期?”
魏萱以为两人会天天打视频的,结果柳润笙却摇了摇头。
“没有,我暑假的时候跟哥哥吵架了,不敢太频繁地联系他,而且他肯定很忙,我也不能老打扰他。”
魏萱心想,我怎么不忙?
“你俩为什么吵架?”
柳润笙抱着腿回答:“我做错了事情。”
“做错了什么?这么严重?”
柳润笙还是摇头,这事儿怎么能说。
“不能说,反正是我哥不喜欢我做的事。”
魏萱点了点头,再问下去也不礼貌了。
“你哥爱你呢,现在和好了就行。”说完她就后悔了,真搞不清自己说这干嘛啊?甚至有想给自己两拳的冲动。
“嗯,我哥心软,他不会怪我太久。”
“......”